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江鐘長相普通,但或許是因為曾經(jīng)服役過,身上帶著一股正氣。離開部隊三年, 這個男人的脊背依舊挺直,在碰到匆忙的人時還會主動側(cè)身避讓,每一個小處都帶著別樣的溫柔。 盡管江鐘是薛政陽的人, 前臺對他的印象卻依舊很好, 不喜歡薛政陽是一回事,江鐘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一點不止是前臺,四號部門所有人都挺認得清的。 江鐘坐上電梯的時候正好碰到葛山匆匆忙忙進來, 葛山一手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 電梯門關(guān)上他的通話也結(jié)束了。副部注意到身側(cè)有一道視線時不時落在自己的身上, 隱約帶著點打量的意思。他抬起眼看去, 在看到對方陌生的長相時不免有些意外。 “你是新來的?” 江鐘也不做隱瞞,如實將自己的身份告知葛山。江鐘還挺想看看葛山是什么表情的, 他一直都知道薛政陽在四號部門很討厭葛山和宋澤南這幾個人, 原因無非就是雙方的態(tài)度不一致。所以,他也想知道被薛政陽組建出來的小隊開始正?;顒恿?,葛山是怎么想的。 江鐘想象過葛山的反應(yīng), 或許是嫌棄的,或許是輕視的,也或許是不屑一顧的。 但現(xiàn)實情況卻似乎令人有些意外。 江鐘想象過的場面都沒有出現(xiàn)在葛山的身上。葛山用有些驚訝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一開口就道:“你以前是部隊的吧?身上的氣質(zhì)真的很明顯?!?/br> 江鐘愣了一下后點點頭。 葛山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找四號部門的任何人。唔,如果遇到超自然事件處理不了的也可以直接去找處理局,別對他們有偏見,他們這些做妖怪的也不容易。” 等到葛山將這句話說完,電梯的大門就打開了,葛山率先離開了電梯,背影看上去依舊急匆匆的。江鐘站在電梯內(nèi)沉默地望著對方消失在視野中,心情染上了些許的復(fù)雜。 第一次和葛山以及整個四號部門的見面讓他有些無措。 但一顆原本便不安的心似乎在這一刻被安撫了許多。 他想,哪來那么多偏見啊。 哪來那么多惡人。 他來到薛政陽的辦公室前,輕輕地敲了兩下門,順利聽到對方的一聲‘請進’。薛政陽正坐在辦公桌前,注意到來人隨意地抬了下眼睛,冷淡地問道:“你來干什么?事情調(diào)查得怎么樣了?” 江鐘倒是不介意薛政陽的冷淡,他走到薛政陽的面前站定,低聲道:“薛先生,我們調(diào)查到您和那個公司……” 話還沒說完就被薛政陽給打斷了。 薛政陽給他指了指一旁的沙發(fā),隨后自己又主動給江鐘倒了一杯水放到對方面前。他靠在沙發(fā)上淡聲道:“你們不需要調(diào)查其他的,只要幫我找到那個女人在哪里就可以。” 雖然沒有直接回答江鐘的問題,但江鐘也在這一刻知道了答案。 薛政陽確實和這件事情有關(guān)系,但薛政陽不希望江鐘提,當(dāng)然也不希望江鐘查。 江鐘抿著唇盯著薛政陽看。 薛政陽淡淡掃了他一眼,語氣依舊非常平緩,“這件事情我不希望被四號部門關(guān)注到,選擇你們是最好也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江鐘,是我在你退役之后給了你一個機會,也是我培養(yǎng)了你們,你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 江鐘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但他依舊固執(zhí)地盯著薛政陽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像是落敗似的垂下了頭,他輕聲道:“我知道了,薛先生。那我先走了?!?/br> 薛政陽:“希望你們能盡快給我一份滿意的答卷?!?/br> 江鐘站起來背對著他,面無表情的回答:“好。” * 小隊的基地在一棟小別墅,江鐘開著車回到別墅以后,成員有些糾結(jié)地看著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江鐘將車停到車庫,手里捏著車鑰匙,或許是因為太用力,連手指都在泛白。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淡定,看向成員問道:“怎么了?” 成員小聲道:“老大,我們又查到了一點東西,你要不要來看一下?” “走吧。” 來到擺滿設(shè)備的房間,剩余的成員對著江鐘做了一個手勢行禮,緊接著就將位置讓了出來。有人一直跟在江鐘的身側(cè),在江鐘的目光落在電腦上時說話了。 “就薛部長要我們查的那個華安公司,除了薛部長和這個公司有剪不清理還亂的關(guān)系之外,這個公司惹上了很多官司,大部門的原因都是欺騙消費者。有一次事情鬧得挺大,但很快就被壓下去了。” 這其中的原因不用人說江鐘也猜得到,無非就是薛政陽出手壓的消息。 “而且,被欺騙的消費者里有一個一直在上訴,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不見了?!?/br> 江鐘這下是真的疑惑了,“不見了?” 成員點點頭,“對,就像是突然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從此以后沒有查到那個人的任何消息。老大,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br> 江鐘當(dāng)然知道,一個好端端的人突然不見了,只要兩種可能。 一是死了。 二是本身就不存在。 但江鐘在看了成員調(diào)出來的資料以后,基本可以確認對方屬于第一種。不見的是個男性,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家里還有一個正在上幼兒園的小女兒。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屬于后者? “老大,我們還要查嗎?” 查到這種地步,小隊里的成員基本上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們都知道薛政陽不禁查,若是再往下查下去,也不知道會查出什么他們無法挽回的結(jié)果來。所以他們開始糾結(jié)了,他們等待著江鐘回來,詢問江鐘的意見。 江鐘沒有思考,他冷聲道:“查?!?/br> “老大?” 江鐘冷漠地盯著幾個年輕的成員,“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們形容我的感受,在退役以前我是軍人,我的職業(yè)告訴我所有的人民都是我要保護的對象。我不是在為薛政陽服務(wù),我在為普通人服務(wù)。哪怕我離開了部隊,也是一樣的?!?/br>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沒有辦法違心地去替薛政陽遮掩作物。但你們的情況和我不一樣,我不強迫你們的選擇?!?/br> 年紀最小的成員抿著唇走到江鐘的面前,手指輕輕捏住了江鐘的衣服,“老大,我跟著你。” 薛政陽組建了他們,但是帶著他們訓(xùn)練,帶他們?nèi)コ燥埻嬗螒虻膮s始終都是江鐘。在他們的心里,江鐘等于半個長輩,地位是薛政陽完全沒法相比的。 其余的隊員聞言后紛紛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先查,總歸不能昧著良心做人啊。” 有句話成員沒說。 人家當(dāng)妖怪的還知道人妖和諧,幫助人類,他們也不能落后啊。 本來就是要和處理局相提并論的,他們不想剛開始就輸了。 這多沒意思。 經(jīng)過兩天的調(diào)查,還真被小隊調(diào)查出了一點特別的東西,其中包括那個不見蹤影的男人,也包括卷錢逃跑的女人。前者最后出現(xiàn)的地點在公司的車庫,當(dāng)時天色已黑,那人開著車離開公司以后徑自開向了流經(jīng)m市的一條大江。 車開到江邊也沒有降速,直直地沖了下去。 至于那個卷錢逃走的女人,說來也是奇怪。對方一直等到最近幾天才有了些蹤影,而且對方出現(xiàn)的地點也非常讓人驚訝,竟然是特殊事件處理局的四周。 看到這兒,有成員撓著腦袋一臉懵懵的,“這是什么意思?總不會是這個女的其實是處理局派到薛部長身邊的臥底吧?為的就是把薛部長搞死?” 其余成員一聽都覺得有道理,試問現(xiàn)在誰還不知道薛政陽與處理局的關(guān)系。 江鐘見著幾人一臉正經(jīng)的模樣,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扶額。 他的手指曲了曲,往每個人的額頭上都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沒好氣道:“真當(dāng)四號部門和處理局每天上演宮斗劇呢?處理局的那幾只妖怪哪來怎么多時間去搞薛部長?!?/br> 成員小聲嘟囔,“隊長,你是不是還挺喜歡處理局的?” 江鐘愣了一下,淡淡的道:“起碼他們的都是良心事。” 尤其是最近的孔文昊事件和蔣興博事件。 成員一聽也覺得隊長說的挺有道理,立馬將腦袋里剛剛冒出來的宮斗戲碼全部刨除,盯著資料開始發(fā)呆。 按理說,他們在得知了女人的蹤跡之后應(yīng)該立即通知薛政陽的。但江鐘心中隱隱有種預(yù)感,如果他真的將這件事情如實稟告,那女人最后還能活著嗎? 就像那位沖入大江的男人一樣。 * 宋澤南從外面回來,身上帶著一股炸串的味道。他將買回來的炸串拎出來放到桌上,招呼著處理局的幾只妖怪和崽崽趕緊吃,等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龍澤一邊吃著炸串一邊在心里嘟囔,宋澤南這個人類來的是真的好,就沖著對方時不時投喂的行為,他都要多留宋澤南幾個月。 宋澤南將一串炸里脊rou遞給崽崽,貼心地給崽崽戴上口水兜。目光一瞥三只妖怪,想了想還是將自己遇到的怪事兒說了一通。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這兩天總覺得我被人盯上了。就剛才我開車回來的時候從后視鏡看到了一個女的一直盯著我。昨天我也看到她了。可惜我倆一對上眼她就跑得飛快,你們說這是啥意思?” 龍澤頭也沒抬:“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玄風(fēng)含糊不清道:“你跟崽崽待久了可能有影響吧。” 宋澤南疑惑的問道:“什么意思???” 顧渺然解釋:“崽崽是貔貅,傳聞中還可以能幫你拉拉姻緣。說不定就是你的桃花運來了。” 宋澤南:“……” 宋澤南有些不相信。 他回想起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忍不住在心里打了個寒噤。就女人若有所思的目光怎么看都不像是他沾染的桃花。反倒是有點想利用他做什么……所以是個爛桃花? 宋澤南撓了撓頭。 他的心里有點慌,下班的時候特地拉著處理局的三只妖怪一起走,果不其然就在處理局附近的花壇看到了那女人。那女人一看到宋澤南帶著處理局三人走來,臉色大變,轉(zhuǎn)身就想要跑。然而龍澤的動作卻比她的反應(yīng)更快,一伸手就把人拽到了面前。 女人面色蒼白。 她這幾天在處理局蹲點都蹲出經(jīng)驗來了,比如說她知道宋澤南的下班時間比三只妖怪要早一點,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結(jié)果誰能想到宋澤南這個慫貨竟然把三只妖怪一起帶出來了。 現(xiàn)在硬著頭皮也得上了…… 女人在心里嘀嘀咕咕,玄風(fēng)也認出了眼前的這個女人。他指著女人問道:“誒,你不是那只蜘蛛精?叫什么來著?” 女人快速回答:“許愛。” 玄風(fēng):“對對對?!?/br> 顧渺然和龍澤一看玄風(fēng)認識對方以及對方那毫不遮掩的態(tài)度就知道這只妖怪下山前肯定在他們處理局做過登記了。那么問題來了,許愛好端端的跟蹤宋澤南干什么? 將許愛帶進處理局,玄風(fēng)立馬就問了這個問題,“你跟蹤宋澤南一個人類干什么 ?你喜歡他?” 許愛:“當(dāng)然不?!?/br> 宋澤南:“你不喜歡我你跟蹤我干嘛?難道是想吃了我?” 這個想法一從宋澤南的腦袋里冒出來,宋澤南便覺得自己猜對了。這蜘蛛精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長,可不就是在思考他這個人好不好吃嗎?一想到自己看過的那些蜘蛛精吃人的電影,宋澤南二話不說立馬往顧渺然的身后縮。 雖然顧渺然是女人,但整個處理局絕對是顧渺然最靠譜,最讓人有安全感。 許愛注意到他的動作,想到剛才玄風(fēng)的問題,愈發(fā)不屑起來,她指著宋澤南道:“你們看他這個慫樣,我怎么可能喜歡他?!?/br> 宋澤南:“有被冒犯到?!?/br> 玄風(fēng)被兩人逗得有點想笑,但好歹還記得正事,便繼續(xù)問:“所以你這到底怎么回事?趕緊給解釋解釋?!?/br> 許愛抿著唇,沒說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小心翼翼地瞥了幾人一眼,目光觸及到顧渺然懷里那只眼巴巴看她的小崽子,又快速轉(zhuǎn)開視線,小聲道:“我來舉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