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小葉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嚇得臉色大變,脫口呵道:“別瞎說!” 正好祥公公夸完了她,室內無聲,猛地她這么一枝獨秀的,所有目光都錯愕震驚地轉了過來。 小葉反應過來,臉已經迅速地如火如荼,這時侯遁地無法,只恨不得再果斷的暈過去就一了百了,可偏偏又不肯暈。 許謹驚愕之余已忙皺眉呵斥說:“你做什么!敢對公公這樣放肆無禮!還不趕緊請罪?” 祥公公卻攔著她,笑問道:“葉掌案,莫非我哪里說的不對?” 小葉有口難言,窘紅了臉,只好低著頭賠禮道:“公公恕罪,我不是說您,真的不是。” “那……又是在說誰?”祥公公認識那么和藹,一點兒生氣的樣子都沒有。 小葉干咽了幾口口水,無可奈何,環顧室內眾人,只能轉身指著身側的笙兒道:“是、是說他!” 笙兒大驚,剛才他進來后,見滿屋子的要人,就乖乖地站在小葉身后,大氣兒也不敢出,更是沒吱聲,怎么這口鍋忽然就扣在自己頭上呢? 殊不知,正是因為這滿屋子都沒有個適合頂缸的,所以小葉才當機立斷選了個最可以得罪的笙兒。 “掌案……?”笙兒又吃驚又委屈。 小葉也是狗急跳墻了,只能趕緊對笙兒使了個眼色,又繼續瘋狂的扣帽子,肅然地說:“是他剛剛在這里嘀咕說、說這兩只貓挺難伺候的、吃的上頭也格外精細花費很大之類的……所以我才叫他別胡說。” 祥公公愕然之下笑起來:“啊,原來是這個啊。我倒是沒聽見。” 別說是祥公公,這滿屋子的人也都沒個聽見的,若說耳目最佳的,屬阿南跟寒雨了,但他們兩個都聽的真真的,笙兒從頭到尾沒出過聲。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從眼神中確信。 寒雨就罷了,阿南本來在疑惑,可想到小葉也沒這么放肆大膽要訓斥祥公公,何況公公說的都是好話,她沒有必要怒斥。 阿南略一思忖,稍微打量,就看到笙兒身旁的那兩只暹羅貓,這兩只貓頭碰著頭,倒像是兩個人在交頭接耳的樣子。 剎那間阿南想起在咸福宮里小葉獨角戲的情形,頓時醒悟過來。 他知道小葉多半是又犯了那“病”,剛剛多半就是對著這兩只貓說話,于是暗暗地又露出嫌棄的白眼。 這邊許謹聽了小葉的說辭,雖然也對祥公公陪笑著打圓場,實則目光暗暗留意慶王的反應。 卻見慶王好像萬事不關心一樣,垂落的目光似乎散漫地看著腿上。 許謹雖也發現慶王腿上還有沒干的水漬痕跡,卻因沒目睹小葉暈倒,所以不知道是怎么弄成的,料想絕不是慶王的汗,難道是誰打翻了水杯? 正在猜疑,慶王淡聲道:“這兩只貓花費很大嗎?” 小葉本來是臨時找出來的借口,但暹羅貓是從小兒在皇宮里養大的,自然不是別的鳥獸可比,所吃所用的都是精細昂貴之物,新鮮的魚rou,雞rou,乃至肝臟,除了這些,還得有香蕉、西瓜等水果搭配,水也要甘甜的山泉,稍微品質差些的它們便不肯享用。 除了這些,它們還特意要了木天蓼跟樟腦草,這兩樣卻是有些難找,尤其是木天蓼,還得去藥店里找。 所以最近程嘉開墾那片鱷魚池,小葉特意還跟她商議弄了一塊地方,單獨的種些樟腦草或者貓草以就近便宜供給。 本來這園子里花銷最大的自然是虎爺,金點點這些rou食動物,如今這兩只貓來了,竟一躍而上蓋過了虎爺跟金點點。 只不過人家慶王當初才給了五千兩,這會兒若還喊窮,更叫他以為自己要敲竹杠了。 小葉忙道:“不不,都是他胡說的,所以我才罵了他。” 笙兒無奈,只好接著這口鍋跪在地上:“是奴才一時昏了頭胡亂嚼舌了兩句,不是、不是有意的,求王爺恕罪。” 許謹雖知道事情可疑,但如今自然只能順著小葉的話,于是哼道:“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祥公公則笑道:“也不必責怪他,他們這園子缺東少西的,卻仍能把貓養的這樣好,已經有功了,嘀咕兩句沒什么大不了。” 這會兒外頭又有個小太監來,稟告道:“王爺,太子殿下那邊有請。” 太子這會兒請,多半是為了先前嘯天在咸福宮鬧事一節。 慶王臨去前看了一眼小葉,卻并沒說話,只是那眼神里不知怎么,淡淡一瞥中竟好像有無限的話在里間醞釀閃爍。 祥公公跟著走了兩步又停下,他把自己的荷包摘下來,回來對小葉道:“這里還有兩顆清涼玉露丸,一瓶子解暑的薄荷藥膏,對付夏天的暑熱以及蚊蟲叮咬是最有效的,你留著用吧。” 小葉滿懷感激,忙道謝,又要恭送。 祥公公體貼地笑道:“你就別出去了,才暈了兩次,可不能再第三遭兒了。”說著看了許謹一眼。 許謹何等精明:“我送公公就是了。” 于是陪著祥公公來到外間,將出院門,祥公公看了一眼外頭正起駕的慶王,輕聲地說道:“許掌案,你……有沒有什么話跟我說?” 許謹的目光非常平靜:“不知公公指的是什么?” 祥公公回頭看了看里屋,小葉正給程嘉扶著,不知在說什么。 他看著那張清麗出塵的小臉兒:“你自然明白。” 許謹身板筆直,雙手搭在腰間,垂眸回答:“請您恕罪,我并不明白。” 祥公公調回目光盯了他半天,半晌終于一笑,他長吁了口氣:“那……好吧。你就好自為之吧。”抬手在許謹的肩頭輕輕地拍了兩下,祥公公轉身出園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翅膀:下次還是找個隱秘的地方說話吧 小葉子:你、你有那種愛好,我可不要~~ 翅膀:孩子不聽話怎么辦? 許謹:打一頓就好了~ 第53章 許謹在外頭送祥公公,老喬跟在身后不遠處,因知道他們有話,就特意避開了一段距離。 而在屋內,程嘉小聲道:“王爺的脾氣好像變了很多。” 小葉問:“什么?” 程嘉看著她,欲言又止。 慶王那么好潔的一個人,向來又不愿跟人碰觸,給小葉弄了一身的汗,居然半點惱色都沒有,且還惦記著給小葉傳太醫。 笙兒卻嘟囔說道:“得虧是王爺的脾氣好,不然的話我的頭就給掌案賣了!” 小葉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甩鍋的那件事,便笑道:“好了好了,你這不是好端端的嘛,改天我買一包紅蝦酥糖補償給你吃,總成了吧?” 笙兒才轉惱為喜地說道:“這還差不多。可是掌案,你無端端的怎么就罵人呢?又不像是真的說祥公公,那到底是沖著誰?” 小葉瞥了那兩只貓一眼,支吾道:“我誰也沒沖,只是當時有些走神了,心里在想別的事情,糊里糊涂的就……” 程嘉點頭道:“我說是你熱糊涂了,本是讓你好生休息的,偏偏王爺又來了,罷了罷了,快坐會兒吧。” 也知道許謹在外頭,這多半還是休息不成的,便又說:“都過晌了,你還沒吃飯,這時不時發暈也未必全是中暑,我去弄一碗綠豆粥來喝,加點兒砂糖,甜絲絲的好吃又解暑。”說著便先去了。 小葉玩著手中祥公公給的那瓶子薄荷露,她臉上也抹著這東西,氣味非常特殊,但具有相當的提神功效。可惦記著祥公公的好處,竟不知怎么報答。 見笙兒站在門口,老喬那邊兒跟許謹說什么話還沒進來,小葉就走到暹羅貓旁邊,低低道:“你們兩個太過分了,當著王爺的面兒,胡說八道些什么不中聽的?還差點害我露出馬腳。” 吉吉昂著修長的脖子斜睨她道:“我們說我們的呀,又沒有讓你聽。” 小葉湊近:“你還狡辯!你說話倒也要有點靠譜才行,總說些胡言亂語的……誰聽了不生氣?得虧王爺不懂你們的話,不然連你們的腦袋和我的還搖搖欲墜了哩。” 吉吉才笑道:“為什么搖搖欲墜了,王爺要是真的聽懂了,才會覺著我說的對呢。” “對什么對?”小葉看著它自得的樣子有些許眼熟:“我看你倒有些像是猞猁教主的風范,再敢胡鬧就把你們兩個送到猞猁山去。” 吉吉悠閑地搖了搖尾巴,對這毫無力度的威脅絲毫不懼,它自然知道它們身份不同,小葉只是恐嚇罷了。 正在這時侯許謹負手走了進來,小葉趕緊正色上去迎接。 小葉離開的時候,泰泰悄悄地放低了聲音:“jiejie,你為什么說王爺喜歡小葉子?是玩笑嗎?” 吉吉說:“我當然不是胡說的,小葉子倒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反應非常的不對。” “什么不對?” “就是不對,”吉吉想了想:“比如他的呼吸停頓,還會急促,而且他發熱,你懂嗎?” 人跟人的交流,多半是從臉色,言語,舉止等明顯的方面來判斷對方的情緒。 但是貓等動物類對于人的感知當然不僅是靠這些,而是一些更細微的、甚至是常人無法注意跟發現的東西。 它們敏銳的視覺自然不用多說,就算是夜晚黑暗中的東西也能看的很清楚,而它們的聽覺也是一流,能聽清人的呼吸,心跳,甚至血液的流動。 除了超乎尋常的聽覺視覺外,貓更有一種特殊能力,那就是對于人的心情變化,喜怒哀樂,貓往往會清晰的感覺到,甚至對于人的一些行為,它們經常會產生一些預知判斷,這是屬于貓這種動物的敏銳生存能力,也正是這些能力,幫助他們可以在不同的環境中更好的適應生存下來。 而暹羅貓也是貓族之中的佼佼者,不僅具有強烈的好奇心,而且格外的機敏聰慧,尤其擅長體察人的心思情緒。 此刻吉吉所說的“發熱”,卻是可以意會不太容易言傳的事情。 泰泰聽到“發熱”,卻捂著嘴嘻嘻地笑起來:“要是這樣就太有趣了吧。” “對了,”吉吉停了停,忽然說道:“剛才小葉子暈過去的時候,你有沒有聽見她說過什么?” “嗯?”泰泰一愣:“好像是有呢,但很模糊,是不是呼救或者因為難受發出的聲音?” 吉吉想了想:“算了,我也沒有聽的很清楚,應該沒什么的。” 這會兒小葉那邊正專心致志地迎接許謹,完全不敢再讓自己走神,雖聽見背后兩只貓嘀嘀咕咕的,卻因它們聲音小,并沒怎么聽清。 許謹走到里間,環顧周圍,想著慶王身上的痕跡,卻并沒有看到地上有什么水漬。 但那也不是大事,許謹便道:“我不在這幾天,更是沒有人管你了是嗎?” 小葉才張口,就看見那兩只暹羅貓瞪圓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邊,顯然又準備大飽耳福了。 她咳嗽了聲:“干爹,這里不太透風,咱們到西廳去吧。” 許謹蹙眉看她一眼,倒也沒提異議。 卻是泰泰道:“哎呀,小氣巴拉的,讓我們聽聽又能怎么樣。” 最近他們的官話進步飛速,一來是因為暹羅貓天生的學習力強,另外則是得益于翠哥兒這位優秀的老師了。 小葉不理它,陪著許謹到了西廳,把窗戶打開,又討好地說:“這里好多了,還有點南風。” 許謹忍無可忍:“我不是來吹風的!你也別跟我支吾!” 小葉一哆嗦,忙回身垂首:“干爹別生氣,我知道錯了。” “你怎么又知道錯了?”許謹氣不打一處來:“每次知道錯倒是挺快的,可犯錯的速度更快!” 小葉差點失笑,的確,她這幾天干的錯事的確有點多了,要一一供認,別把許謹氣出個好歹來。 于是趕緊的只推大頭:“那個孫丞勛的事情,雖然是我疏忽了,但到底有驚無險,已經是過去了,大熱天的干爹別因為這個動怒了,我是真心悔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