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年輕警察一聽,恍然大悟,立刻跑去調卷宗了。 等他把幾本陳寶根相關的卷宗拿過來,也跟著一起翻看,果然發現了一些問題。 比如所有團伙作案,陳寶根一般都是刑罰最輕,起初年輕警察以為是因為他膽子小參與的不深,可次次都如此,就很值得懷疑了。 而且就他這種遇事不積極的,錢卻沒少分,沒被團伙踢出去,也夠難得了。 “我去叫人再審一遍他們兩個?”年輕警察翻完卷宗,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申林鵬有心幫阮北和秦固,于是主動道:“行,我來審,行嗎?” “行,怎么不行,求之不得,大家都想跟申隊好好學學呢。”年輕警察笑道。 申林鵬笑到一半,發現阮北皺著眉頭目光停在一頁紙上不動,好奇問:“看到什么了?” 阮北把手上的卷宗放下來,指給他們看:“陳寶根是不是還有個爹?” 那頁上記錄陳寶根的背景資料,父親姓名后接了個括號(繼父),看他顯露出的背景沒什么問題,那他生父呢? “我打聽一下。”年輕警察打了個電話,很快得到回復。 他掛了電話,跟阮北的等人解釋:“陳寶根確實還有個生父,他生父姓馬,叫馬春生……” 阮北和秦固對視一眼,齊齊想到一個鬼:“馬春花!” “馬春花是誰?”年輕警察好奇問:“聽著像馬春生的親戚。” “我們認識的一個人,應該沒什么關系。”秦固隨口敷衍了一句,申林鵬目光閃了閃,猜測他說的馬春花應該是只鬼。 “小林,你先去幫我安排一下,把宋波和陳寶根帶去審訊室,我馬上就來。” “好的。” 申林鵬支使走了小林警察,等辦公室里只剩他們三個,才開口問:“那個馬春花是不是……那什么?” 阮北點了點頭,小聲抱怨:“是個性格不太好的女生。” 秦固冷笑一聲:“還女生,幾十年的老鬼了,就別給她留面兒了。” 可是馬春花看著就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當初阮北就是被她的臉煞到,多看了一眼,才有了后面那些交集。 不過這些話可不敢跟困困說,不然自家醋壇子要翻了。 阮北想了想,問:“那你之前在警察局外面感覺到的,是不是她?” 秦固仔細回想片刻:“有點兒像,應該是,再見一次就能確定。” “十有八九就是她了。”阮北蹙眉道:“你覺得,這事有沒有可能是馬春花主導的,她想報復我。” 因為他找困困告狀,困困收拾她了,她就想報復他,傷害他爸爸讓他難過。 秦固忍俊不禁道:“不是我小瞧她,就她那道行,幾十年了還那么弱,你看看東郊那幾個,哪個不比她有出息,當初我剛找上門,她直接就嚇崩了。就這膽量,她敢報復?” “再說,就算借她幾個膽,她想搞事,咱們暑假不在家那會兒多好的機會,她何必等到現在。” 阮北一想,還真是。 而且他回顧兩人短暫的交集,馬春花討厭是討厭,但感覺不像特別壞特別沒底線的那種鬼。 “光想沒用,要不咱們找馬春花問問?”阮北提議道。 秦固摸了摸鼻梁,一臉尷尬:“我現在找不到她。” 當初能找到馬春花,是從阮北手臂上抽出了馬春花拍進去的一縷陰氣,時間過去這么久,那縷氣早就散了,馬春花誠心躲著他們,他到哪兒找? “這樣啊……”阮北稍稍失落了一瞬,又振作起來:“沒關系,我找其他鬼問,馬春花躲著我們,不一定會躲其他鬼。” “可以試試。”秦固贊同他的想法。 申林鵬聽他們兩個討論完,才開口道:“先問陳寶根不就得了。” 找鬼他幫不上忙,但審人他特別在行。 說干就干,申林鵬去提審,阮北和秦固到底是外人,不能參與,頂多只能在外頭跟著看看。 申林鵬專業能力是真的強,本來都被定性為普通搶劫案的案件,愣是被他問出點兒新東西來。 出乎意料,他先審的是宋波,他一個勁兒問,到底是在哪聽說,那家店店主出去旅游了,一開始是誰在他面前提起這家店的。 他不問還好,一問宋波也懵了。 對啊,他聽誰說的?他平時活動范圍也不在這塊兒,怎么就突然想偷這家店了? 他仔細回憶了好一會兒,才猶豫道:“是陳寶根吧?對,是他!” 宋波說:“他說要請我吃飯,說這家店那個什么鹵牛rou做的一絕,老子餓著肚子樂顛顛跟他過來,沒開門!” 當時他還發了好大火,陳寶根跟他賠笑道歉,說換個地方請他。 走的時候還非要問旁邊的店主,那家店怎么關門了,老板什么時候回來,他想過來吃飯。 然后旁邊的店老板就說,這家店老板出去旅游了。 “后來我不是手頭緊嘛,就想著弄點兒錢花花。”宋波大喇喇道:“我就找了陳寶根,問他要不要一起干,陳寶根說他膽子小,咱們弄個安全點兒的,最好不跟人撞上。” 他們兩個湊一塊商量了大半天,最后想出這家店,還過來踩了個點兒。 申林鵬問:“定在今天早上行動,是你們誰提議的?” 宋波這回答的很快:“是陳寶根,這么冷的天兒,老子都不想起來。他說早上人少,咱們偷了東西就溜,我想著到時候我一個人不好搬東西,就答應他了。” 別說申林鵬了,連阮北都能聽出來,這一切都是陳寶根主導的。 阮北愛笑的眼睛凝上一層寒霜,這個陳寶根,就是沖他爸爸來的。 旁邊伸過來一只手,包住他攥得緊緊的拳頭,輕輕晃了晃。 阮北側目,秦固無聲道:“我在。” 申林鵬讓人帶走了宋波,又把陳寶根帶來。 他深諳審訊要素,陳寶根剛剛坐穩,申林鵬出其不意道:“宋波已經招了,這次搶劫行動是你策劃的,說吧,你有什么目的?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陳寶根駭了一跳,目光閃爍,嘴唇囁嚅著就想反駁。 申林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機關槍一樣將宋波招供的話有選擇的倒了出來,字字句句都在證明陳寶根才是主使。 陳寶根被逼問的再不敢狡辯,低下頭不吭聲了。 阮北在審訊室外,悄聲問秦固:“能看出來有沒有問題嗎?” 秦固搖了搖頭:“沒有痕跡。” 現在只能看申林鵬的了,希望他能撬開陳寶根的嘴。 陳寶根不肯開口,申林鵬也沒表現得很急躁,他的視線從陳寶根泛黃的指間掃過,慢悠悠踱出去,要了根煙咬著,悠閑地吐著煙圈。 陳寶根咽了口吐沫,忍了忍,最終沒忍住:“能給我也來根嗎?” 申林鵬冷笑:“都要蹲大牢了,還想著抽煙,別想了,早點戒了,這回你得蹲個十年八年的,不戒也得戒。” 陳寶根倏地瞪大眼睛:“你、你別想嚇我,我又、又不是沒坐過牢,偷點兒東西,我還沒偷著,不、不至于……” “偷東西?”申林鵬隨手掐了煙頭,坐回椅子上:“你自己說說,你們都打算明搶了,還叫偷東西?你們這叫搶劫!” “知不知道搶劫怎么判的?三年起步,入戶搶劫的屬于加重情節,十年往上,你們是不是在人家店里搶的?這就是入戶,判你個十年八年,不虧。” 陳寶根懵了:“不、不是,沒入戶,門口……” “那門口不是人家店面范圍?”當然算不上,可申林鵬一本正經的樣子,很能唬人。 “沒搶著,還被揍了。”陳寶根很著急,舉著被拷起來的胳膊給他看:“我胳膊差點兒給我擰折了,也沒搶到錢。” 申林鵬懶洋洋道:“搶劫未遂也是搶劫嘛,人家那叫正當防衛。” 陳寶根:“……” 他整個人都呆了。 申林鵬嘆氣道:“你不想說就算了,不就是十年八年嘛,你現在多大?三十幾了?沒事,出來也才四五十。對了,你有老婆孩子沒有?有的話趕緊離了,別耽誤你老婆嫁人,孩子有個搶劫犯爹也不好聽。 沒有的話正好,要是那指使你的人給的錢夠多,到時候你還能娶個媳婦,就是不知道那把年紀,還能不能有自己的娃了,不行你就去抱一個,孩子嘛,養著養著就親了。 不過你得考慮一下通貨膨脹,你看現在這物價漲的,十年前跟現在能比嗎?再過個十年,不知道你那點兒錢還夠不夠你娶媳婦養孩子。” 陳寶根:“……我、我……” 怎么能抱養呢?不能抱養,他得有自己的娃! “警、警官,我說了,能減刑不?”陳寶根想,有那么多錢有啥用,要是他真在監獄里關個十年八年,出來都四五十了,還怎么生自己的孩子? “這個得看你交代的情況。”申林鵬越是這么說,陳寶根越是不敢多隱瞞了。 他竹筒倒粽子般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全倒了出來:“是有個人,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想法子……” “想法子干嘛?” “想法子弄死那個開店的老板……” 申林鵬陡然坐直了,而審訊室外圍觀的警察也一片嘩然,沒想到一個搶劫案,竟然牽扯出一樁謀殺。 阮北臉上像淬了一層冰,眼神冷硬,透著一股子難見的狠勁兒,蓄勢待發,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秦固握著他的手,不言不語,一起陪他聽里面陳寶根的陳述。 “我不敢啊,真的,警官你信我,我就是小偷小摸,我哪敢殺人。”陳寶根縮著脖子一臉害怕的樣子,倒不像說假話。 “可那個人說,不用我自己動手,她說讓我動動腦子,早晚的多去蹲蹲,帶上兄弟,到時候找個機會捅他一刀,這天氣他躺那兒,沒人救自己就不行了。” 陳寶根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申林鵬的臉色:“真的,我說的都是真話,我連刀都沒帶。” “可你讓宋波帶了。”申林鵬冷漠道。 “不是,我沒讓,他自己帶的……”陳寶根聲音越來越小。 “你知道宋波有隨身帶刀的習慣,所以你找了他,慫恿他去偷阮家店的東西,然后恰好撞上了阮老板,那要是你們沒遇見他呢?” 陳寶根沉默了一會兒,在申林鵬的逼視下,小聲道:“那就晚上再去,我還有其他兄弟……” 申林鵬冷笑:“當你兄弟可真不容易。” 陳寶根沒敢說話,申林鵬問:“那個給你打電話的是個什么樣的人?” 陳寶根回憶片刻,說:“聽不出男女,他應該用那個什么變聲音的玩意兒了,說話聲音聽著奇奇怪怪的。” “你們怎么聯絡?那人給了你多少錢?怎么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