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飛塵走過去，等看清尋陌陌一身清涼的打扮，頓時臉一紅，急忙側過身去。

    尋陌陌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她左右看了看，房間里除了床上的被子，也沒別的東西了。無奈之下，她只好抽了床上做擺設的薄被裹在身上，然后沖云飛塵道：“好了。”

    云飛塵這才轉身，但是等看清尋陌陌裹著被子窩在床上被熱的滿臉通紅的樣子，又是一陣靜默。尋陌陌是水系靈根，本就排斥火系靈氣，此時被困在滿是火系靈氣的朱雀門內，肯定會不舒服。

    云飛塵猶豫了一下，從乾坤袋里拿了一件自己沒穿過的外袍，遞給尋陌陌道：“被子熱，先披著這個吧，等回頭我給你找一套衣服來。”

    說完，云飛塵又別過頭去。

    尋陌陌快要被熱瘋了，扯過外袍就給自己披上：“衣服我自己有，不過我的東西都被收走了。好了。”

    云飛塵回轉過身，想起自己手里拎著的靈茶，連忙拿起桌上的茶杯給尋陌陌倒了一杯：“靈茶。”

    尋陌陌接過，一口喝了干凈，舒爽的嘆了口氣：“渴死我了，我都好多年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朱雀門內火系靈氣重，就是火系靈根的修士都會覺得燥熱，更何況你是水系靈根。”說完，云飛塵又道，“你這房間，不算是太熱了。”

    他剛剛一進門，甚至還感覺到了清涼。

    “那是因為我畫了聚靈陣。”尋陌陌指著角落里的一個陣法說道，“我本來想畫個清風陣，或者寒冰陣的，但是這里除了火系靈氣，其他四種靈氣實在是弱的很，我就只能畫聚靈陣了，把房間內的大多數火系靈氣聚攏到角落里，好讓我涼快點。”

    云飛塵聞言，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機靈。”

    火系靈氣被聚攏到了別處，這里的溫度自然會降下來。

    尋陌陌剛要回話，卻忽的瞥見了涂青手里握著的一截紅繩，頓時咦了一聲，問道：“師兄，你手里拿著的是我的東西嗎？”

    云飛塵張開手掌，露出了里面的玲瓏石。

    尋陌陌眼睛一亮，直接伸手拿了回來，重新掛回自己脖子上，頓時安心不少：“還好沒丟。”

    “這……真是你的？”雖然姬回已經說過，玲瓏石是從尋陌陌那里拿的，但在尋陌陌承認之前，云飛塵始終不愿意相信。

    “是啊。”尋陌陌點頭。

    “你怎么得來的？”云飛塵問道。

    “云師兄，你……問這個做什么？”找回了玲瓏石，尋陌陌心安了一半，正想問云飛塵自己為什么會被帶來朱雀門的時候，卻被云飛塵意有所指的問題，問的怔住了。

    “這是闇魔的契約之石，陌陌，你和闇魔訂立契約了？”云飛塵問道。

    尋陌陌正驚訝于云飛塵認出了玲瓏石，但是轉念便想起了溪谷說過的話，當年朱雀一族也出過一個祭品，便有些明白過來。

    “嗯。”尋陌陌點頭。既然認出來了，那也就不必隱瞞了。

    “那……契約啟動了嗎？”云飛塵問道，“闇魔找過你了嗎？”

    “嗯。”尋陌陌再次點頭。

    云飛塵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才又問道：“陌陌，你想解除契約嗎？”

    第67章

    “不想。”尋陌陌想也不想的拒絕。

    “你是不是擔心闇魔會找到你。”云飛塵知道, 一旦簽訂契約, 闇魔便可以通過契約掌控祭品的全部，無論祭品身處何處他都能找到, “你別怕，只要你待在朱雀門里，有外面的結界擋著, 闇魔進不來。等解除了契約，闇魔便不會那么容易找到你了，到時候你……”

    “云師兄。”尋陌陌打斷云飛塵, 再次強調，“我真的不打算解除契約。”

    云飛塵怔了一下：“為什么？”

    “云師兄，你既然知道闇魔, 那應該也知道祭品契約是如何簽訂的吧。”尋陌陌說道, “這是我自己求來的契約, 若是在完成契約之前就解除，那我豈不成了背信棄義之人。”

    “祭品契約太過霸道了。”云飛塵皺眉道, “我們朱雀一族, 有一位天資卓絕的前輩, 也曾經是闇魔的祭品。”

    尋陌陌知道, 云飛塵所說的這位朱雀一族的前輩便是祝言的祭品, 姬靈。

    “這位前輩是如何成為闇魔祭品的, 我并不十分清楚, 但我所知道的是, 從這位前輩筑基期開始, 闇魔便來到了她的身邊。”云飛塵道，“闇魔的修行，需要吸收祭品的靈力，而且因為祭品契約的關系，哪怕闇魔不在祭品身邊，也可以通過玲瓏石吸收祭品的靈力。就這樣，這位前輩被闇魔當做修煉工具，足足一千多年。”

    “這一千多年里，每隔一段時間，她體內的靈力便要被闇魔全數吸走，無論她身處何處，都無法拒絕。若不是她心性堅定，恐怕早就崩潰了。”云飛塵道，“知恩圖報是對的，但是不管是什么樣的恩，也不應該要如此漫長的回報。”

    尋陌陌蹙了蹙眉，解釋道：“靈力反哺是雙向的，闇魔在吸走靈力的時候并不會對祭品造成傷害。”

    “那是在闇魔不想傷害祭品的情況下，闇魔若是想了，隨時可以通過契約制裁祭品。”云飛塵道，“我那位前輩曾經親眼見過，一個已經分神期的祭品，被那時候還只是元嬰期的闇魔，談笑間廢了修為。祭品契約，若是不解除，祭品便永遠被攥在闇魔的手中，他讓你生，你便生，讓你死，你便死，我不希望你活在這樣的制約之下。”

    尋陌陌沉默下來，祭品契約最恐怖的不是天長日久的靈力反哺，而是生死被人掌控的無奈。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每一個人都想要掙脫天道的束縛渡劫飛升，又怎會甘心生死由人掌控。

    她從沒想過背叛，便也沒有去深想過這些。如今被云飛塵這么一提醒，尋陌陌不自覺的反思起來，若自己已經是一個分神期大能了，生死卻在旁人的一念之間，她會不會想要背叛？應該，也會的吧。

    不，就算不是分神期，哪怕是現在，如果那個人不是涂青，尋陌陌想她大概也會有想要掙脫契約的心思的。但那人卻偏偏是涂青，所以她生不出掙脫契約的想法來。

    “師兄，謝謝你，我不想解除契約。”尋陌陌堅定的搖了搖頭，“而且，他不會傷害我的。”

    “他，是誰？”云飛塵敏銳的問道。

    尋陌陌沉默，她不想暴露涂青的身份。

    但是云飛塵何其聰明，從尋陌陌的話里，他已經聽了出來，掌控著尋陌陌生死的闇魔，肯定已經見過尋陌陌了。尋陌陌來了天靈界不久就去了藥樓，到了藥樓后不久就開始閉關，這段時間里，除了藥樓里的人之外，唯一和她接觸密切的人只有一個。

    “是涂青？”云飛塵問道。

    尋陌陌瞪大了眼睛，驚訝于云飛塵的敏銳。

    云飛塵見尋陌陌這副表情，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頓時悔恨交加，憤怒的一拳擊在墻上：“他居然就是闇魔，我竟然還把他留在了藥樓……”

    “師兄。”尋陌陌打斷云飛塵，“若不是涂青我早死了。是，闇魔會掌控祭品的生死，但是自我和他相識以來，卻一直是他在救我。如果說，最開始他救我，是為了和我簽訂契約，得到我這個祭品。那么后來呢，是他治好了我的靈脈，讓我可以重新修煉。若是沒有他，我此時早已經因壽元耗盡而隕落了吧。這一切，難道不是得益于我是他的祭品嗎？”

    云飛塵頓了頓，道：“我們可以用其他方式回報他。”

    “師兄，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得到的這些，都因為我是他的祭品，既然是以祭品的身份得到的這些，我便要以祭品的方式回報他。”尋陌陌道，“這是我自己應下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尋陌陌語氣堅定，神色鄭重，云飛塵知道，她是真的不打算解除契約。

    “若是有一天你會死在他手里，你也不悔？”云飛塵最后問道。

    “不悔。”尋陌陌答的一絲也不猶豫。

    “好。”云飛塵當下便不再勸了，雖然他心下依然不贊同，但要解除祭品契約，也需要當事人的配合才行。若尋陌陌不愿意配合，朱雀之火再強也是徒勞。

    尋陌陌見云飛塵答應，開心的笑了笑，片刻后，她才又想起自己之前想問的問題：“對了，云師兄，我怎么會在朱雀門里？”

    云飛塵一僵，含糊的說道：“他們誤會了我們的關系，以為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所以……。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云飛塵并想告訴尋陌陌姬回抓她回來的真正原因，尋陌陌既然不愿意解除祭品契約，那么姬回之前和他提出的條件便也不成立了。既然不成立，也就不必說出來給尋陌陌堵心。只是這么一來，要想把尋陌陌送出去，就難了。

    尋陌陌見云飛塵明顯不愿意多說，也沒有繼續追問，她心里大概也猜的出來一些，會被帶來朱雀門，無外乎一個原因，那就是用自己牽制云飛塵了。而且，她人已經被帶過來了，這個時候再追究原因已經沒有意義。

    “師祖和師伯呢，也在朱雀門嗎？”尋陌陌問。

    “沒有，他們在谷外。”云飛塵搖頭。

    “師祖和師伯一直沒能進來？”尋陌陌詫異道。

    “朱雀一族避世已久，輕易不見外客，而且師祖和師伯過來，一定是想救我，我父親不會同意的，所以也不會見他們。”云飛塵苦笑道。

    “那怎么辦。”尋陌陌皺眉，她對于師祖和師伯的打算還是知道一些，藥樓沒有辦法和朱雀門抗衡，師祖這次過來，也只是想在覺醒儀式之后盡力保住云師兄的性命。可如今，他們連朱雀門都進不來，要如何救？自己倒是進來了，但是她不會治病救人啊。

    “師妹放心，我會護你周全的。”云飛塵保證道，“你先休息，我這就去想辦法，讓他們送你出去。”

    說著，云飛塵就要離開房間再去找姬回。

    “師兄，等一下。”尋陌陌喊住云飛塵。

    云飛塵停住，回頭。

    “師兄，朱雀一族的覺醒儀式，你有把握嗎？”尋陌陌問道。

    云飛塵苦笑一下，也不隱瞞，搖頭道：“我此時的實力，早已經不是族中其他弟子的對手。所以你出去后，告訴師祖和師傅他們，不必守著了。”

    “那師兄為何不去尋鳳凰精血？若是取了鳳凰精血，師兄的血脈就有可能被激發甚至覺醒。”尋陌陌不解。師祖說過，朱雀一族的人都知道烈焰之地可能有鳳凰蛋的存在，只不過是因為鳳凰蛋難以取得，所以才一直被封存著。但是云師兄此時的情況，進一步也是死，退一步也是死，為什么不冒險試一試去烈焰之地取鳳凰精血。

    “師祖和你說的？”云飛塵以為鳳凰精血的事情，是玄冥真人告訴尋陌陌的，“如果能得到鳳凰精血，我體內的血脈確實有可能覺醒，就是不覺醒，在族內戰斗的時候我也有一戰之力。但是烈焰之地，不是那么好去的。”

    “烈焰之地的外圍有層層的禁制和陣法，進入里面的修士，修為被限制在分神期之下。”云飛塵道，“烈焰之地的巖漿，分神期之下的修士幾乎難以抵擋，也只有我們朱雀一族靠著特殊的功法和血脈，可以撐上一段時間。但即使如此，我們還必須破開里面的陣法。”

    “那里的陣法很難破嗎？”尋陌陌好奇道。

    “很難。”云飛塵點頭，“我們朱雀族內有一個和烈焰之地極相似的陣法，傳說只有先解開這個陣法，才有可能通過烈焰之地外圍的靈陣。但是這么多年來，朱雀門里無一人能夠突破這層考驗。我們也嘗試請了外面的一些陣法天才回來破陣，但是他們沒有一人能夠在分神期時破開這個陣法。而能破開陣法的，修為又超過了分神期的限制。”

    他的前未婚妻暮云，也算是陣法天才了，她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去嘗試，但一直到現在也沒能成功。

    “是必須破壞靈陣，還是只要進去就行？”尋陌陌問道。

    “只要進去就行。”云飛塵道。

    “師兄，要不，你帶我去看看吧。”尋陌陌忽然道。

    云飛塵一怔，意識到尋陌陌的打算，忍不住心頭一暖，但還是搖頭道：“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這個陣法，你解不開的。”

    尋陌陌雖然在陣法方面很有天賦，但到底沒有系統學習過，只是會些皮毛而已，怎么可能破的開困擾朱雀一族上萬年的陣法。

    “嗯……我大概，也許，可能，可以進去。”尋陌陌委婉的說道，“如果是要徹底破壞陣法的話，我的力量肯定是不夠的，但若只是進去，在陣法中走一個來回，我還是有可能辦到的。”

    云飛塵不解的望向尋陌陌。

    尋陌陌撓了撓自己的臉，解釋道：“每一個陣法，都會留下一個生門，只要找到這個生門就可以在不觸動陣法的情況下在靈陣中來去自如。”

    “高階陣法之所以可以困住人，是因為修為不夠或者陣法造詣不夠精深的人，看不透陣法的全貌。但是我有太初蝶，太初蝶是靈力的化身，它親和一切能量，而陣圖的每一筆都是由靈力構成的，所以我可以透過太初蝶看到靈陣全部的陣圖。只要能夠看到完整的陣圖，找出生門便容易的多了。”

    云飛塵表情連連變動，心中驚駭不已。

    “反正情況也不可能再糟了，我要是找不到生門，左不過也是現在這個狀況，但我萬一成功了，師兄你就有可能得到鳳凰精血。”尋陌陌勸道，“師兄，我們試一下吧。”

    “好。”云飛塵點頭同意，尋陌陌說的對，情況不可能比現在更糟了。

    第68章

    “我先找人把你的乾坤袋拿回來。”說完, 云飛塵轉身先出了客房, 不大一會兒，就帶著乾坤袋回來了。

    “給，我先出去，你把衣服換上吧。”云飛塵把乾坤袋遞給尋陌陌，就又出去了。

    尋陌陌從乾坤袋里拿了一件衣裳換上，又找了一根綢帶把自己披散的頭發隨意的綁起來，便也跟著推門走了出去。

    “好了？”云飛塵聞聲回頭。

    “嗯。”一出門, 尋陌陌便被無處不在的熾熱靈氣熏的難受不已。

    她的靈力親和力本就極高, 又有太初蝶在身上, 周身環繞的靈氣總是比旁人要濃郁一些。這朱雀門內部的火系靈氣，本就是為了方便本門弟子修行而特意加強過的, 就是云飛塵也會覺得有些炙熱，更何況是水系靈根的尋陌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