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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搞基建呢!_分節(jié)閱讀_83

    高卓聞言,冷哼一聲,對童冉揖道:“下官小鍋縣縣尉高卓,參見大人。”

    “高大人有禮了。”童冉道。

    “下官辰時初刻便來了衙門,不想縣令大人三刻才到,如今又積壓了許多公務在身,下官得走了,請大人恕罪。”高卓道,他語速較快,沒什么起伏,略顯冷硬。

    “縣尉大人不忙走,童冉剛才在路上遇到一事,所以有些耽誤了,恰好也與大人有關(guān),想請教一二。”童冉道,在堂前正中站定。

    此前到九鄉(xiāng)教鑿井灌田時,童冉便聽過一些縣衙里的事,但當時也不過了解一番,想著日后若要去縣衙應卯少不得要打交道,卻不想這么快自己便一躍成了他們的上司。

    有這樣兩個有權(quán)又有資歷的部下,這小鍋縣的縣令也著實不好當啊。

    童冉暗暗頭疼,面上卻一派平靜,只是說道:“剛才我來時路過羊角巷,巷口那兒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正是做買賣的好地方,只可惜小鍋縣有明令,除了西市的興德街以外,一律不可擺攤。這人在羊角巷巷口偷偷賣燒餅,被巡邏的衙役抓著了。”

    童冉說著,指向下首一處柱子,漆紅的柱子旁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那婦人很瘦,像隨時會被折斷的樣子。她旁邊還有一名衙役,死死扭住婦人的手腕,此刻童冉指過來,他朝婦人的膝彎一踢,婦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她的手臂被扭住,身子半伏在地,肩膀微微顫動著。

    高卓瞥了一眼那婦人和衙役道:“這樣的事日日都有,不勞縣令大人費心,下官自會交代他們秉公而辦。”

    “所謂秉公而辦,是如何辦?”童冉又道。

    “小鍋縣有明令,隨地擺攤者,初犯杖三十,再犯杖五十,徒刑一年。”高卓道。

    衙門里的刑杖又重又硬,一杖下去便能叫人皮開rou綻,更遑論三十杖。

    原本一語不發(fā)的婦人突然抬起頭,臉上灰撲撲的看不出原貌,她哽咽道:“求大人開恩,賤婦家中還有幼子,求大人開恩。”

    童冉?jīng)]看她,對高卓道:“今日我之所以來晚,只因在羊角巷巧遇此事。據(jù)我所知,高大人所說之律法為開國之初所設,當時隴右道還不是大成國土,小鍋縣常有亂賊來犯,是以處處嚴加防范,對城內(nèi)做買賣的人也多方約束。可如今隴右已歸我大成所有,國境安定,并不需要如此嚴密的防范,擺個攤而已,何須如此重刑。”

    高卓依然面無表情,他的語氣卻異常堅定:“法便是法,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

    “我與高大人見解不同,如今世道安定,刑法也應該隨世事變化,過于嚴苛的法,只會危害百姓們的正常生活,變成惡法。”童冉道。

    “對,童大人說得好。擺個攤而已,杖三十太過了,高大人您就手下留情,把她放了吧。”茍安趁機道。

    高卓將手按到腰間的佩劍上道:“我乃縣尉,掌管一縣刑法治安,若我一味徇私,犯了法卻不懲戒,小鍋縣豈不是亂套!”

    茍安:“大人都說了罰太重,你怎么不……”

    童冉抬手,制止了茍安的話頭。

    “高大人寬心。”童冉道,“本官并非要你徇私,而是這不合時宜之法,該改一改了。”

    童冉語罷,高卓身后的衙役們面面相覷。

    他們有的在別處縣衙當過差,各地多少都有些不合時宜的規(guī)矩,大多縣令也不改,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他們小鍋縣這條法也是空置了好些年,高卓來了后才又啟用,如今都嚴格執(zhí)行著。

    一開始小鍋縣的百姓也連聲抗議,但當高卓當眾懲戒了自己違規(guī)擺攤的親戚后,所有人都住了嘴。這位高大人雖然不近人情,卻公正得很,執(zhí)起法來六親不認,這也是人人都怕他卻也都服他的原因。

    高卓在小鍋縣五年之久,比鄧其任職的時間還長,之前鄧其在任時雖然沒少作威作福,但高卓職責范圍內(nèi)的事卻是絕不敢碰的。

    縣尉手握縣里衙役的調(diào)度權(quán),主管一縣之刑法治安。衙役們本以為這一次高卓也會給新來的縣令一個下馬威,讓他不敢管自己轄區(qū)內(nèi)的事,沒想到這個童冉小小年紀這樣剛,高卓的下馬威還沒到位,他的第一把火就已經(jīng)燒下來了——不僅插手了高卓主管的治安事務,更直接放話要改法。

    擺攤是本縣事務,縣令自然有權(quán)更改,但此事茲事體大,一般人害怕?lián)R名,多半敷衍過去,并不會大刀闊斧地改革,更不要說他們縣還有一個會誓死捍守舊法的高卓了。

    “你輸了。”之前在門房壓茍安的那人低聲道。

    一旁壓了高卓的滿臉悔恨,但轉(zhuǎn)念一想又道:“別急,茍安也沒撈著便宜,你還沒贏。”

    高卓眉頭皺起,兩條刀刻般的深紋立在眉間。

    眼前這小子不過十五,正氣品階處于黃階上品巔峰,雖不得不承認他一個寒門出身的小子在這個年紀有此造詣很是天才,但是再天才,也不可隨性而為。他倒要看看,沒有他的支持,這所謂的改革可能實行?

    “大人要改便改吧,下官日前舊傷復發(fā),身體不適,先告辭了。”高卓一拱手,甚至不顧童冉是否應允,帶著自己的人大步離開。

    高卓沒有吩咐,那扭著婦人的衙役也不知該當如何,看看童冉又看看高卓的背影,一咬牙放了婦人,追隨高卓而去。

    童冉親自扶起那婦人,道:“你且先回去,此事如何處置日后會有人來找你。”

    “大人。”那婦人囁喏著,還想說什么,童冉輕輕一推,把她推向跟著一起來的球兒,吩咐球兒送她回家。

    球兒送婦人走了,童冉在堂上的官椅上坐下,茍安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泡來熱茶。

    “大人請用。”茍安把茶端給他,又道,“那高卓就是這樣一個驢脾氣,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童冉端起茶,卻沒有喝,溫和地道:“茍大人與高大人共事多年,想必很是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