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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平心而論，這可能是玄風第一次在小寶身上看到‘歲月靜好’的感覺。小寶自他從白宴手中牽回來，和龍澤作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或者說，在小寶這兒，他們處理局的三個人永遠得不到好臉色。而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崽崽或許是不一樣的存在。

    他輕手放下石頭，慢慢走到角落里。小寶抬起頭隨意看了他一眼，依舊悠閑得晃動著尾巴，身子卻不動，只為了能讓背上的崽崽睡得更加安穩。

    崽崽在睡夢中似乎隱約感覺到了什么，伸出爪爪努力往牛背上一抱。可惜崽崽的四條腿有點短，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固定住自己的身體。

    如此和諧有愛的一幕看得玄風連連在心中感慨。

    說不定這會兒小寶都愿意擠奶了。

    等會兒他真的要試一試，什么事情都有個萬一。

    見著崽崽睡得香甜，并且小寶也沒有要故意鬧脾氣的意思，玄風便放任了崽崽的休息。他搬了個椅子在旁邊坐著，時不時掏出手機看兩眼，又找出了幾本古籍隨意翻看。

    龍澤和顧渺然是一起回來的。

    兩人臨時接到了四號部門的一個電話。電話是副部打過來的，以薛政陽的性格和對處理局的態度而言，即便他們遇到了棘手到絲毫沒有頭緒的事情也不見得會對處理局服軟。

    電話中，副部簡略了事情經過，聽說是m市某些有名的風月場所出現了一些問題。有幾個出來尋歡作樂的男人遇到了大麻煩。

    副部沒有在電話內將事情講的太詳細，事實上他是打算讓龍澤和顧渺然親眼見識一下某些場面的。

    龍澤和顧渺然也沒有拒絕，立馬就趕往了四號部門。

    在四號部門碰面以后，副部便開車帶著他們去了m市第一醫院。向醫院前臺展示了自己的身份，副部與龍澤顧渺然兩人站在電梯內，率先說起了事情經過。

    “事情是這樣的，前兩天有個女人去警局報案，說是她老公在短短一天時間內突然老了三四十歲，而且那個地方沒有了。”

    “那個地方？”龍澤迷茫地眨眨眼，一臉無辜的樣子看得旁邊的顧渺然額角微抽，忍不住一巴掌糊了上去。

    龍澤：“你好端端的又打我干嘛？”

    顧渺然眼神一瞥，“你也想試試那個地方沒有嗎？”

    雖然一下子沒有意會到顧渺然這話的意思，但顧渺然的眼神卻意外地將龍澤怔了一下。背后突然竄起一股涼意，很快涼意又浸透了全身。頭腦在霎時間清醒，龍澤露出尷尬的笑容，往副部的身后躲了躲，“那倒是不用了。”

    副部看著兩位大佬吵架——或許稱之為吵架。

    他揉了揉眉心，事實上他一開始對處理局也沒什么好感。這是正常的，一個正常的人類突然被告知這個世界上除了人類以外還有其他的物種存在，顛覆了前幾十年的認知，心里都會產生怪異、驚恐的情緒。

    但隨著了解漸深，副部對處理局的改觀格外明顯。

    也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像電視小說里寫的那樣，閑著沒事干要做掉人類稱霸世界的。

    就龍澤和顧渺然這兩位而言，稱霸世界是壓根不可能的事情，給他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寶地養老倒是會得到他們的贊賞。

    他笑了笑，繼續道：“那女人還告訴我們，前一天她的丈夫還好好的，也就是說這些事情都是一天之內發生的。除此之外，還有同樣的情況出現。”

    意思也就說，被割了又一下子老了幾十歲的情況并不是個例。

    “在警方調查之后發現，出事的這些男人都逃不過一個定律。”副部故作神秘的看了眼兩人，在發現顧渺然還是一臉冷淡時摸了摸臉，有點尷尬，“都在婚內出軌了。”

    顧渺然面無表情：“世界上婚內出軌的人那么多，背后的人是打算一個個都揪出來？”

    副部尬笑，“那我就不知道了。”

    警方察覺到這件事情有怪，索性將事情交給了四號部門。

    來到十三樓，副部推開門。病房是三人間，但只住著一個人。那人躺在病床上艱難地喘著氣，似乎是注意到有人過來，呼哧呼哧地發出聲音想要吸引他們的注意。

    龍澤和顧渺然隨著副部往前走，距離的變近讓他們看清了床上人的模樣。對方一頭白發，臉上的皮膚堆成一堆，滿是褶皺。鼻子和臉頰兩側甚至帶上了老年斑，整個人看起來虛弱又無力，仿佛下一秒就會閉上眼死去。

    副部聳肩，“很難想象，其實他才四十歲。”

    但如今看來，卻像是一個八十歲的耄耋老者，即將睡進棺材。

    “沒人嗎？”顧渺然環視一周隨口問道。

    病房內的另外兩張床和沙發都很干凈，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顧渺然之前也處理過幾個案子，遇到受害者住院，家里人恨不得把整個家都搬到病房去，以便好好照顧受害者。

    副部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語氣平淡道：“這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點。我們還發現所有受害者都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是有錢人，和家里的妻子關系不怎么樣。或許是因為妻子太過失望，所以對方只是意思意思報了個案，至于陪護……花錢找個護工也很簡單。”

    顧渺然了然。

    龍澤在兩人說話時已經上前查看起受害者的身體了，只看了兩秒他就收回了目光。副部見狀連忙問道：“龍局看出什么來了嗎？”

    事實上副部都覺得自己這話純屬廢話。

    龍澤瞥他一眼，聳聳肩膀，模樣看上去非常淡定，“沒什么大問題。”

    副部：“……”

    沒什么大問題？

    這話你是認真的？

    躺在床上的家伙明顯是要死了，這還沒什么大問題？

    似乎看出副部的無奈，龍澤挑了下眉毛，“就是被人吸走了幾十年的精氣而已，對方人還挺好，特地給他留了兩個月讓他好好感受躺在病床上的感覺呢。”

    副部：“……”

    龍澤依舊淡定，“你們人類結婚的時候不都會應下誓約，一輩子會對對方忠誠、愛護，否則會受到懲罰。這不，懲罰來了啊。”

    在副部越發沉默的表情下，龍澤慢條斯理加了最后幾個字：“挺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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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龍澤和顧渺然并沒有在醫院待太久的時間。吸食精氣的把戲太拙劣，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們留在醫院也沒有其他的作用。

    用一句‘還挺準時’將副部震了一下后，龍澤也不看一眼病床的人類，轉身就要離開。

    龍澤打心眼里看不起某些嘴上說得好聽，實際行動卻令人發指的人類。他擔任處理局局長的五百年時間里，見識過不少的‘名場面’。夫妻間出軌，將所謂的郎才女貌相當般配變成了一個笑話。結婚時再完美再令人贊嘆的誓言屆時也會變的可笑。

    他這種大妖就不一樣，一旦認定就是一輩子。百年，千年，萬年的時光里唯獨只有對方一人。

    北海那只鯤鵬自千年前妻子去世以后，便單身了千年。

    “行了，這事兒我們處理局接下了。等事情解決了會通知你們四號部門的。”龍澤道。

    副部一聽立馬就連連點頭。

    病房的門被隨意關上，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艱難地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他的眼里有迷茫，更多的卻是驚恐。躺在病床上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回想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才會突然從一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變成即將踏入死亡的老人。他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直到剛才看到龍澤和顧渺然——

    像是被觸發了開關，故事書被翻了頁。一切都在逐漸回溯。

    那天晚上他與客戶談生意，談了許久也沒見對方松口，這令他感到異常煩躁。恰巧這時家里老婆打電話過來，問他能不能回來吃個晚飯，今天是他們女兒的八歲生日。

    他對此感到厭煩。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看到妻子的臉聽到妻子的聲音便能讓他陷入煩躁。有些人在上班時就期待下班，而他卻討厭極了。只因為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對妻子。

    他甚至搞不懂自己當初為什么娶了這個女人。

    沒有工作，不能為他的事業添磚加瓦，時不時還要對他的晚歸抱怨幾聲。長久以來的煩躁逐漸轉變成厭惡，他學會了出去找樂子，外面的女人比妻子會哄人，從不會抱怨他。

    那天晚上他便去找了經常見面的女人，等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他隱約記得自己繞過一個巷口想要去街道打車。然而卻在路口碰到了一個女人。那女人瞳孔漆黑，燈光下臉白得像鬼一樣。汗毛驟然豎起，他連忙收回視線想要加快腳步離開。

    也是在這個時候，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后背傳來，他來不及反應，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暈倒在地上。

    等到第二天醒來時，下.身劇烈的疼著，渾身上下也不舒服。他沒多想，打了個車回到了家里。

    還是妻子打開的門。

    他永遠也忘不了妻子見到他時震驚的模樣。

    他以為自己是因為受到襲擊導致身上難受，卻不想是因為生命里在逐漸下降。回家的一趟路幾乎花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怎么會這樣呢，到底是哪里搞錯了。

    *

    龍澤顧渺然回到處理局，立馬就被大門上的一抹綠色吸引了注意。顧渺然伸出手將這一團草拔出來放在手里，大門上的洞便顯得異常明顯，空空的，像極了熊孩子的惡作劇。

    龍澤一下就爆發了，“這是哪個兔崽子干得？！還把爪子印留在這兒了。我要舉報！”

    顧渺然在他說話時捻了捻綠草，濕漉漉且黏糊糊的手感非常熟悉。思考了幾秒她便猜到了，目光在暴跳如雷的龍澤身上轉悠一圈，龍澤還在念叨賠償的事情。處理局窮得過分，這大門年代很久了，但老東西質量很好，應該還可以再撐個好幾年。

    “到底是誰家的崽子干的！”

    “你家的。”

    “哈？”

    將青草往龍澤的手背上一抹，顧渺然抬起眼，平淡無波的看他：“熟悉嗎？”

    龍澤摸了摸，“有點像崽崽的口水。”

    崽崽年紀還小，偶爾會趴在他們身上睡到天昏地暗。崽崽睡覺的時候還喜歡張著小嘴，一不小心就會流口水。作為帶娃的一員，龍澤已經習慣了被口水浸濕衣領。

    龍澤：“……”

    好吧，是他們的崽崽。

    盯著手里的青草看了半晌，龍澤最終還是沒能將青草扔掉，而是重新團了團給塞到了洞里。推開處理局的大門，門內安安靜靜，玄風坐在椅子上目光充滿疼愛和寵溺地看著角落的方向，注意到他們回來只是豎起手指在嘴邊示意了一下。

    順著玄風的方向看去，龍澤見到了不一樣的小寶。

    乖得像是被捏住了死xue。但這樣的形容又不太準確，事實上小寶的眼神很溫和，和與他對峙的模樣完全不同。龍澤盯著看了幾秒，終于還是感嘆著認下了小寶對待他和對待崽崽是不同態度的事實。

    走到小寶身邊，大概是因為崽崽還在背上，所以小寶連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龍澤，省得到時候按捺不住和龍澤打起來，將崽崽甩下來。

    龍澤倒也不為難這只奶牛，退后幾步拎著玄風進了辦公室。

    玄風剛才生怕吵醒崽崽因此一直憋著沒說話，如今到了辦公室終于叭叭叭的開始講先前發生的事情。確認了大門上的洞就是他們的崽崽弄出來的，龍澤嘴角抽了一下，沒說話。

    別人家的崽崽搞事情和自家的崽崽意外犯錯，完全不一樣。

    何況，哪能怪崽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