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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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私交禮,不在館中。”宋星遙笑答,又攜袁夫人的手道,“夫人近日氣色極好,倒像換了個人般,可是遇著喜事了?” “哪有什么喜事,不過就是睡了幾個好覺而已。”袁夫人將她引入上座,讓女兒親自泡茶,自己則陪宋星遙聊起天來,嘴朝外呶呶,只道,“還不就是對面那個莫家近日不作妖了,我也能有兩天好眠。” “我才剛在外頭瞧著,那也就是個普通人家,沒什么特別處。”宋星遙邊喝茶邊與她攀談起來。 “呸,什么普通人家,普通人家能不分晝夜日日笙歌?我真是倒是了八輩子血霉,以為撿個便宜買在這里,結果遇上這么戶人家,十天里有八天是鬧的,叫人怎么睡?”提起這事,袁夫人就來氣。 其實按說兩家隔了段距離,縱有些聲音也不會太大,但奈何袁夫人是個長期失眠患者,但凡夜里有點響動就要驚醒的人,耳根子又尖,對聲音猶其敏感,所以莫家對她影響甚大。 “那倒是,若夜夜都叫人擾了清夢,擱誰都要崩潰。”宋星遙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又問,“那這兩日清靜了?” “是啊,大約四五日前起,突然就不鬧了……也不是不鬧,就是換了種鬧法……” “還能換呀?”宋星遙大感詫異。 “半夜外頭常有腳步聲和馬蹄聲,不過比起弦簫要好多了。您說長安宵禁,他們夜里偷偷摸摸在做什么?這兒是金吾衛的甕樓監視不到的死角,也不知他們家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袁夫人壓低聲音道。 宋星遙瞪大雙眸,故做驚嚇捧胸道:“能有什么事,夫人可莫嚇我。” 袁夫人終于露出個見慣世面的長者笑容,把宋星遙當成小娘子看:“昨兒夜里響動大些,我被驚醒,偷偷出去看了眼,你猜我瞧見什么?” 她左顧右盼一番,向宋星遙附耳一句:“我瞧見輛四周被黑布蒙得嚴實的馬車停在宅外,旁邊圍著不少黑衣人,個個都明刀明槍,從車上脅持下一位小娘子進了宅里。您說他們家是不是做那擄人勒索圖財的勾當……也不能啊,既有背景,料來不差銀子,那是……替上邊的人……”她用手朝天指了指,又道,“強搶民女?然后在這里置外宅?” 袁夫人的境界就到這里,像戲文里唱得那樣,但落入宋星遙耳中,便是驚心動魄了。 “那小娘子是何模樣,您可瞧見?”宋星遙問道。 袁夫人搖搖頭:“天那么黑,他們也不點燈,我只是借宅門開啟時里面出來接頭的人手上那盞燈窺見一點而已,哪看得真切,只知道那小娘子比一般娘子高挑些,身段玲瓏,打扮得華貴,那衣裳料子與頭面,恐怕長安沒幾戶人家穿戴得起,必有些來頭,就不知是哪家娘子遭了這樣的劫。” 女人對衣裳首飾的關注總是比常人敏感,尤其袁夫人家里做的還是面料生意。 “記得清她穿了什么衣裳,戴了什么頭飾嗎?”宋星遙心中焦灼漸起,又不得不按捺情緒道。 袁夫人剛想回答,卻忽然意識到什么,閉上嘴:“沒瞧清。您對這莫家似乎……特別感興趣?” 宋星遙便意識到自己cao之過急惹她生疑了。袁夫人拿這些做做談資而已,若然牽涉其中,她是不敢多話的,生怕惹來麻煩。 再問也問不出什么,宋星遙便笑著起身告辭,袁夫人送她出府,走大門處,還未踏出門檻時,袁夫人忽然又一把拽住她,神情復雜地湊到她耳畔,說了個布料名字,又道:“娘子要能救便救救,只別說是我說的。” 普通人家生恐沾惹是非,心里又有未泯良知,是以矛盾了許久,袁夫人還是悄悄告訴她了。 宋星遙點點頭,小聲道謝出府,袁家的門關得飛快。就算她是公主府舍人,如今在袁夫人眼里恐怕就是禍患,避之不及。 這種心情,宋星遙懂,因為她曾經就是這樣的人。 ———— 從袁家出來,宋星遙又打量了莫府一眼便離開了。坐上馬車,她并沒立刻開口回公主府,而是坐在車廂里沉思,祁歸海就坐在車外靜靜候著。 按袁夫人所言,莫家是四五日前開始戒嚴,大概和韓青湖被關入掖庭的時間差不多,若此宅異常真與宮中變故有關,則意味著皇后從抓韓青湖起就已部署好了。皇后控制中宮,太子控制朝堂,李家坐鎮,這一切都悄無聲息地發生,發展得非常迅速。朝野上下的目光還集中在韓青湖妖媚惑主之上,全然不知李家野心。 如此看來,李家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心,恐怕也在等圣人傳位詔書。 這段時間,林宴與她提過朝堂之事,又讓她每日看邸報等消息,脫離林宴她已能獨立思考,心里漸漸有了自己的推忖,只不過尚是模糊輪廓。 “織金寶相錦……”宋星遙自言自語道出方才袁夫人提及的布料名。 織金寶相錦是蜀錦,屬于貢品,長安城有資格擁有并裁成衣裳穿上身的人并不多,袁夫人就是通過這一點判斷那娘子的來歷不簡單。 宋星遙則更加大膽——她覺得那人是趙幼珍。 雖然袁夫人說那人是小娘子,但她并沒直接看到對方容貌,不過憑借對方的身段判定。若不看臉,趙幼珍的身材保養得……那一身皮rou骨頭萬千儀態,甚至比京中有名的年輕小姑娘還要出色。 若真是趙幼珍,那她現在不是應該在昊元觀?怎又到了此地?聽袁夫人的描述,她這是被李家脅持軟禁在莫宅了,可李家將她軟禁于此,圖什么? 圖……兵權? 林宴提過,先帝甚寵此女,又因她戰功赫赫,大安建/國后并沒收回她的兵權,仍令其掌十萬飛騎軍,并在今圣繼位之初,封其攝政公主,輔佐今圣臨朝。如今她的攝政之職已去,但兵權仍牢牢掌在手中,這也就是她深為四方忌憚,并且能在長安數十年的權勢斗爭中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 飛騎軍是讓李家心驚膽顫的存在,要么除之,要么奪之,沒有第三法。 奪的話,就是從趙幼珍手上取得虎符,再讓圣人下旨,將兵權收歸交由太子,所以……他們才要軟禁公主,又因圣人之病宮中眼下各路人馬聚集,所以才想了這么個法子,把這民宅做為軟禁公主的地方? 宋星遙在心里描摩著整件事的輪廓,捋清之后又哀嚎一聲把頭埋進□□。 仍舊是她的猜測,比起皇后下毒更沒證據,只憑一介商賈婦人的閑言碎語和她的猜測,誰會信她? 信她的人已經進宮,眼下尚不知宮中情勢,她又能找誰幫手? 不期然間,她想起了林宴臨進宮前還千叮萬囑過的一樣東西——“給你的虎符你收好,必要時刻,記得用。” 她從衣襟內掏出那半枚銅虎,因怕遺失,這銅虎她用繩穿了貼身而帶,如今握在掌中猶帶體溫。 要用嗎? 她問自己。 又或者是問,用的話,她可能掌握好分寸?會不會辜負林宴的信任?會不會給他們帶來麻煩?會不會影響他們原有的計劃? 如果她猜錯了呢?會不會反而弄巧成拙? 辰字部的人都是韓家舊部,萬一在她手中曝露,她會不會害死林宴,又牽連不知道多少條人命? 比起林宴交托此物時的信心,宋星遙顯然不相信自己。 她第一次覺得,做決定如此艱難,于上位都而言,不過一句話的命令,卻背負著無數責任,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了。 ———— 宋星遙這一猶豫,就猶豫回了公主府。 天色漸暗,宵禁的鼓聲催人歸家,一路行來,長安城的戍衛明顯比昨日嚴格許多。宋星遙握著銅符回了公主府,先將伍念喚來,讓他密召辰字部的潘園見面,又找來何姑姑,詢問公主穿戴,得到的答案卻并非寶相錦。不過公主出門隨行都帶有替換衣物,就算沒有,宮中也備著,這都過了一天一夜,中間更換穿戴也不奇怪。 宋星遙的疑惑未被打消,便又去了西殿。 正是飯點時間,但趙睿啟卻躺在廳里的花榻上睡覺,頭就擱在趙睿安腿上,睡得鼻翼微動,實沉香甜。趙睿安倚著榻椅軟靠,在燈下看書,手里拿著柄羽扇搖著,燭火照得人眉眼溫柔,美人越發美了。 這般恬靜的畫面讓宋星遙沉甸甸的心情為之一松,她輕輕踏入,只道:“怎么這時間睡上了?” 趙睿安抬頭見是她,只將手里的書一丟,剛要發作,又想趙睿啟正睡著,于是只能按捺住心情,先把趙睿啟的頭輕輕挪到榻上,自己才站起,把宋星遙往殿門外一扯,這才沉著臉道:“你還知道回來啊?把孩子扔給我大半天,自己逍遙快活?你知不知道帶他很累,我不把他累睡,就得把我自個兒累死了。” 一連串的抱怨放炮仗般抖出來,聲音仍舊是壓低的。 宋星遙抱歉道:“對不住,今日辛苦世子爺了,委屈您了。” 趙睿安還想抱怨,眼角一瞥瞧見旁邊站的侍女掩唇竊笑,忽覺自己和宋星遙的對話聽來十分古怪。 他堂堂一個東平世子,和一個女人抱怨帶孩子艱難,還要被她安慰?這不是夫妻間才有的對話?還是男女角色對換的那種,他那火氣頓時騰地上來,又想罵人,又覺得罵了要被外人小看,于是咬牙咽下。 “世子爺,您能不能……再幫我個忙?”那邊宋星遙卻又開口了。 “宋星遙!”趙睿安火了,“你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 他指著她的鼻頭罵道,宋星遙忙訕笑著握住他的食指:“此事只有世子爺能幫,別人都辦不到,我也只能觍著臉來求您了。” “哦?”趙睿安不吃她這套,挑高眉問道。 “如今這偌大公主府,只有您能進宮,您……若能見著林家公子,幫我給他帶句口信可好?” “宋星遙,你是不是瘋了?這節骨眼上,讓我進宮給你傳情話?”趙睿安臉色一沉,甩開她的手,怒聲再壓不住。 “不是情話。”宋星遙忙捂住他的嘴,湊在他耳邊低語,“幫我傳話,崇化坊莫宅,殿下有難。” “你說什么?!”趙睿安的神情漸漸又改了。 第78章 他是誰? 宋星遙雖對趙睿安此人有諸多顧慮, 然而眼下憑她之力還沒辦法往宮里遞消息,再者論東平王與長公主姐弟感情頗深,是以趙睿安自七歲入京后, 都在長公主照拂之下成長, 長公主于他有半母之恩, 不管他日后有多大的野心抱負, 對長公主總歸還是感恩且尊敬的, 而這么緊迫的關頭,宋星遙也顧及不了太多。 將在袁家那邊探知事向趙睿安詳細解釋, 宋星遙隱去關于自己接管貍館消息與辰字部等長公主安排的秘務一事,只說自己是去袁家送貓食時察覺莫家不對勁的。 費了一番口舌,她總算把事情說清,趙睿安聽完, 并未馬上回答,只是收斂起平日嬉笑怒罵的神情, 眼簾半落,盯著不遠處的地面,半晌后才問她:“你可知軟禁長公主是多大的罪?又牽涉李家, 若是事發會在朝堂掀起多大風波?單憑一介商賈婦人之辭, 你便猜測殿下被囚?你挺敢猜的。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沒說?莫非宮里……也出事了?” 趙睿安連續拋出的問題沒給她回答的間隙, 只問得宋星遙心頭“咯噔”一聲, 宮里的事關乎大局,她不敢輕易外泄, 趙睿安似乎看出她的為難,并沒強求, 只漫不經心道:“這樁事為何要告訴林宴?他能幫你?我就不能?你們交情這么深了?” 宋星遙欲要解釋卻找不到理由, 她傳消息給林宴, 本是因為他與長公主合作,長公主被李家軟禁之事定然對他有巨大影響,因而想警示他一聲,好讓他在宮中早做打算,卻沒想過要林宴出來幫自己,但這些事說來可就話長,又牽涉許多機密,她委實沒辦法對趙睿安言明,也沒想到趙睿安這看似玩世不恭對世事漠不關心的人,竟然是個內心洞明的,她小看他了。 趙睿安只提問不求解,又緩緩掀開眼簾,眸色流轉,溫柔化作逼視,有幾分咄咄之勢,盯著宋星遙:“我可以進宮替你傳話,不過六娘……” 他走近她,矮頭在她耳畔輕語:“因為是你,我才信。你得記著,這個人情,將來我是要向你討回來的。” 他沒再說些“以身相許”的玩笑話,雖然口吻沒變,卻比從前任何一時刻都正經。 宋星遙向后退了退,避開他抬起的手——他似乎想撫她臉頰,又好像要捏她下巴,帶著些許侵略意味,和從前不一樣。 她認識的趙睿安,像個玩心重的大孩子,偶爾也憂郁,但很快就會拋開,是個挺不錯的朋友,但也許人都有些隱藏的面孔,比如林宴,比如她,趙睿安也許……不是例外。 “我收拾一下即刻進宮。”趙睿安收回手,淡道,“你說殿下被囚莫宅,可查過昊元觀那邊?” “還沒來得及派人查。”宋星遙回道。 趙睿安從腰間扯下塊玉佩手扔給她:“如果姑母真不在昊元觀,觀內必定防御森嚴,更不可能讓你們接近姑母居處。拿著玉佩去找宣樂公主,也許可以探聽出一些消息。” 他常出入大明宮,和宮中后妃并一眾皇子皇女都熟,有些私交甚篤,特別是這位宣樂公主。如今宮中貴人都前往昊元觀為圣人祈福,宣樂也在其中。玉佩是他信物,憑此可以取信宣樂。 宋星遙握緊玉,點頭道:“多謝。” 趙睿安再看她一眼,飛快轉身振袍而去,匆匆離了西殿。 ———— 趙睿安一離開,殿內愈發安靜,趙睿啟還在睡,小小的腦袋已經歪到枕頭一側,宋星遙上前將他腦袋擺正,微微一笑,招手喚來侍女,讓陪著照看小殿下,自己則又去了外殿。 稍頃,辰字部的潘園與伍念都到西殿,何姑姑遣開眾人,將門緊閉,親自守在外面,留他們在內議事。 宋星遙將事情一說,潘園立時蹙眉,只道:“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要等公子回來后從長計議才是。” 和宋星遙想得一樣,潘園并不相信她的話。此時不過是韓青湖被押入掖庭的第三天,宮中之事事發突然,皇后行事隱秘,還無人發現宮中生變,也沒直接證據證明太子與李家聯合奪權,林宴更是來不及將此事告訴韓家舊部,憑宋星遙的猜測和袁夫人的片面之辭自然不能取信潘園。 “潘將軍,你家公子與長公主合作所圖為何,你也心知肚明,一為舊冤,二為你們謀條新路。跟著殿下,才能有個合規身份。如今你們和殿下二位一體,按理,殿下才是你們的主子。如今殿下蒙難,稍有差池,林宴與諸位籌謀之事,必然全盤落空。” 宋星遙邊勸邊觀察潘園臉色,見他雖有沉思,卻依舊不以為然,完全不信她的話,便改了話鋒:“我知道將軍有諸多顧慮,可正因為事關重大,而如今林宴又身在宮中脫身不得,我們才更要抓緊時間商議應對之策,若等他回來,只怕為時晚矣。” “宋娘子有何高見?”潘園抱拳拱手問道。 客氣仍是客氣,卻多少透著小瞧她的意思,只是順口問問罷了。 宋星遙也明白,自己一來年輕,二來又是女人,三來沒有軍功威信傍身,對方是經歷廝殺指揮千軍的將領,會聽她的話才見鬼。 “依我之見,還請潘將軍速派人前往昊元觀和莫宅打探殿下下落。”她邊說邊將趙睿安的玉佩取出,將宣樂公主之名一并說了,又道,“另召集人馬隨時聽候調遣。” 潘園接過玉佩,隨意看了兩眼,道:“派兩個輕功好的人手往昊元觀查探沒有問題,不過召集人馬卻有難處。兄弟們身份特殊,不能見光,若是叫人撞破身份就難辦了。潘某不是不愿意協助娘子,只不過此事一來只是娘子猜測,二來潘某也要替軍中兄弟的性命著想,再者辰字部只聽公子調遣,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是以還望娘子海涵,一切等公子回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