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陳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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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至今都是陛下為皇子們擇適齡的伴讀,像趙蘊這樣反過來自己挑選皇子的還真是聞所未聞,朝堂之上,誰人不是心中默默偷笑,冷眼等著趙蘊吃個榔頭呢?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陛下居然樂呵呵的同意了,還意有所指的道:“愛卿是慧眼識珠啊!” 且還在一天之內,琪貴妃榮升為琪皇貴妃,尊榮只在皇后之下。 陳寒霜這才送了趙悅出宮,對于趙蘊如避蛇蝎般將趙悅火速送走,她冷笑數聲,差點氣出眼淚。 她是真的在乎林熹,所以才愛屋及烏喜歡趙悅,不然她不會從蕭藜記事起,就對幼小的稚童灌輸:“趙悅是你未來的妻子,你需一生一世只對她一個人好”諸如此類的觀念。 她也確實念念不忘婚約,她覺得這天下,唯有林熹的女兒才配得上她的兒子,只有藜兒和悅兒成親,她們兩家便可合為一家,以她的才智再加上林熹的聰明,這江山必能千秋萬代,永世不衰。 不想,林熹卻偏偏選擇了解除婚約、離開京城。 而一切似乎就是在林熹離開后,開始改變。 微時,陳寒霜也曾與蕭十花前月下徹夜纏綿互訴衷情,互相理解扶持,互相并肩作戰,這天下是她和蕭十共同打下的,然而蕭十心中的皇后人選卻是小楚氏。真真是可笑,憑什么她勞心勞力的謀劃,最后的果實卻給旁人?說實話陳寒霜并不在乎蕭十愛誰喜歡誰納多少美妾生多少兒子,因為她一直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她要的從來都是光耀陳家門楣,是陳寒柏能身居高位,是每個已經過世的meimei都能風風光光的追封,然而唯有她站到權利的頂端,坐上皇后的寶座,這些才能一一實現。 蕭十沒臉說出口,但他心中妄想,在林熹離京之后冷暴力了陳寒霜一段時間,以為這樣能嚇得她主動讓位,卻不想陳寒霜紋絲不動,在蕭十的冷待之下,依然在結交各個重臣家眷,cao控著朝中大臣府邸內的嫁娶之事,編織著屬于她的網。 蕭十眼看冷暴力這招不行后,還使了一招借酒消愁,喝的醉醺醺的沖到陳寒霜的宮殿,哭著抱著陳寒霜,在她面前訴說對已故大楚氏的愧疚,說什么手心手背都是rou,說只要小楚氏做了皇后,太子之位就是蕭藜的云云。 只可惜次日清晨蕭十醒后,期待的望著陳寒霜時,陳寒霜作出一副昨夜什么都沒聽到的模樣,蕭十氣惱不已拂袖而去。自此帝后的感情一夕之間跌入谷底,只剩表面情分,曾經助陳寒霜登上后位的強大助力:趙家、陸家、陳家。這叁家都已經成為了蕭十眼中不能容忍的外戚。 蕭十待天下安穩一些之后,一番謀算,決定先折皇后羽翼。 陳家就算了,必然是陳寒霜的心腹。 至于趙家,因為林熹的離京,趙斐的昏迷,上有老弱雙親,下有一對稚童,趙蘊根本不可能還有心力為陳寒霜鞍前馬后。 便只剩下陸家了,于是蕭十重點敲打威武侯府,威武侯府的老侯爺在陸金“戰死”之后,徹底放下了一切權勢,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處處巴著幾十年如一日的冷漠老妻,他好像一夜之間頓悟強扭的瓜不甜,開始放開胸懷,每日一身便衣,清晨起來就拿著魚竿出門釣魚,有時晚了,便歇在莊子里,所以威武侯府的主人,是陸星辰曹覓夫妻。 比皇帝的敲打來的更快的,是曹覓的提醒,她鄭重其事的勸陸星辰莫要總是和陳寒柏同進同去,陳府的大宴小宴,她全部推了個一干二凈。 然而陸星辰再快都沒有皇帝的動作快,他唯一的二叔府內出了個叛主的管家,一日忽然在大理寺外敲鼓檢舉陸二叔暗藏前朝公主。 這事皇帝是知道的,彼時為了奪位,為了籠絡人心,他答應了不少荒唐的約定,他知道朝堂之上所有重臣的秘聞,他想不想追究只看他的心情。現如今要敲打威武侯府,這事也就拿上了議程。 陸星辰飛快的找到每日都在釣魚的老侯爺,他希望老侯爺能隨他一起進宮向皇上求情。 老侯爺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種什么因自然得什么果,他既敢做下收容公主之事,便料著早晚一日會東窗事發。” 陸星辰震驚老侯爺的淡定:“爹這是打算不聞不問了?倘若二叔有個什么叁長兩短,咱們陸家可就只剩我一根獨苗了!” 老侯爺已經不管事了,獨他一人支撐一整個侯府是比較吃力的,原本還有二叔有商有量,如今二叔出事,陸星辰是最緊張的,他是想提醒老侯爺,不救二叔的嚴重性,沒想到卻觸動了老侯爺的傷心事,他黯然道:“倘若你娘肯與我同房,為你再生個弟弟,倘若你肯寬厚些,留陸金一命…” 陸星辰臉色一變:“父親還在怨恨于我?可笑!端看父親此刻,父親怕是沒有資格指責于我,二叔是父親的親兄弟,父親不一樣不聞不問,送他去死嗎!” 他憤怒離去,但是陸二叔是撈不回來了,經過此事,陸星辰徹底明白蕭十已經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可不是當年那位可以由他放肆的十王爺。 陸星辰只能猜,不能直言去問個一清二楚,他將帝心一再推敲之后,再經過權衡,迅速和陳府劃清了界限,但是陸晨曦還是和陳寒柏持續偷情,陸星辰為斷的徹底,設計陸晨曦親眼目睹陳寒柏私下是如何與妻子相處,如何與妻子行魚水之歡。陸晨曦經此刺激,傷心的龜縮夫家后院,閉門不出。 就此,陳寒霜倚仗的叁大家族,被蕭十拔掉一個,而此刻趙蘊竟與陳寒霜反目成仇,欲和她斗上一斗,蕭十可不得笑開了懷么? 陳寒霜不慌不忙也不躁,且讓蕭十得意一段時間,過了新年,又過了春季,迎來了酷暑,與往年一樣,陛下帶著數名心愛的寵妃、皇子公主還有朝中重臣家眷等浩浩蕩蕩去了避暑山莊,而留在宮中的,除了陳寒霜母子就是一些不怎么得寵的妃子公子,皇子們,當然,除了陳寒霜經年不變,妃子們是每年都不一樣,陳寒霜為了安撫她們委屈的心情,命人將自己宮內份額的荔枝等水果一一分到各宮,然后就開始了耐心的等待。 約莫半月左右,避暑行宮內,數名皇子,連同他們身邊的內侍伴讀突然全部一起發了高燒,嘔吐不止,御醫們灌下藥也無果,一天后,他們的臉上,胳膊上不約而同的出現了紅疹,御醫們心中大駭,急急稟報皇帝,十有八九是天花之癥。 蕭十也是一臉驚駭,天花!聽聞天花沒有根治術,一旦得了天花,不是死也是毀容失明。 他無比震怒,連忙命人嚴查為何皇子們會突染天花的根源,又命御醫們必須醫治好所有的皇子,但他心中了然是沒救了,他逗留至下午,又聽來報,說是皇子們的生母去照顧,也被傳染上了之后,果斷放棄數子和寵妃,只帶上心愛的小楚氏急急回宮避難。卻不想在馬車內,小楚氏軟綿綿的倒進了他的懷里,蕭十用顫抖的手撩開她的袖子,白嫩的藕臂上已經紅斑點點。 而這廂趙蘊和一眾人等追根溯源,已經找到源頭,是一個每日往行宮里送菜的農戶,他們找到這個農戶時,已經是一具紅疹斑斑的死尸。 趙蘊看的一陣欲嘔。 返回行宮時方知皇帝已經丟下一眾皇子公主離開了,趙蘊有些不信有些悲涼,他在原地定定的想了好一會,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他確信,他無比確信,此事和陳寒霜逃不了干系,沒有人比她還要渴望死皇子,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蕭十。 一想到這行宮內的染上天花之人,不死也絕無回宮的可能,注定是棄子,趙蘊趕緊用一條帕子蒙住口鼻,以防傳染,將被他送來做七皇子伴讀的侄兒用被子一裹,帶回了定北侯府的一個偏僻的院子。 老侯爺揚起手中的拐杖,一下接著一下的揮打著趙蘊:“…你到底知不知道!若清兒再有個叁長兩短!咱們這定北侯府就等于斷了根了!趙氏一脈將盡毀于我手,我就是死!也沒臉面對列祖列宗啊!早知如此,我還不如不立門風!至少能子孫滿堂…” 趙蘊對趙清確實心有愧疚,他亦不愿閃躲,雙膝跪地,任由老侯爺怒打撒氣。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老侯爺氣喘吁吁的停下,指著趙蘊命令道:“你給我納妾!立刻納妾!我要孫兒!我要孫兒!!” 趙蘊猛然抬頭,英挺的俊臉已經被打的慘白,他慌張的道:“不!我不納妾!爹,趙清有的治的,我這就去蜀地將神醫孫女接回京里為他醫治!” “天花!天花啊!如何治?就是那什么老神醫還在世估計都束手無策!區區一個神醫孫女,黃毛丫頭能治什么治?!”老侯爺又舉棍打趙蘊,吼道:“等你接回什么神醫之女!清兒只怕都已經埋到土里去了!” 趙蘊這時已不再默默忍受,他從地上站起身,道:“不能在再耽擱了,爹,我這就快馬加鞭去蜀地,不出叁月,必能將神醫孫女帶回!屆時,趙清便有救了!” 老侯爺見他真的轉身就走,急的追了兩步,因適才打趙蘊用盡了全力所以有些氣虛,下肢一個無力,軟倒在地,蒼老盡顯,他一聲聲的喊著趙蘊:“蘊兒、蘊兒你別走,你走了,你爹我該怎么辦?” 趙蘊連忙回來將他爹扶起,老侯爺攀住趙蘊強而有力的手臂,一陣心安,對于這個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兒子,老侯爺不再怨怪,他攥住趙蘊的手,久久不放:“蘊兒,你答應過爹,不離開京城,不離開侯府的。” 趙蘊目有糾結:“若不去請神醫孫女,只怕趙清更沒救治的機會了。” 老侯爺沉默了一瞬:“讓下人去請。” 趙蘊微微皺眉,嘆道:“她與熹兒有幾分嫌隙,怕是下人去請,是請不動的,唯有我親自去,可能還有一些把握。” 老侯爺頓時說起林熹的不是:“你瞧瞧她在外得罪多少人!” 時間是美化所有的良藥,經過七年的分別,林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在趙蘊的回憶里都是美好的,錯全部都是別人的錯,他亦聽不得別人說她一點點不好,就算這個別人是他親爹,也不行。 他沉默的架著老侯爺,將老侯爺送進了上院,并交代道:“以防您被傳染上,這些日子,您和趙晚就不要出院子了,我會派人將您的院子封上。” 老侯爺有cao不完的心:“斐兒那里呢?清兒那孩子到底怎么辦,你可有成算?” 趙蘊不欲再糾纏,他走的頭也不回:“您只管放心,您的孫兒一定不會有事。” 趙蘊打定主意,他要去將神醫孫女昭華接到京城。走之前,他還去了一樣正院,并將大哥趙斐的正院也封了。 趙斐還是宛如死尸一般靜悄悄的躺在床上,因為天熱,趙蘊早早安排了四個丫鬟輪流為他打扇,令他每日都“睡”的舒舒服服。 趙蘊就是在這一年這一月這一刻,產生了什么都不想管了的念頭。 但只是一瞬,他還是頂著最烈的太陽,騎馬離開了京城,大熱天的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趙蘊幾次差點中暑暈過去,好不容易趕到蜀地后,卻發現神醫的藥館早已關閉,趙蘊詢問街坊鄰居,得知昭華離開之前說是要去她心愛之人身邊。 心愛之人。 馮知曉? 可馮知曉早已離開慶州,下落不明了。 趙蘊只得無功而返,這時,天氣已經入秋了,京城內出了數起大事,首當其沖的便是正宮嫡子蕭藜已受封太子。 對趙蘊而言,最大的大事,是他的大哥,趙斐,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