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好啊。” 紀汀心里悄悄松了口氣。 其實,自從來北京之后,她根本沒有聯系過溫硯。 那一個多月的相處情景一直藏在心底的最深處,她不敢隨意觸碰。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為他惶惶不安,第一次感受到患得患失——這段記憶又酸又澀,滋味著實不算美妙。 然而溫硯也并沒有主動聯系她。 知道他是真的忙,但紀汀還是不可避免地失落了。 ——他總是嘴上說得很好聽。 一周的暑校生活很快就過去。從一開始的陌生和膽怯,到現在的熟稔和從容,紀汀覺得,自己似乎和這個美麗的園子也締結了某種羈絆。 實驗室探究、趣味運動會、各色科技比賽、以及特殊場館的參觀……這幾天的經歷可謂是豐富多彩,讓人大開眼界。 到了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官方出了一場文藝晚會。晚會節目是經由層層選拔確定的,紀汀所在的班級有幸登臺進行了一場樂曲合奏表演。 紀汀負責的是鋼琴部分,這幾天以來一直在刻苦練習,每天晚上都排練到凌晨。 真正到了表演的時候,她的心情還是挺緊張的,手心都微微地出了汗。 綜體中人山人海,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熒光棒,隨著節奏搖擺起舞。 紀汀和其他四個同學一起上了臺,站在中間鞠躬。 她在琴凳上坐下,一道追光立即打在她身上。雪白的譜面倒映出亮光,晃得人眼都看不清。 紀汀略微慌亂了一霎,暗暗深吸了幾口氣,將纖細手指放在琴鍵上。 別緊張,她告訴自己。 下一秒,輕快的樂曲悠揚流淌,弦樂和管樂的伴奏跟上,節拍踩得恰到好處,場中的氣氛一下子就熱絡起來。 紀汀越彈越穩定,在沒有耳返的情況下,幾個同學的配合仍舊天.衣無縫。 一曲終了,喝彩聲此起彼伏。 紀汀彎起嘴角,朝著臺下再次鞠躬。 晚會一結束大家就圍過來,嘰嘰喳喳的:“紀汀你好厲害,鋼琴怎么彈得那么好?” “劉德的小提琴也拉得好!你們今天真是給咱們班爭光了!” 趁著氣氛正好,輔導員們提議道:“咱們去紫荊cao場吃夜宵怎么樣?” “好!” 紫cao夜聊是清華傳統。 晚上接近十二點的時候,三三兩兩的人群會圍成一圈坐在cao場上,喝酒吃東西玩游戲。 輔導員們很給力地買了燒烤和飲料,大家相互一邊玩真心話大冒險,一邊傳著吃的喝的。 一開始是分享各自生活里的趣事,后面則漸漸地向某些八卦的方向轉移,詢問起感情狀況。 輔導員們不過是大了幾屆的學姐學長,這幾天下來也打成了一片,所以同學們都沒有太過避諱,大大方方地講述自己的經歷。 一男生語出驚人:“我交過六個女朋友,初戀在小學。” 男導暴起:“你忍心在母胎solo二十年的人面前說這個嗎!”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周導,揍他!” 眾人一陣哄笑。 輪到紀汀的時候,全班人都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這姑娘長得好看,多才多藝,性格還挺開朗,班上男同學對她或多或少都有些好感。 女導率先發問:“脫單了嗎?” 紀汀搖搖頭。 相比起那些談過十次八次戀愛的,她的感情經歷簡直稱得上是清水,干干凈凈的,只一個溫硯罷了。 還特么是單相思。 想想都覺得自己有點悲催。 “我來我來!”崔蕊雪不懷好意地笑道,“上一次和喜歡的人見面都干了什么?” 同學們發出了很夸張的一聲:“喔~” ——這其實是變相地問了三個問題。 一,有沒有喜歡的人?二,上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三,在一起都做了什么? 高,實在是高! 紀汀知道自己可以選擇隨意敷衍,但本著誠信原則和契約精神,她還是如實回答:“上一次是在我家,他是我哥哥的朋友,過來住了一段時間。” “哇哦!” 八卦的女孩子們眼睛biu的一下亮了,男生則表情微妙起來。 這都登堂入室了! “其實日常相處都是些瑣碎的事情。最后一次見面是他離開的時候,給我唱了首歌。”紀汀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弧度。 她和溫硯相處的那段時間里,最棒的回憶大概就是那首《陪你度過漫長歲月》了吧。 是她給自己爭取來的。 女生們發出感嘆羨慕的聲音:“好甜啊!” 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這樣,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也熱衷于幻想。 有人追問:“他已經上大學了嗎?” 自認已經展現出了足夠的誠意,紀汀微微一笑:“這個,恕在下不能奉告哦。”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下一位同學身上,她悄悄起身,跟輔導員打了聲招呼:“周導,我想去上個廁所。” “去吧。” 其實只是想透口氣。 把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講出來,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反而——更加沉甸甸了。 好想見他啊。 心底開始彌漫出粘稠的思念,紀汀賭氣般地踢了一下腳下的石子,它立刻骨碌轱轆地向前滾去。 害怕不小心誤傷到別人,她連忙往前追逐著那顆石子,一時之間沒來得及看路。 “砰!” 腦袋像是撞到了什么堅硬的物體,紀汀捂著額頭低呼一聲。 電光火石間,她抬起眼眸,猝不及防地陷入一雙漆黑的眸子里。 紀汀驀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凝視著那人——這樣漂亮的容顏,這樣瀲滟的瞳仁,除了他,誰都不可能會有。 失去平衡的一瞬間,風的氣息將她環繞。有人伸出手臂從后面攬住了她的腰,帶著她一齊倒向柔軟的草地。 紀汀的臉在他身上磕得生疼,沖力太強,那人也發出了一聲極為克制的悶哼。 她暈乎乎地爬起來,還沒開始就又不小心跌回了他懷里。 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緩悠長的呼吸,這樣鮮活的阿硯哥哥擺在眼前,紀汀覺得一切都像是夢。 很靈的一個夢。 ——剛剛才許愿了的。 “小迷糊,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溫硯含笑的聲音在她耳邊悠然響起,低沉又磁性,震得她頭皮都發了麻。 “阿硯哥哥!” 紀汀一個激靈,連忙起身,緊張地低頭看他:“有沒有撞到哪里?疼不疼?” 溫硯不緊不慢地坐起來,隨意地拍了拍身上粘附的橡膠顆粒,勾起唇角:“好像有點疼。” “那我……” 她又不能幫他揉揉,一時之間語塞:“我……” “好了,哥哥開玩笑的。”溫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吧。” 紀汀聽話地挨著他坐下,眼神不由自主飄過去:“阿硯哥哥,你怎么在這里呀?” “剛工作完回來,想去超市買點吃的,就正好看到了你。” 借著橘黃色的路燈,溫硯抬眸打量起幾月未見的少女——她化了淡妝,一雙大眼睛靈動有神,小鼻子俏挺可愛,臉上的嬰兒肥褪去些許,下巴尖的形狀被勾勒出來。 “怎么瘦了?”他輕笑一聲。 紀汀的目光看向別處:“啊,因為一直在鍛煉,每天跑兩公里。” “嗯,這樣挺好的。” 和他曾經相處的那種熟悉感覺又回來了,紀汀佯裝微怒道:“阿硯哥哥,你說等著我過來,結果暑校都快結束了,你連一個電話都沒打給我!” “對不起。”溫硯的眼神里染上一層歉意,“哥哥最近太忙了,一下子就記混了,還以為暑校是在八月下旬呢。” “好吧。”紀汀勉強接受他這個解釋,撅起嘴不說話。 一看她這個樣子,溫硯就覺得可愛。 他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低聲笑起來:“是哥哥疏忽了,給你道歉,好不好?” 紀汀的眸子黑白分明:“那我要說不好呢?” “啊,這可就麻煩了。”他只當她是小孩子脾氣,耐心哄道,“汀汀想要哥哥怎么做才肯消氣?” 紀汀很小便懂得凡事適可而止的道理。 她彎起唇來:“哥哥要請我和我朋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