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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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鳳鳴一愣,茫然扭頭看向他,滿臉無辜。“貴國規矩竟如此苛刻,只是在席間這么眉來眼去,都不合禮數?” 蕭明徹并不回視她,也不答話,只是哼了一聲。 李鳳鳴被他鬧得滿頭霧水,再度看向聞音,疑惑定睛片刻后,終于恍然大悟。 聞音今日是隨父母前來的,同行的還有她弟弟聞謙。 聞謙看上去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尚未出仕,因此就跟jiejie共席,就坐在聞大學士夫婦后頭。 少年姿儀文秀,笑容開朗,讓人一看就心生明亮歡喜。 蕭明徹并不知李鳳鳴與聞音薄有交情,從他眼角余光看過去,誤以為李鳳鳴方才眉來眼去的對象是聞謙,倒也不奇怪。 這幾日蕭明徹都沒搭理李鳳鳴,再加上此刻又誤會她故意挑逗聞音的弟弟,她便猜是因那日在演武場,她看著戰開陽赤膊卻未驚慌羞赧,大約是被蕭明徹認定為輕浮之人了。 “我看的是聞音,沒看她弟弟。”李鳳鳴忍笑又往左偏了點頭,柔聲解釋。 “那還是個小孩兒呢,跟棵嫩竹子似的,好看歸好看,我卻不好這口。” 再過半年她就滿二十了,自覺跟十六七歲的小少年都不算同一撥人,哪會有半點綺念。 “那你好哪口?”蕭明徹冷淡斜睨她。 李鳳鳴總覺他眼神里充滿戒慎,這多少襯得她有點自討沒趣。 于是她皺了皺鼻子:“放心,我也不好你這口。” 這人好看是好看,性子卻難相處,一時隨和一時疏離的。 她再是貪愛美男子,那也得是兩廂情愿,才不屑強求糾纏呢。 瞧瞧這冷臉,若一口親上去,只怕得落個滿嘴冰渣子,大可不必。 之后,李鳳鳴便兀自飲酒,自尋其樂,再沒與蕭明徹說話了。 ***** 過往在這種宮宴場合,蕭明徹是不太受矚目的。 所以他忘了一件事:今日這宴,名義是為慶螺山大捷。 螺山大捷中位階最高者,無非就是淮王蕭明徹及螺山大營主將陳馳。 因陳馳還在南境,開宴前齊帝當眾嘉賞時,便由廉貞代替他,與蕭明徹一起接受所有人的致禮道賀。 蕭明徹今日出了這么大個風頭,宴上自有許多各懷心思的目光暗中聚集在他身上。 他與李鳳鳴這連串言行舉止,自然全被人看在眼里。 在不知情者看來,淮王妃數次親近淮王,笑臉溫軟,淮王卻巋然冷漠,甚至隱有不豫。 再聯想半年前這兩人大婚當夜的相關傳言,大家對淮王夫婦之間的關系就有所研判了。 哎,情之一途,果然誰先動心誰先輸。 淮王妃那滿腔柔情,遇到淮王這種冷心腸的,注定白費。 看看她多可憐,都在借酒消愁了! ***** 李鳳鳴的酒品還算不錯。 直到宮中夜宴結束,淮王府馬車出了內城,她強撐著的端莊平靜才徹底垮塌。 因為出宮時她看起來毫無異樣,蕭明徹并未料到她會突然撒酒瘋,猝不及防被她撲住。 她非常囂張地跨坐在他腿上,食指挑起他的下頜,醉眼朦朧如絲。 “你成天躲什么躲?我怎么你了嗎?啊?” 蕭明徹渾身發僵,冷眼瞪她:“下去。不許借酒撒瘋。” 她像是根本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哼聲冷笑,口齒不清。“告訴你,你雖長得對我胃口,可我不會親你。絕對不會。” 蕭明徹默了默,問出個連自己都不可思議的問題:“為什么?” 李鳳鳴左右晃著頭端詳他片刻,笑著翻身下來,順勢滾到坐榻內側。 滿頭發釵珠翠叮呤咣啷,不是凌亂散落,就是歪七扭八。 她胡亂將那些發釵頭飾扯開,頭枕著自己的左臂,瞇眼笑望他。 好一會兒后,才嘟囔笑嚷:“我怕一口親下去,要嘗到滿嘴冰渣子。” 蕭明徹盯著她,沉默了幾個呼吸后,忽地展臂將她撈起來。 她懶洋洋歪靠著他的肩,回頭覷他:“做什么?” “有些想法,”蕭明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試過才知對錯。” 李鳳鳴懵懵的:“什么想法?試什……” 含混話尾被封緘在口中,唇上有點涼,又有點軟,稍觸即離。 “嘗過了。現在怎么說?”蕭明徹繃緊紅臉,嚴肅發問。 她探出舌尖在唇上沾了沾,閉上眼,似在品味。 片刻后,她嘀咕道:“沒嘗明白。要不,再來一次?” 第29章 車輪轔轔滾動, 車門上的防風馬燈與車簾一起輕晃。 馬燈隔著薄水晶燈罩散發出溫暖柔光,那光也跟著搖搖曳曳,透過車簾縫隙灑進昏暗的車廂內。 李鳳鳴后背抵住蕭明徹的右肩, 略略回頭仰視著他。 蕭明徹垂眸望著她那如絲醉眼, 喉頭不可自制地滾了好幾回。 他腦中亂糟糟,胸臆間像堵了一團理不清的麻。 他很確定, 自己在今夜宮宴上并未貪杯。 所以就更想不通, 自己為什么會跟著醉酒的李鳳鳴發瘋。 他不明白方才為何要親這醉鬼那一下。更不明白此刻為何不斷然拒絕她“再來一次”的請求。 “再親一次,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答我一個問題。” 李鳳鳴的醉音里飽含困惑:“唔?”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頭昏腦漲中, 蕭明徹聽到自己喑啞的聲音問出了讓自己都費解的問題。 問這做什么?她不過是個醉鬼而已。 “沒人教過你規矩?李鳳鳴殿下要親你,這叫‘寵愛’, 你應該欣然受之, 哪兒那么多問題?” 李鳳鳴頗為不滿地哼唧著, 反手勾住他的后頸, 想將他的臉壓向自己。 不過,此刻她的手臂軟綿無力,若無蕭明徹順從配合, 她并不太容易偷香成功。 柔軟紅唇已近在咫尺, 兩人鼻息相聞, 蕭明徹咬牙閉目, 強忍心中那份瘋狂蔓延的野望。 他執拗地維持著唇與唇之間那兩指寬的距離, 不讓懷中這醉鬼輕易得逞。 他愈發不確定自己和這女人之間,到底誰才是喝醉的那個—— 首先, 他居然聽不懂李鳳鳴在說什么。 其次,眼見這女人已醉到胡言亂語,他竟還是想從她嘴里得到一個確切答案。 “你得先答了才行。我是誰?” 李鳳鳴含混的嗓音又急又惱:“管你是誰, 那不重要。你就說愿不愿給我親!” 不重要?! 這三字猶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使蕭明徹火熱的身心忽地涼透。 “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誰,都可以親你?” “是被我親。”李鳳鳴強調。 顯然,這醉鬼心里的重點,與他所介意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親個鬼。松手!李鳳鳴,你……唔!” ***** 次日醒來后,李鳳鳴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床柱上。 對于昨夜出宮后發生的事,她記得的都是些零碎片段,但那些片段也夠她尷尬了。 她清楚記得,在馬車上,自己上一刻還對蕭明徹揚言“我絕對不會親你”,下一刻就纏著人家索吻。 還反復強調,這是李鳳鳴殿下的寵愛。 最后被拒絕了,還強吻。 醉得神志不清,居然還能偷襲強吻!她難以理解自己這是怎么了。 然而辛茴告訴她,她記得的這些,還不算昨夜最精彩的部分。 “……當時我去扶您下馬車,您撲到我身上,吩咐我立刻帶您回這院來。還很生氣地指著淮王,大聲嚷嚷,說他不讓您親,所以您絕對不去北院。” 辛茴強忍爆笑的沖動,身姿筆挺站在床帳前,巨細靡遺地復述著李鳳鳴殿下昨日的瘋癲壯舉。 “當時姜叔姜嬸、北院的幾個侍者,珠兒和招福,還有我和淳于,都在。” 那么多人在場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下一夜過去,想必整個淮王府的人都已知道“淮王殿下不肯讓王妃親”這個秘密了。 再聯想早前太子透露過這府中“不干凈”,說不定在今日太陽落山之前,整個雍京城的人都會知道這個秘密。 趴臥著將臉埋在枕間的李鳳鳴尷尬壞了,握緊拳頭咚咚咚猛捶床。 偏偏辛茴還要再補一刀:“其實這都不是最尷尬的。最尷尬的是,淮王根本沒說要讓您去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