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阮北有陰陽眼,一旦學會望氣,那看文物是一看一個準,開掛一般的存在。 阮北仔細看了一會兒,越看越上心,越看越覺得這個專業太適合他了。 本來文物類歷史類專業,一般都招文科生的,可這個不一樣,它招理科!對物化生要求還特別高! 雖然已經想好,選自己喜歡的專業就好,但那么高的成績,沒用上還是有點兒可惜,這下一點兒不可惜了。 阮北前世學漢語言,對文化歷史類其實很有好感,再加上他以后學玄學,免不了與古籍道經打交道,怎么想都覺得這個專業合適得很。 “看上了?”一見他翹起嘴角,秦固便放心了:“學這個挺好,以后你想自己做法器,還能找個借口,仿古,仿器。” “就這個了。”阮北下定決心,就學這個了,至于剛才看見的畢業生發帖,不好就業之類的問題,阮北不太擔心。 他以后可是兼職公務員,有份工資打底,心不慌。 “你呢?”搞定了自己,阮北看向秦固。 秦固挑眉一笑:“我?我當然跟你學一樣的。” 阮北遲疑,秦固不滿道:“怎么,不行嗎?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阮北瞪他:“我希望你首先選的是你喜歡的,不是為了陪著我。” 秦固眼神落在阮北身上:“我選的就是我喜歡的。” 那雙眼睛太深太沉,好像藏著萬千話語,阮北從耳根開始起燒,他倉皇跳起,扔下一句話就跑了:“我去看看jiejie吃飯沒。” 大門關上,阮北噔噔噔下樓聲極快,秦固往后一仰,癱在沙發上,張開的右手捂住臉:“還是太小了……” 還沒成年呢,連話都不敢說明顯了,生怕嚇到他,最近也不敢再同床。 這邊阮北一口氣沖回家,關門聲把阮mama和阮西嚇了一跳,阮西往他背后看了一眼:“怎么了?被鬼追了?困困呢?” 比被鬼追還可怕!他現在都不怎么怕鬼了。 阮北現在聽不得困困名字,含糊著回了一句,一頭扎進自己臥室,撲倒在床上不動了。 為什么說喜歡的時候,要盯著他看啊! 困困說的是專業吧,可是他怎么覺得,他有點兒gaygay的…… 不對不對,他不能擅自揣度懷疑小伙伴性向,這不禮貌。 心跳好快,這是什么鬼毛病,不就是被自家小伙伴看了兩眼嘛。 阮北按著胸口,一定是剛才下樓的時候跑快了,歇會兒就好。 啊!好煩! 阮北在床上來回打了幾個滾,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么,就是平靜不下來。 一個人糾結了半天,中午mama讓他去樓上喊困困下來吃飯,他還有點兒別扭。 等見著人,跟平時一般無二,好脾氣又可靠的竹馬重新出現,阮北那點糾結出現的莫名其妙,消失得也快。 阮北重新揚起笑臉,一絲絲失落迅速從心底劃過,甚至沒引起主人的注意。 隔天阮北和秦固受邀去學校,分別見了校長、學校領導層,還有各自的班主任和任課老師,各個都是歡喜模樣。 也難怪了,錦城一中上一次出高考狀元,還是五年之前,老牌子的省重點,這些年被后起之秀們壓的喘不過氣,出不了狀元,影響的就是生源,優秀生源被搶走,影響的就是學校成績,惡性循環,除非能從教育方面有所突破。 校長還問了一下他們的志愿,所幸昨天已經想好了。 阮北和秦固就直說了,對于他們報考的學校,學校沒什么意見,錦城大學放哪兒都拿的出手,孩子不愿離家,學校也沒法勸。 但聽見他們選擇的專業,校長老師們都愣住了,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校長笑著問:“咨詢過家長的意見了嗎?” 文物鑒定與修復,這個專業標準的冷門專業,這倆孩子還一起報。 阮北點頭:“問過了,我爸媽說看我自己。” 阮爸爸阮mama一向都很尊重他和jiejie的看法。 秦固接上:“我家就剩我一個了,我自己做主就行。” 校長和老師:“……” 行吧,你們商量好了就行,反正他們也不敢有意見,前一個高考狀元的前車之鑒還擺在那呢。 告別老師,借口要在學校看看,沒讓他們送。 阮北偷偷跟秦固說:“我想去看看學長。” 秦固拉住他,阮北疑惑不解:“怎么了?”以前困困從來不會阻止他跟王不凡接觸。 “……馬上要到他忌日了。” 第52章 秦固不愿意讓阮北現在去見王不凡。 忌日重復自殺的那一幕,是懲罰,任秦固有再多手段,都幫不了他。 他們去,也只是能看著他受罰罷了。 阮北默然良久,難過地說:“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規定呢?明明學長是被逼到絕路,才會輕生。” “這個我小時候師傅倒是講過原因。” 當然不是因為他好奇發問,阮北覺得他脾氣再好不過,實際上秦固自己很清楚,他從來冷漠傲慢,不是個能感同身受的心善人。 當初師傅講到這一段,他也不覺得有什么,連死都不怕,還怕活著?這些人不過是懦弱膽小輕賤生命,既然如此,死后受罰也是活該。 隨著年紀漸長,又經歷王不凡的事,雖然他跟阮北吐露心聲的時候秦固不在,但從菜市場的見聞,可以大致推測出王不凡遭遇的事。 他雖然還是不認同王不凡自殺的行為,卻也不像之前那般毫不動容。 “那是為什么?”阮北追問。 “你知道關于輪回的傳說嗎?”秦固不答反問。 阮北回想片刻,踟躕道:“我忘了在哪看過一個,是后土身化輪回嗎?” “對,上古時期,洪水、疾病、饑餓、異獸等等,天災人禍頻發,人如螻蟻,每活一日都是在與天爭命。” 阮北有些懂了,那時候的人類活的艱難,所求不過活命,所以自殺這種主動放棄生命的行為是大罪孽。 “可是時代已經變了……”阮北小聲嘀咕,上古到現在,規則都已經不是過時可以形容了。 但自殺者也變多了,除了那些真走投無路的,還有一部分純粹胡鬧,小情侶吵個架都能自殺威脅,也不知道威脅的是戀人還是父母。 “我還是想去見見學長。”阮北抿著唇固執道。 秦固皺眉,阮北連忙去拉他手:“還沒到忌日,現在應該沒關系吧,再說,也得提醒他一下,李老師……” 想來王不凡也不會愿意讓李老師撞見那一幕,萬一他忘記說了呢。 當阮北堅持的時候,秦固就只有妥協了。 兩人去找王不凡,這會兒上課時間,圖書館里只有李老師和另一個年輕的圖書管理員,當然,還有王不凡。 反正這會兒也沒學生來借書,李老師去一旁小隔間休息室里待著,另一位管理員也沒什么意見,殊不知里頭正給鬼上課呢。 阮北和秦固找來,李老師就痛快地給王不凡放了假,讓他去跟朋友聊聊天。 避開李老師,王不凡開心地跟阮北分享消息:“那兩個人,去祭拜我了,在我墳前哭得好慘。” 當初他死在學校,渣爹渣媽首先做的是來學校鬧事要錢,至于他的尸體,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所以他的后事是學校處理的,出錢給他在公墓買了塊地兒,后來那對夫妻也不曾去祭拜過。 他已經不喊爸爸mama了,對那對夫妻已經沒有感情,如果非要說有,那也是恨。 現在他開心,當然不是因為受到祭拜,而是因為他們哭得太慘了。 他們哭得越慘,王不凡越開心,他覺得自己變壞了,但真的特別高興。 阮北來了興致:“他們哭什么?” 王不凡笑呵呵道:“秦、秦同學都符太好用了,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在倒霉。” 進貨翻車,魚死了賣不出去,好不容易賣出去,收到假錢。 出門買東西,買的菜一定是壞的,大白菜爛芯,大蘿卜空心,橘子里面有蟲。 王渣爹的腿,去醫院看過后,還沒養好,就翻了車再次受傷,現在直接杵拐了。 不止他一個人倒霉,王mama廣場舞領舞,搶占籃球場的時候,跟打籃球的男孩子發生爭執,摔到尾椎骨,夫妻倆成了病友。 父母都受傷,王非凡沒人管,拿著錢浪到飛起,錢花光之后,從家里要不來,他就搶比他年紀小的孩子——搶他爹的是搶,搶別的小孩也是搶,被人孩子父母找到家里,差點兒打起來。 阮北不由看向秦固,他們不是只給王不凡他爸拍了符嗎? 秦固說:“一家人,運勢相連,尤其是王……那個男人是一家之主,他的氣運更容易影響一家子運勢。” 如果只是倒霉,他們也想不到王不凡頭上,可他們還做噩夢。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們平時再虛張聲勢,說話聲氣兒再大,大兒子的死到底是扎在心底的一道刺,尤其是當家里情況越來越差,外人一口一個“報應”。 他們表面上不在乎,其實心里早就開始動搖了。 連續的噩夢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們頻繁夢見大兒子從高樓躍下,砸在地面上鮮血淋漓,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還睜著,直勾勾看著他們。 明明知道是在做噩夢,他們卻醒不過來,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什么壓在身上,沉重不已,壓的他們呼吸困難。 這樣沒過多久,夫妻倆就扛不住了,當他們交流過后,發現做了類似的夢,頓時沉默下來。 報應。 夫妻倆同時想到這個詞,難道真的是他們死去的大兒子來報復了?可是都過去五年了,該報復不是早報復了? 不管信與不信,最后這對夫妻還是妥協了,買了紙錢供品去給王不凡燒,求他看在生養一場的份上,不要再糾纏他們了。 阮北聽得舒爽不已,這簡直是惡有惡報的典范。 他問王不凡:“你還想讓繼續報復他們嗎?” 秦固拍下去的那些符箓都是有時效的,過了這么久,差不多也該失效了。 王不凡搖了搖頭:“不用了。” 不是原諒他們了,而是不想再糾纏,以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這夫妻倆必定晚景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