師叔他總在掉馬[重生]_分節閱讀_90
謝清霽確實是看得認真。 認真中又帶著一絲不解。 朝堂上每件事之間的牽扯關聯他都能看明白,可唯獨這三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纏,他是始終沒看明白。 京城里鬧得最兇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傳將軍對貴公子一見鐘情,才鬼迷了心竅不惜搭上自己的大好前程,都要去救他。 而某天夜里,管事敲開了宋情的門,低聲問他。 ——您與將軍是鄰居舊相識,但時隔多年,這故人情誼也該淡了,為何您還要為了他,勞心勞力籌謀奔波至此? ——鄰居舊相識的情誼會淡,但另一種不會。 這“另一種情誼”到底是什么,謝清霽一直看到皇帝下旨剝奪將軍封號、連同貴公子一并下獄待斬,而宋情在皇帝書房外跪了一整夜,都沒想明白。 宋情的記憶開始于冬雪消融時,結束于漫天飛雪里。 皇帝批了大半夜折子,才大發慈悲將人喊了進去。 宋情是文官,身子并不強壯,在冬雪里從下午跪到大半夜,雙腿差不多失去知覺,被人攙扶著進書房,又撲通一聲跪下去。 眼睛也不知被凍出什么毛病來了,他視線渙散又模糊,只朦朧著看見皇帝一襲龍袍站在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朕要處死孟平,你是來給他求情的?” 也難為他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保持清醒。 宋情額頭重重磕在地面,手緊握成拳,在昏昏沉沉中艱難地保持著清醒。 “微臣不敢。”他聲音很啞,卻格外冷靜,“微臣只是有個提議……” 那晚書房里燈火長明,宋情和皇帝談了一夜的話。翌日皇帝上朝時便改了主意,只道貴公子世族一案內有冤情,要推翻重查。 彼時貴公子滿門都被殺得只剩貴公子一人了——這還是孟平用滿身軍功換回來的。 朝堂之上誰不是老狐貍,一個兩個對這些內里勾當門兒清——皇帝這是怕搞太狠了世家反彈,找了個借口翻案,要找替死鬼了。 他們自然是知道皇帝見了宋情的,雖不知他們具體說了什么,但都不得不嘆一句宋情這平日里一聲不吭的,原來才是個大角色。 要是真能替皇帝解決心頭大患,往后恩寵富貴,還愁少嗎? 果不其然,皇帝用了些手段,將罪過全推給了孟平,放了貴公子,安撫著其余貴族世家,做足了表面功夫,在皇權和世家之間保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而孟平當了多年將軍,背后牽扯了諸多武官,也不是說殺就能殺的,幾番牽扯之下,孟平被貶為平民,背著一身黑鍋,得留一條性命,貶去遙遠小鎮。 局勢逐漸趨向于安定平穩。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出謀的宋情要升官時,所有人都失算了——甚至皇帝都未曾想到,那跪了大半夜替他出謀劃策的年輕官員,所求的竟不是富貴前途,而是自請愿跟著貶去小鎮,監視孟平。 皇帝隱約猜到了什么。他輕笑了一聲,沒太為難,在折子上批了個朱砂紅字——“可”。 大局暫定,不管是孟平、貴公子,亦或是宋情,被貶去了那么遠的小鎮,都再難翻出來什么風浪了。 更何況…… 皇帝注視著年輕的官員,雪花紛揚里,他緩緩笑了笑,輕飄飄地問:“值得嗎?” 宋情跪著,似乎是回了一句什么,不過這話音隨著司暮畫境的消散也跟著消散了,謝清霽沒聽見。 他回過神來,眉頭緊蹙。 值得什么? 宋情說了什么? “宋情的腿,就是那場大雪里給跪廢的。”司暮將謝清霽的茫然盡數望盡眼底,他輕聲笑了笑,道:“后來發了高燒,又將那雙眼燒瞎得徹底,再后來他離了京城,機緣巧合碰了個仙修,才給換的琉璃眸。” “貴公子從小金枝玉葉矜貴養著,牢獄之災后就一病不起,雖然皇帝有心將他留在京城,但他拒絕了,選擇跟著孟平來了小鎮休養,但沒過一年,便也死了。” “宋情雖然也來了小鎮,不過他一直在有意淡化和孟平的聯系,似乎真的只是在很認真地幫皇帝監視孟平——當然這也就是外人眼中看到的情形。” 司暮哂笑一聲,慢悠悠站起身來:“事實上他一直在關注著孟平——昔年的小孟哥,今日的瘋子。” “破廟里的所謂供品,是他讓人放的,琉璃眸能見妖鬼,他見過貴公子……的魂魄。據說就跟在孟平身邊,孟平不知為何也能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