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冷香
柯海仙尊又閉關了。 他已然是星機閣百年難遇的奇才,卻總兢兢業業刻苦修行。要不是仍有個徒弟,閣中子弟都擔憂他一旦踏進那間房間,就不愿出來了。 還好有不省心的楚流在,那楚流就是他銜接現世的唯一樞紐。 不然修行有情道的柯海仙尊比無情道的大成者更冷漠。 真是如此? 柯海的手上依然是那副漆色的皮手套,只是蜷著塊靈力翻涌的巧石。 他面色陰沉,門前盤桓的機關隨著他邁出腳步的第一時間便即刻鳴叫著、尖銳刺耳的顫音兀自劃破云霄。星機閣中修學子弟都驀地一愣,察覺出是柯海仙尊閉關之處的異動,都紛紛睜大了眼互相望著。 “楚流人呢?”柯海靈力暴起,符咒翻飛,語氣不咸不淡,卻暗自放出了威壓,幾名護院弟子直接跪倒在地。 “弟子不知。”吃痛般的驚呼讓柯海稍稍回了神,卻又只皺眉,拂袖而去。 他駕輕就熟地御劍行至楚流居住的地方,門前印貼著不少符紙,此時已散落一地,這都是他柯海在閉關前設下的。 柯海縱身一躍,跳落在庭院中,發現一個嬌弱的女子正倚在樹下乘涼,他眉頭皺得更緊,好看的唇繃成了一道弧。 “見過……見過柯海仙尊。”女子仿若才從朦朧睡意中回過神,注意到來人,嚇得連忙躬身行禮。 “你是誰?”柯海手中的靈石被捏得咯吱作響,女子半跪著,柔紅色的發頗有些熟悉。 “我本是凌霄宗的修學子弟,前些日子才與楚流完婚,自愿入星機閣做客卿。但師尊閉關多日,自是不知的……”女子唯唯諾諾答復道,柯海周身的靈力流轉得更為劇烈。 好徒弟! 竟然又擅自結娶新道侶,連他這個師尊都不再過問了。更何況……這女子眉目之間竟有叁分像那江城梅,這又算什么? “我設下符咒是讓他閉門思過的,不是用來迎親賀喜。”柯海不愿多說,譏誚一笑,轉身便走,只剩女子呆滯坐在一側,思緒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另一側的鳳怡正同楚流對峙。 合歡宗后隱匿著一片密林,其中幾處正好能對著江城梅的居所。楚流最開始就發現了,早些時候也常在此停留。 今日拜訪完江城梅,見她冷酷拒絕,不免傷心憔悴,但這都終究比不過思念之情,不知不覺他又走到此處,便倚在林間一側出神。 正百味交集,唇齒間俱是苦澀,一道暗綠色的身影忽而閃現在他身前,他定睛一看,卻是那鳳怡。 “你為什么要來找城梅?”鳳怡笑,楚流注意到他手中攥著一支精巧的發簪,銀瞳猛然卷起了股羞憤之意。 “你從哪里拿到的?”楚流冷哼。 “你找城梅作甚?”鳳怡不回答,將那發簪高高拋起再又接住,楚流心內焦躁,竟主動向前走去。 “我同城梅的事,與你何干。”楚流冷聲。 “我和師妹情投意合,你又算什么?”鳳怡一雙嫵媚的桃花眼雖混沌暗淡,此刻卻淬了毒般妖嬈,閃著奇異的光彩。 “城梅與我曾為道侶,結發之妻,個中滋味怎是你曾能擁有的?”楚流緊握的拳忽而松開,釋懷一般說,“我能cao弄得她喚我好哥哥,豈不是也做了她的師兄?” “你!”鳳怡皺眉,手中力道不穩,竟猛地一下扭斷了那支簪,楚流的眉難以察覺地顫了一下。 “合歡宗人竟聽不得這些粗鄙之語?”楚流嘲弄道,“怎的,那xue兒你還沒cao過?” 鳳怡的劍就在此刻抵上楚流的喉,楚流卻不躲不閃,指尖微動間,一道米色的符紙便卷在了劍刃上,抵御住了鳳怡混亂的大半靈氣。 “不會吧,還沒cao過?”楚流語氣曖昧輕巧,銀灰色的瞳里卻溢滿了嫉恨,此時的一言一語摻雜了自損般的痛楚,鳳怡又怎會聽不出? 劍已出鞘,豈能收回。楚流雖為符修,卻也練得一手好劍,殺伐果斷如他即刻抽出軟劍,點足飛躍至密林中同鳳怡打斗起來。 鳳怡已失去視力,既要分心留意靈力來源,還要辨別楚流的招式,一來一回間逐漸占了下風。 楚流打得正酣爽,靈氣隨著指點處肆意流竄,一邊抬手耍劍,一側又破了手,以血養符攻打鳳怡身后。 鳳怡來不及躲閃,背后盡是破綻,只能硬生生吃下一擊,剎那間被卷到樹干上,嘔出一口血。 楚流還欲追擊,抬手正要劃破眼前的符紙喚來天雷,身形劇烈一顫,猛地被陣狂風撲倒。 是柯海。 楚流咽下口中的腥味,緊緊咬著牙,柯海雙手俱裹著漆色手套,凌空對著鳳怡所在方向一點,憑空落下一張褚褐色圖紋的符咒,裹挾著鳳怡的身體,以他為中心覆蓋了一層淺色的結界。 “不許再打。”柯海冷冷道,楚流眼角紅了,惱怒著抽劍向鳳怡丟去。 那劍凝在壁障前無法動彈,柯海立在枝頭,輕嘆了口氣。 “城梅。這兒。”清高寡淡的音色里醞釀了些許曖昧的情愫,只是楚流那時已被嫉恨沖昏了頭腦,心中想得俱是要鳳怡償命。 他喉間喑啞著嘶嘶喘聲,楚流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竟真的起了殺心,但在盤算此事前,更不理解為何仰慕的師尊次次都要阻攔他,怪罪他。 楚流盯著那鳳怡手中已然碎裂的發簪,胸中苦悶,眼底流露出無法撼動的厭嫌,不管如何,這鳳怡與他算是結仇了。 滿是怒火燃燒的視線里,跌跌撞撞闖入了一道艷紅色的身影。 她抱著渾身是血的鳳怡,吻著他臉上的傷疤,嬌手輕巧地擦拭懷中人衣衫上的塵土。 她全然不顧為何靈石里會傳來柯海仙尊的聲音,也未曾發覺楚流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和下意識反手藏住那只受傷的臂腕。 但楚流立馬又反應過來,自己的躲閃對比起江城梅給予鳳怡的,是如此狼狽不堪。 他從未見她這般焦灼的模樣,興許也有過,楚流又想。是她那日如風中搖曳的紅色綢緞,堅定果斷地逃離他身邊的時候。 “師兄!”江城梅還在低聲喚著鳳怡,忽而察覺楚流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她將鳳怡掩在懷中,怯怯地望向他。 楚流的眼徹底灰敗下去,他凝著死寂一般的眼,嘴唇翕動,終究沒有出聲。 他彎下腰,憐惜地將那柄損壞的發簪撿起,再又麻木轉身。江城梅的佩劍卻忽然顫動著,下一刻掙脫了她的系帶,向楚流飛去。 柯海仍高高站立于林間,若有所思。 楚流同柯海一道回了星機閣。只是楚流腰間多了一把水綠色的長劍。柯海淡淡掃了一眼,便明白了大概。許是溫養靈劍時的江城梅與楚流二人還未決裂,楚流的靈力又高于江城梅,靈劍自然也親他多一些。 剛才的打斗,江城梅驟然間起了細微的殺意,察覺到的靈劍必要護主——它認的那個主是楚流。 柯海懶得過問細枝末節,遣了子弟把楚流的道侶喚來,要她這幾日同他一道將楚流關緊一點,少去惹是非。 楚流木訥不語,也認可了這一切,只是端坐在柯海桌前時,破天荒開了口。 “我想學占卜測卦。”楚流說,“我也想再要一些凝靈軟石。” “恩。”柯海端著銼刀,正在打磨一盞翡綠色的杯盞,“還想要什么?” “無了。師尊,我自愿受罰,將我關著思過吧。”楚流合眼,眉目蕭條肅殺。 “那你的道侶?”柯海狹長的眼輕微一掃,屏風后的女子頃刻間顫抖著走出。 “散了吧。”楚流伸指,藍色的靈氣流出,女子一臉恍惚,癡癡呆呆地伸手與楚流的交迭在一處,契約解除后才漸漸恢復清明,人卻已經被侍女攙扶回了別院。 柯海注意到她離開時有符紙從身后悄然滑落,倒也不惱,只是皺眉嘆氣,走神間便劃錯了一道花紋。 “能修好嗎?”楚流垂眸,發簪有些委屈可憐的攤在桌面。 “你說杯盞?”柯海用手套抹了些陶土,將那道失誤的口子抹平,“能。什么都能修好。” “師尊,我和城梅還能修好嗎?”楚流語氣苦澀,攢著的拳緩緩放平,靈力汩汩涌入軟石,再又聚集在發簪斷裂處。 “啪嗒。”強行被粘合在一處的發簪又再度碎裂墜于桌面,滑稽可笑。 柯海背對著楚流繼續鉆研著浮水波紋的刻法,沒有回答楚流這個過于難堪的問題。 桌邊的寒梅冷香裊裊盤桓在室內,久久不散,柯海想那江城梅是該發現靈石的蹊蹺了,也想楚流不識大體,連鳳怡已然是半個殘疾都未發現,下手這般重,怕是幾月都無法蘇醒。 但他是否應該去引導楚流好好看一看那角落的卦象,告知他,人不可為至親測象,也不能為客探破天機。他為楚流卜卦算無情道,已違天命。 彌漫于整個室內的寒梅冷香忽而消散。柯海回頭,見楚流立在窗前,將那杯盞蓋在香爐上,他背影陰翳,惹得滿屋梅香都冷得消弭了。 還是不要告知他為好。柯海皺眉。 /這章會修改,但大致劇情不變。馬上要準備分線寫了,妹們看的時候記得注意標題,有比較容易引起大眾雷點的會標明。 BE和NE一道寫,HE隨緣,更新順序還是和簡介的差不多,感謝閱讀;3蹲 收藏讓我看到有人在看就好啦,不用刻意破費塞珍珠的,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