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深入淺出的洞見和邏輯嚴密的措辭,無不昭顯了無法偽飾的才學。 這也一直是紀汀仰慕他的原因之一。 ——她從小到大都很優秀,處在金字塔的頂端,便也只尊崇強者。 紀汀很慶幸自己平常一直在關注行業里的一些動態和趨勢,還能簡單地和他過幾招,聊聊自己的看法。 她還蠻喜歡這種思維碰撞的過程的。 兩人正聊著,房門突然被敲響,紀汀立刻噤了聲。 外頭蘇悅容道:“汀汀,明天要早起,還是趕緊洗漱睡覺吧?” 紀汀應道:“好的,我馬上!” 她再看回手機屏幕時,溫硯已經了然地笑道:“要睡了吧?” 紀汀嗯了一聲。 他語氣溫和:“那哥哥先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 紀汀心里突生出一種空落落的感覺,撅起嘴低下頭:“我不想掛電話。” 然后又仿若自言自語地道:“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男人喉結緩慢滑動了一下。 “說不準,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紀汀不愿去深究這段時間到底是多久,只耷拉著腦袋:“哦。” 想立刻就見到他,卻又怕耽誤他的工作。 害怕自己的低落情緒會影響屏幕對面的人,她提了提嘴角,撒嬌道:“你唱歌給我聽,然后我再睡。” “好。”溫硯眸色漆黑,凝視著她,“想聽什么?” 紀汀狡黠地笑笑:“讓我想一想。” 她快速洗漱完畢,回到房間,窩進被子里躺下來:“我想好啦!” 溫硯彎起雙眼,等待著她的下文。 “就,你之前唱過的那首,《陪你度過漫長歲月》。” 他輕笑一聲:“你很喜歡這首歌?” “不是。” “那怎么總讓哥哥給你唱?” 紀汀像只小狐貍一樣瞇起了眼,甜甜地道:“我只是喜歡聽你給我唱這首歌。” 溫硯怔了一下,又笑了起來:“好。” 寧靜的夜里,他的聲音如同緩緩奏響的大提琴,悠揚又醇厚。 紀汀蜷在床上靜靜聽著,心中一時間百味雜陳。 似乎又回到了初識的那年。 k歌房中,她也讓他唱這首歌,作為留給自己的紀念。 那時她懷中揣著小心翼翼與惶恐不安,害怕以后再也見不到他,害怕他們之間的緣分會就此了結。 ——陪你度過漫長歲月。 ——不當你的世界,只作你肩膀。 又怎么敢妄想。 不過是青春懵懂之時,給自己少女心事的一個交代罷了。 后來,她不知多少次重溫當時悄悄錄下的音頻。整個高三,她最迷茫無助的時候,總會靠在窗邊獨自聽上一曲。 ——一次次失去,又重來,我沒離開。 ——未來多漫長,再漫長,還有期待。 就好像他真的不曾離開,就好像,他真的會一直陪著她。 她的未來,有無限可能,有滿載期待。 也有他。 紀汀閉著眼睛,唇角不自覺地勾出一層淺淺的弧度。 誰能想到如今這一幕。 她真的足夠幸運,可以光明正大地索取以往求而不得的東西。 而那個人,也愿意任她予取予求。 她的未來有他。 他的未來,亦有她。 多好啊。 溫硯一邊低聲又輕柔地哼唱,一邊看著屏幕中小姑娘的容顏。 ——她好像睡著了。 他慢慢停了下來,試探地道:“糖糖?” 無人應答。 只是小姑娘仿佛有所感應般,砸吧了兩下小嘴。卷翹的睫毛隨著她清淺的呼吸極其緩慢地上下輕顫,看上去是一副恬靜又美好的景象。 溫硯嘴角噙著笑意,溫柔地注視著她。 此刻,他的心軟得不像話,仿佛被什么東西深深地觸動了。 他好像忽然就懂了,她為什么這么喜歡聽這首歌。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萬籟俱寂,男人如是輕聲道。 “你也要陪著我,好不好?” 第二天紀汀起了個大早,穿上新買的商務正裝,化了個得體的淡妝,細心打扮了一番——金融行業,形象尤其重要。 她要實習的這家證券名叫正源財富,是國內中資的top3。 到了分部以后,前臺讓紀汀進行了身份登記,然后把她帶到了一個小會議室里。 “待會兒會有人來,你稍等一下。” 紀汀禮貌點頭:“好的,謝謝您。” 前臺jiejie走了以后,因房間里有攝像頭,她仍有些拘泥,不敢隨意亂動,只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圍的環境。 會議室里用的是質地上好的實木桌,辦公用具整齊地擺放在一旁的矮柜上,靠近門口的則是一個較大的電視屏幕。 他們所在的樓層很高,側面是一面落地窗。 放眼望去,深圳最繁華的地段一覽無余。市民中心如鵬鳥一般匍匐展翅,深南大道縱貫東西,車流如織。 紀汀還在俯瞰著遠景,門口驀地傳來咔噠一聲。 她轉頭,一個眉目清雅的女人走了進來:“是紀汀吧?” 女人衣著端整,脖子上掛著員工吊牌,上面寫著“蔣靜宜”三個字。 紀汀反應很快地站了起來,微笑道:“是的,靜宜姐好。” 蔣靜宜淡淡地勾了勾唇,在會議桌的另一端坐了下來,遞給她一疊紙質材料:“先看看這份實習合同,覺得沒什么問題的話就簽了。” 紀汀:“好的。” 她也坐下,凝神仔細地過著條款。蔣靜宜則在一旁隨意地問了她一些基本情況。 聊著聊著,蔣靜宜話鋒一轉,提到:“溫硯是你的學長?” “是的。” 紀汀不知道溫硯有沒有把他們之間的關系告訴對方,因而一時間心里有些忐忑,抬眉看向她。 但蔣靜宜只是笑了笑,沒有繼續深問。 簽完合同之后,她將紀汀帶到了工位上,叮囑:“以后你就坐這兒。”又指了一下,“茶水間和廁所在那邊,我的位置就在你不遠處,以后有問題就來找我。” 紀汀將帶來的東西放下,乖巧應聲。 蔣靜宜問:“你電腦上裝wind(一種實用金融終端)了嗎?” 紀汀:“還沒有。” 她沉吟道:“那一會兒我讓技術人員先幫你安裝一下。然后你先熟悉一下環境,再來找我,我給你布置任務。” “好,謝謝靜宜姐。” 等蔣靜宜踩著高跟鞋走后,紀汀才稍微松了口氣。 短暫的相處中,她能夠判斷出對方是個很干練的人,說話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目的性和針對性都很強。 雖然蔣靜宜的性格并不咄咄逼人,還有經管學姐這一層身份在,但是交流過程中,紀汀還是不免有些拘謹。 和同齡人交往是和現在完全不同的體會。 她的同學心智和她在一個層次,大多還比她略低一些。紀汀面對他們的時候從來都是游刃有余。 但是和蔣靜宜對話,她就有一種氣場被壓制的感覺。 這種氣場是步入社會后被逐漸打磨出來的。 她總感覺,以往慣用的那些漂亮話有些說不出口,好像一點小心思都能被立刻識破。 紀汀深吸了口氣,扭頭打量旁邊——周圍坐滿了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個個都在埋頭做著自己的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鑼密鼓的壓抑感。 裝好軟件后,紀汀捧著電腦去找蔣靜宜。 蔣靜宜說:“我是化工組的,這個溫硯應該也有跟你說過,所以你這兩個月主要研究化工相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