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富強的臉色也不好，走過來等童冉示下。

    童冉離得不遠(yuǎn)，也看見了那東西，他緊抿著嘴唇，將嘔吐之意壓下去后才道：“可是今晚當(dāng)值的？”

    “稟大人，不是?！眳歉粡姷?，“小的剛才見到了那兩個當(dāng)值的，具都在這兒?！?/br>
    “押上來?！蓖降?。

    吳富強一聽他用詞便知事情不簡單，這里沒有衙役在，他領(lǐng)著兩個青年，把那兩個當(dāng)值的扭送到童冉面前。

    草民見縣令爺按規(guī)矩是要跪的，童冉不習(xí)慣這樣，所以也沒做過要求，但這次兩人一來，他直斥道：“跪下?！?/br>
    那兩人原就怕得腿軟，聽得童冉低斥，立時匍匐在地。

    童冉指著灰燼里的死人道：“抬起頭說話，我有幾個問題要問，若是撒謊，那便是你們的下場。”

    “是是是，小人……小人不不不敢欺瞞瞞瞞大人。”一人顫抖著抬頭，童冉的頭頂正是明月，月光籠罩著他，仿若仙人。

    立窯爆炸的聲音太響，不僅是睡在附近的工人，連吳家村里都有不少人被驚動。

    他們都認(rèn)識童冉，但從未見過他如此疾言厲色的一面，當(dāng)下心中惴惴。

    有人暗暗揣測今日事故的原因，他還沒說完，旁邊立刻有人捅他一下：“你不要命了？快閉嘴！”

    許多人圍過來，但沒有一個敢說話，剛剛趕來的人看到尸體，也只敢捂著嘴低呼。

    那個站在中間的身影身量不高，肩膀還窄，只是個少年模樣，但他身周圍的正氣威壓卻一瞬比一瞬強勁，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屏住呼吸，場面安靜得詭異。

    等待許久，童冉終于開口：“立窯爆炸前，你們兩個在哪里？”

    跪倒的兩人牙齒不住打顫，許久才有一人道：“在在……在茅廁。”

    童冉：“兩人一起？”

    那兩人：“是?！?/br>
    童冉：“我交代過，這立窯必須時時看顧，控制火候，為何你們會同時離開？”

    正氣威壓太強，他們兩個幾乎要暈厥，卻又不敢暈過去，硬咬牙撐著道：“小人肚子痛，拉稀?！?/br>
    童冉轉(zhuǎn)頭問另一人：“你呢？”

    那人道：“小人也……也是?！?/br>
    “今天負(fù)責(zé)做飯的劉婆何在？”童冉道。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婦人顫顫巍巍舉起手：“大人，我冤枉吶，他們拉稀這絕不關(guān)我的事！”

    “把他們都看好?！蓖降吐暤?。

    正氣威壓一松，當(dāng)值的兩人兩人轉(zhuǎn)眼暈倒在地。吳富強立刻帶人上前，拉走當(dāng)值的兩個，把劉婆也看管了起來。

    童冉走向還冒著熱煙的草棚。

    那個人被壓在草棚下，已經(jīng)面目全非，童冉蹲下細(xì)看，這人方才被塌下來的草棚整個壓住，倒是有許多地方?jīng)]被燒著，應(yīng)該是爆炸發(fā)生的時候立刻斷的氣。

    童冉勾起他頸間的衣物，斑駁血跡間，有一些白色粉末附著在未燒焦的皮膚上。

    童冉用干凈的小指勾起一點，放在月光下端詳，一會兒后，他擰起眉，轉(zhuǎn)頭搜尋了一圈人群，最后道：“七嬸子，你過來一下。”

    被點到名的正是嚴(yán)十四他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嚴(yán)小媳婦也有一瞬的腿軟，不過童冉對著她的語氣還算溫和，她只猶豫了一瞬，手上握緊了拳，往童冉那兒挪去。

    “你看下這個?！蓖桨咽稚爝^去，給她看指甲間沾到的那個白色粉末，“看得出這是什么嗎？”

    嚴(yán)小媳婦不敢看尸體，但童冉的手上還算干凈，她就著月光打量了一番道：“這不就是面粉么?！?/br>
    “果然是?！蓖绞帐?。

    圍觀的人離他們不遠(yuǎn)，幾乎都聽見了，他們不敢大肆議論，但都忍不住面面相覷。面粉有什么重要的，興許這人剛剛在廚房折騰完，然后走到此，立窯恰好炸了呢？

    “可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庇腥说吐暤馈?/br>
    立窯爆炸時看守的兩人都拉稀離開，這個不該出現(xiàn)的人卻恰好路過草棚被炸死。而看他被壓的位置，不僅在草棚正下方，而且離立窯極近。

    最初的惶恐不安過去后，人群逐漸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