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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最后一抹余暉還沒消弭,蕭家道場上就熱鬧了起來。 蕭鐵柱在門前招呼客人, 那張老臉一派喜氣洋洋。王金花吩咐完后廚晚上的席面,轉頭扎進了蕭姝的屋子。 酷熱未散, 蕭姝坐在床頭, 穿著一身簇新的紅衣,挽起的發上扎著紅頭繩, 一張光潔的臉頰,宛如水面綻放的新蓮,粉嫩中透著一抹雪白,黛眉長舒,櫻唇點紅, 模樣嫣潤明艷至極。 王金花看得微怔, 收斂了眼中流露出的驚艷, 擦了把額頭的熱汗,一屁股坐在她邊上,細細地囑咐著她。 恨不得將這大半生的經驗, 一股腦地灌輸給她。 蕭姝就乖乖地嗯著,端出低眉順眼的小媳婦兒樣。 王金花很滿意她的態度,臉上笑容更加燦爛。絮絮叨叨完,給她披上紅蓋頭, 讓另兩個族中嬸子上前, 扶著她出了屋, 去拜堂。 婚禮就在蕭家舉行, 道場上已經擺了十幾桌席面,卻還不夠招待來參加婚禮的客人。 來的客人實在太多,不僅是整個蕭家村,附近村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和公社的領導,也全都來了。 一片喧囂熙攘中,傅焉時站在堂屋中央,神采奕奕,唇畔噙笑,接過蕭姝白軟的小手。 拜完堂,兩人被簇擁著進了新房。 照例是要鬧洞房的,可今晚卻沒人敢鬧,公社幾個領導都在,蕭鐵柱兩只眼睛也盯著,在這樣攝人的威壓下,沒人敢不長眼地去鬧洞房,等王金花帶著人撒喜糖,個個歡天喜地跑過去了。 外頭宴席上的歡聲笑語,隨風隱隱傳入屋內。 傅焉時俯身,揭起蕭姝的蓋頭,雙眸一眨不眨,靜靜地盯著她。 在燭光的映照下,她渾身泛著淡淡的微紅光暈,多出了幾分柔媚的氣質。 蕭姝被他盯得有點惱了,咬了咬唇,別開了臉。 天兒熱,她穿得也厚實,這會兒后背濕了半邊,被濡得黏糊糊的,讓人難受得緊。 她不過是拜了個堂而已,傅焉時除了拜堂,還在道場上招呼客人,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汗! 蕭姝用眼角偷瞄他一眼,見他深邃的鼻峰上,已沁出細密的汗珠,知他也不好受,于是含糊著說:我先去洗澡了。 才從床邊站起來,他突然伸出手臂,掐緊她的腰肢,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一起去洗。他自然而然地說,眼神格外正派。 隔得這樣近,淡淡的酒氣,合了陽剛的男子體息,撲面而來。 并不難聞,反而讓人莫名安心,有種微醺的感覺。 蕭姝環住他的脖,將小臉埋在他頸側,軟軟地應了一聲。 小貓兒似的嬌柔腔調。 傅焉時聽得心軟成了一汪水,感覺人生在此刻圓滿了。 他終于娶到了她的小姑娘。 若非說有遺憾,他想,要是他的小姑娘也記得他,那樣該有多好。 傅焉時忍不住將蕭姝抱得更緊了些。 兩人洗完澡,他抱著香香軟軟的她,回到了床上。 傅焉時其實已經忍到極致,卻怕會嚇到她,鋒利的眉緊緊擰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兩人才躺下,蕭姝突然爬坐起來,一截瑩白的腕子托著腮,望著他,笑盈盈地問:這衣裳還合身嗎我總擔心做小了。 傅焉時低頭看著她給他做的這件單衣,心中似有暖流涌過,目光越發溫柔。 你手真巧,我穿起來正合身。 說話時,傅焉時翻了個身,將她撈進自己懷里,貼著她嬌嫩的耳垂,心滿意足地說:媳婦兒,你對我真好。 蕭姝伸出指尖,輕撫著他挺俊的鼻梁,腦海中不知不覺漫出許多往事。 她親了下他的唇角,目中湛亮似有星辰閃爍。 你對我更好啊!有時候我都在想,我何德何能,值得你對我這么好 語調幽深而綿長,透著隱然的甜意。 傅焉時以為她指的是先成親后回城的事,目光不由一頓,笑了笑:既然認準了你,那你就是我一輩子的媳婦兒。我去哪兒,自然也要帶著媳婦兒去哪。 他受夠了生離死別之苦,以后兩個人都不要再分開了。 他做了很多場夢,夢里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畫面,雖然只是些碎片,無法拼湊成完整的記憶,可他知道,那個人就是她。 哪怕眼前經歷的這一切,仍然只是一場夢,他也寧愿沉淪在這夢里。 蕭姝閉上眼,往他胸膛蹭了蹭。 他握著她圓潤的肩頭,指尖撫過她柔滑如綢緞般的黑發,低低地喚了她一聲。 姝姝。 聲線喑啞微沉,飽含著炙熱的欲.望。 他已經等不及了。 直到桌上曳曳的燭焰燃盡,屋里的動靜才歇下來。 蕭姝像新生的嬰兒一樣,蜷縮在他懷里,身子艷若桃花,從頭發絲兒到細小的絨毛,都泛著晶瑩的香汗。 精疲力盡,累得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她一遍遍地喚他的名字,到最后時,嗓子沙啞了,眼淚也流了出來,嬌嬌地求饒。 哎,還是那樣嬌氣,就像很久之前,蕭姝還活著的時候,兩個人初次那樣。 傅焉時忍不住想到。 那時候是冬天,窗外飄著落雪,兩個人鬧了一夜,她身子實在太嫩,新鮮的水豆腐似的,醒來時玉頸上點點滴滴,全是他留下的紅痕。 她當時哀怨地嘆著氣,因為她馬上要去參加國內知名的電影節,這痕跡怎么遮得住! 后來她去了,身上穿著粉色秋冬高定禮服,脖子上戴了條同色的圍巾,明明是很怪異的搭配,卻襯得她時尚感十足,還拿了當場的最佳著裝。 他的小姑娘,不論怎樣,都是最美最有靈氣的。 傅焉時一臉饕足,親了親她顫栗著的長睫,將她圈在雙臂中,慢慢閉上了眼。 火熱的胸膛抵著,蕭姝有些睡不著,意識越發清醒。 脖頸上殘余著一絲被啃噬后的微微痛意。 提醒著她,讓她突然就想起和傅致鈞的第一次。 那次過后,她有些羞惱,傅致鈞送了一樣禮物,想哄她開心。 是條粉色的圍巾,和她戴著圍巾走電影節紅毯的那條,看起來很像。 也沒有牌子,連標簽都沒有。 她感到奇怪,傅致鈞挑了挑眉,慵懶的笑容中透著一絲得意。 我自己織的! 她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 能想象這樣一個畫面嗎 他滿臉肅色,或是聽手底下人匯報,或是開國際視頻會議,正襟危坐,揮斥方遒,怎么看都是冷峻威嚴的霸道總裁范兒。 可實際上,他落在辦公桌后的手指正嫻熟地動著,時不時扯著毛線,為她親手編織著一條圍巾。 據說為了學編織圍巾,還暗搓搓地上網去看了教學視頻。 她收下了那條圍巾,心中很是感動,那點兒氣也不知不覺消了。 圍巾她一直留著,穗子散開了也舍不得丟,而是細心地重新編好。 前前后后,傅致鈞送過她許多貴重禮物,可對她而言,沒有一樣能比那條親手編織的圍巾更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