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小老虎咬住他的袍角。

    “大人且慢?！备咦孔ё∷直?。

    童冉哭笑不得，單手撈起小老虎問：“怎么了？”

    “大人，阮大人隨行帶了囚車，您……小心點。”高卓道。

    囚車。

    童冉心里一沉。

    *

    那日大朝，盧庸和吳立沒來，楚鈞便叫人注意上了他們，尤其是吳立。沒想到楚鈞還沒進一步動作，盧庸卻率先發(fā)難，在朝上當(dāng)眾參了童冉一本。

    “陛下，小鍋縣縣令童冉，日前發(fā)明了一樣大殺器，該物件可產(chǎn)生大規(guī)模爆炸，有移山倒海之威。臣以為，縣令非工部之職，發(fā)明此等器物實屬居心不良?！北R庸朗聲道。

    盧家到他這一代，族內(nèi)最高的官職只有從二品，原本的侯爵之位也降了一級，稱靖安伯，而且他這個盧氏一族的族長竟然連內(nèi)閣也沒有進。大成建國以來，五大士族輔佐君王治理天下，從沒有哪一族的哪一代是進不了內(nèi)閣的。

    不過就算他沒有進內(nèi)閣，要捏死童冉這只小小螞蟻也綽綽有余。

    這小子當(dāng)日被他廢去正氣趕出門，后來聽說跳河了。他松了一口氣，卻不想這小子命大沒有死，竟然還當(dāng)了官。

    如果他只做一個小小大夫，他不至于要弄死他，可如果當(dāng)了官就不同了。那件事情不光彩，如果捅出去便是他德行有失，盧家在他一代已經(jīng)衰敗，可不能再讓楚鈞找到治他的理由。

    “大規(guī)模爆炸？盧侍郎說來聽聽?！眳橇⑸锨耙徊降?。他官拜兵部尚書，比盧庸的品級高，對他說起話來也少了幾分客氣。

    盧侍郎一咬牙，忍了心中火氣，道：“此物名曰火藥，色澤黑，形狀似球，以硝石、硫磺等物制作而成，詳細(xì)的流程微臣不知，但微臣聽說，童縣令以此物炸山，已經(jīng)快把一座山打通了?！?/br>
    盧庸這話一出，殿上眾臣議論紛紛。

    這樣的大殺器竟然在一個小小縣令手中，萬一他有異心，或者被別有用心之人收買，那他們大成不是岌岌可危？

    楚鈞面色如常，廣袖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陛下，”吳立道，“若真有此物，應(yīng)上繳兵部，由兵部出面保管，絕不可流落民間?！?/br>
    “吳大人醉心兵事，大約不知道人心兇險，你當(dāng)把東西收來就可以了嗎？”盧庸道，“依微臣看，不僅要把東西收來，包括童冉在內(nèi)所有參與人員，都該就地坑殺，以絕后患！”

    “荒唐！”楚鈞怒斥。

    “陛下息怒?！北R庸拱手低頭，“臣也是為了天下蒼生而計，如此兇險之物被發(fā)明出來，實在非我大成之幸。”

    盧庸與楚鈞對峙之時，大臣中有人與同僚竊竊私語起來。

    “盧大人說得對啊，有這樣的東西在，我們以后還如何安枕？”

    “一個小縣令做這種東西做什么？還炸山，他當(dāng)自己是愚公不成？”

    “炸山都是小節(jié)，他怕是在試驗此物威力，若是試驗完了，也不知道目標(biāo)是誰?！边@人說完，睇了眼御座上的楚鈞，旁邊的同僚們心領(lǐng)神會，痛斥起童冉的膽大妄為。

    楚鈞長久沒有說話，堂下的私語他聽得清清楚楚，長久的沉默后，他忽然輕笑一聲，道：“你們一個個在京城里呆著，聽風(fēng)就是雨，可知道小鍋縣縣令發(fā)明此物的緣由為何？”

    楚鈞若是生氣，堂下臣工最多跪下道一聲息怒，可他在氣急之后卻忽然笑了，堂下說過話的人都提起了一顆心來。

    包括盧庸在內(nèi)，一時無人敢開口。

    最后，傅霖上前一步，拱手道：“臣等愚昧，不知小鍋縣縣令發(fā)明此物為何，還請陛下賜教?！?/br>
    楚鈞看一眼傅霖，又一一掃過堂下臣工道：“小鍋縣下屬有一個鄉(xiāng)，名曰草菇，草菇鄉(xiāng)一共三個村，其中第三個村子與世隔絕，藏在深山，雖土壤肥沃、水源充沛，卻因交通不便而長期處在貧困之中。小鍋縣縣令為打通與該村的交通而修了一條路。發(fā)明炸彈，便是要在山體中炸一條隧道，以便通行。盧侍郎連炸彈的威力都一清二楚，卻說不出它緣何而來？”

    楚鈞話鋒一轉(zhuǎn)，盧庸頭皮發(fā)麻，他并非不知，只是故意不說，誰知道高坐明堂的皇帝竟然連小小一個鄉(xiāng)里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是臣失察，”盧庸跪下道，“但不論緣由為何，火藥一物過于兇險，不可不以防萬一啊陛下，請陛下賜死小鍋縣縣令童冉?！?/br>
    “朕已經(jīng)說過，童冉為國為民，不但無罪且有功勞。此事不用再議，退……”

    楚鈞最后一個字未來得及說出，便被傅霖打斷，他拱手道：“陛下息怒，請聽臣一言?！睗M朝上下，只有他敢在皇帝說話的時候打斷，楚鈞瞪他一眼，倒沒有發(fā)作，抬手讓他說。

    傅霖：“陛下，臣以為盧侍郎之言并非全無道理，童縣令固然有功于小鍋縣，但他發(fā)明危險之物也是事實，不若將他請來京城，將該物的配方奉于陛下，既然此物殺傷力巨大，來日也許能為軍隊所用，也是功于千秋之事?！?/br>
    傅霖話音剛落，吳立上前道：“陛下，臣以為傅大人說得有理，臣也很想見識一番，這能移山倒海的火藥?！?/br>
    “陛下，臣附議。此物既然有如此威能，實在該大大重用，如盧侍郎之言，我大成有了好東西還要銷毀不成？”又一人上前道，說完還瞥了盧庸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