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師兄。”底下弟子齊齊回禮。他們雖然是下界各門派的精英弟子，但初來乍到，卻都很低調

    “諸位剛剛從下界飛升而來，想來也是累了，我便長話短說。”蔣飛舟開始介紹弟子遴選大會的規則，“拿到天靈石，被接引之光接入天靈界，只是通過了初選。能不能順利拜入宗門，關鍵在接下來的三天。”

    底下一片嘩然，修士們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蔣師兄，請問我們該如何拜師，可是要測試？”有人問道。

    “不用測試。”蔣飛舟道，“稍后我會給諸位安排住處，在接下來的三天中，各宗門的長老會暗中觀察你們，你們可以盡所能的展現自己的優勢。如果被選中，你手中的天靈石會為你引路，到時候你們循著天靈石去拜師即可。”

    “那若是三天之內沒有被選中呢？”又有人問道。

    “沒有被選中的弟子，三日后可以尋你們住處的管事，我們會友情贈送一百下品靈石。”蔣飛舟道。

    眾人懂了，也就是說，如若不能在三日內被天靈界的宗門挑中成為入門弟子，那么三日后就必須自行離開天悅宗，成為一個無門無派的散修。

    “小姐。”蒼耳緊張的揪住尋陌陌的衣襟。

    一廣場的下界弟子，除了尋陌陌和蒼耳之外其他人都是被天靈石挑中選上來的，每個人的資質都不錯，所以并不十分緊張。只有尋陌陌和蒼耳，兩人是內定的名額，而尋陌陌的資質又是極差的。

    “別慌，你資質這么好，肯定能被選中。”尋陌陌安撫道。

    “那小姐呢？”蒼耳繼續問道。

    “我們蒼耳要是拜了個好師傅，肯定不會不管我的。”尋陌陌笑道。

    “當然。”蒼耳鼓著包子臉，重重的點頭 。

    “meimei莫擔心，我和大師兄一樣會看顧你的。”古青靈聽到尋陌陌主仆兩人的談話，忍不住說道。

    尋陌陌扭頭，掃了一眼二人。段明軒是天羅宗第一天才，才五百歲就已經是金丹后期的修為，就連她娘都說過，段明軒資質難得。她娘可是自小在天靈界長大的，連她都能說上一句資質難得，可見段明軒的修煉資質有多好，估摸著在天靈界也是個搶手貨。自己若是有他罩著，在天靈界或許會生存的容易一些，但可惜，他是自家便宜爹的親傳弟子，而便宜爹眼里只有古青靈這一個女兒。

    “你不看顧我，我反倒安心些。”尋陌陌說的一臉真誠。

    古青靈看了一眼身旁的段明軒，壓抑著怒氣說道，“這里可是天靈界，再沒有你娘護著你，meimei還是收斂點好。”

    在玄靈界時，因為有個元嬰后期巔峰的娘，尋陌陌幾乎可以橫著走。哪怕是得罪了一些修為實力遠高于她的修士，旁人因為忌憚尋歌，也不敢拿她如何。但是來了天靈界則不同，尋歌不在，而尋陌陌只是一個筑基期的廢柴。

    “就是因為我娘不在，才要勞煩你別看顧我啊，畢竟我在這里也沒別的仇人。”尋陌陌攤手，有些無奈，這人怎么非逼著自己把話說白。

    “你~~”古青靈氣的臉色鐵青，卻又不能發作，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尋陌陌。

    段明軒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尋陌陌，卻并沒有說什么。

    幾人說話的功夫，蔣飛舟已經介紹完注意事項，開始給眾人發門號牌，牌子上有房門號碼，眾弟子領了牌子就可以去對應的院落住下。

    不一會兒，一塊木質的牌子從天落下，穩穩的停在尋陌陌眼前。尋陌陌抬手，去拿屬于自己的牌子。抬手間，她袖口的輕紗落下，露出手腕間的玲瓏石，玲瓏石逆光，閃過一抹紅芒。

    尋陌陌輕咦一聲，顧不上去看自己拿著的門號牌，而是端詳起自己手腕間的玲瓏石來：“蒼耳，你剛才看見了嗎？”

    剛剛的紅芒太過短暫，若不是尋陌陌正好抬手，她險些就要看不到。

    “啊，什么東西？”蒼耳疑惑。

    “玲瓏石閃了一下。”尋陌陌道。

    “我沒注意。”他剛才只顧著注意自己的房門牌子了，沒看見紅芒。

    “閃了。”段明軒低沉的嗓音忽然傳來。

    尋陌陌扭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你的石頭，閃了一道紅芒，很短，但是確實閃了。”段明軒又解釋了一遍。

    段明軒可是金丹后期的修士，眼力過人，他說閃了那肯定就是閃了。

    “謝謝。”尋陌陌有些高興，甜甜的道了一聲謝。

    “不客氣。”段明軒輕輕回了一句。

    “師兄？”古青靈狐疑的看了一眼段明軒，不明白一向清冷的大師兄怎么忽然主動對尋陌陌說了這么多話。

    “何事？”段明軒看向古青靈。

    “我……我們的號碼牌好像是連著的，我們一起過去吧。”古青靈心里疑惑，卻聰明的沒有問出口。

    段明軒看了一眼尋陌陌，見他正和童子蒼耳講話，而且剛才他掃了一眼尋陌陌的門牌號，和他不是一個院子。于是點了點頭，和古青靈一同離開了。

    他們離開后不久，尋陌陌也和蒼耳去了屬于他們的院子。院子里一共有四個房間，另外兩人尋陌陌不認識，對方似乎也沒有和尋陌陌交朋友的意思，回了院子就各自回屋了。尋陌陌也不強求，帶了蒼耳回屋，兩人吃起了晚飯。負責他們住宿的管事很是細心，在發現蒼耳還是練氣期不能辟谷之后，立刻送來了飯菜。

    “小姐，玲瓏石有反應了，是不是表示你的恩人就在天靈界啊？”蒼耳一邊吃飯，一邊問道。

    “很可能。”尋陌陌點頭，“怪不得我在玄靈界等了三百年都不見人，原來他早就飛升到天靈界了。”

    “那小姐打算怎么報恩？”蒼耳問道。

    “呃……等他找來再說吧。”尋陌陌有些心虛，若是在玄靈界，有她娘做后盾，她這位恩人無論是要靈丹妙藥，還是靈石法器，她都能拿出一堆來。但是來了這天靈界，尋陌陌自問，她不用別人接濟就不錯了。也許她這位恩人見著她如此沒用，也許根本都不會來尋她。

    不過發覺自己在天靈界也算有個熟人，尋陌陌心里還是莫名的有些開心的。

    “那小姐，我們接下里該做什么？”蒼耳點點頭，又問道。

    “接下來？”尋陌陌琢磨了一下白天蔣飛舟說的話，說道，“我估摸著這三天應該是用來考察弟子的悟性和心性的，靈根和資質是死的，改變不了，所以他們就只能看弟子的道心。蒼耳，這三天你什么都別管，就老老實實的修煉，以前在赤寧峰什么樣，現在就還什么樣。不要刻意表現，平常心就好。”

    “嗯。”蒼耳聽話的應著，吃過飯后，在尋陌陌的催促下，回隔壁修煉去了。

    尋陌陌自知自己資質不好，鐵定不會有哪個門派瞎了眼挑中她，于是也不折騰，拿了個話本躺床上看去了。不過，這天靈界濃郁的靈氣雖然沒讓她長修為，但是滲透進每一個毛孔的靈氣，卻讓她渾身舒暢至極，于是話本看了沒幾頁，竟然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

    午時三刻，靈氣繚繞的天悅宗外門忽然飄進來一團黑霧，那黑霧詭異至極，竟然沒有觸動任何禁止，就悄無聲息的溜進了山腳處的一處宅院里。

    這一片地區，居住的正是今日剛剛選上來的下界弟子。雖然這些下界弟子修為都不高，但注意著這片區域的修真界大能卻不少，黑霧飄過來的時候，一路上就感知到了不下五個出竅期大佬的神識。但是等黑霧停在尋陌陌房門口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那遍布各處的神識忽然不見了。

    涂青頓了頓，有些疑惑，這時候正是各宗門考察弟子的時候，怎么自家祭品卻沒有神識關注？他為了避過出竅期大能的元神，來之前，還特地找溪谷要了屏蔽神識的法器，結果竟然用不上？

    算了，用不上更好，一會兒解除契約的時候也更方便。

    涂青沒有遲疑太久，也沒有凝成人形，而是保持著黑霧的狀態從門縫里滲了進去。

    房間不大，涂青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在床鋪上熟睡的尋陌陌，而后漂浮了過去，懸在床鋪上空，擰眉盯著自己這最后一個祭品。只一眼，他就知道為何這里沒有神識探尋了。

    五脈俱損，靈根雜亂。

    資質都變成這樣了，也能被選上來？天悅宗的人都瞎了嗎？

    第5章

    白日里，涂青在位面之門外感受到了玲瓏石的呼喚，立刻便明白，自己這最后一個祭品應該是被天靈界遴選上了。這本沒什么奇怪的，因為召喚他們闇魔一族的祭品，必備的兩大條件之一就是根骨絕佳。他十二個祭品，每一個都是單靈根的修煉資質。

    但是眼前這個祭品是怎么回事，難道當初的自己和天悅宗一樣，也眼瞎了？

    涂青有些懷疑，忍不住查探起來，他分出一縷元神，滲進了尋陌陌左手腕的玲瓏石里，頓時，一個五歲女孩的臉浮現在他的眼前。

    【我叫尋陌陌，謝謝你救了我，我一定遵守約定，等你來找我。】

    “尋陌陌？”記憶被觸動，涂青忍不住低喃出聲。

    “嗯~~”睡夢中的尋陌陌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識的醒了過來，一睜眼，入目的便是床鋪上空漂浮的一團黑霧，以及黑霧中兩只血紅的眼睛，她下意識的張開了嘴……

    要尖叫了！

    涂青深知自己此時狀態的可怖，卻一點沒慌，因為進來前他就已經提前布置好了隔音結界，保管一會兒尋陌陌不管怎么尖叫外面的人都聽不到。

    只是等呀等，眼前的女人并沒有如他所愿的尖叫，而是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使勁的盯著他看。

    看什么看，一團黑霧有什么可看的。

    “尋陌陌~~”對方不說話，涂青只好先開口。

    “你認識我？！”尋陌陌眼睛一亮，嚯的一下坐了起來，反嚇的黑霧往后縮了一縮。

    涂青皺眉，這女人怎么回事，反應有些不對勁啊。

    “你是誰，怎么認識我的？來找我干嘛？”尋陌陌一疊聲的問著，不過語氣中不見驚恐，反倒顯出幾分興奮來。

    涂青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沒有深究，黑霧化出一只人手，輕輕點了一下尋陌陌手腕上的玲瓏石。剎時，玲瓏石微微發熱，爆出摧殘的紅芒。

    “恩公。”尋陌陌當下確定了。這玲瓏石在任何人眼中都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也只有恩公才可以驅動它，原來恩公真的在天靈界。

    涂青望著尋陌陌激動的神情，心緒并沒有太大的起伏，他一共契約了十二個祭品，前面十一個祭品中也有記得他，并且愿意報恩的祭品。但是當他真的想要對方無條件為自己付出的時候，她們最終都會背叛自己。

    溪谷說，人性是自私的，祭品并不是不愿意回報自己，而是選擇有限度的回報。祭品的獻祭是無條件且犧牲自我的，沒有人會甘愿為另一個人做到這一步，再善良的人都做不到。

    但是涂青不認同，這十二個祭品都是在瀕死絕望之時召喚的自己，自己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在雙方自愿的基礎上簽訂了契約，他們憑什么反悔。他本該得到的回報，為什么還要建立在祭品是否善良的基礎上？

    若是做不到，那便毀約，那便萬劫不復。

    “你是我的祭品。”涂青提醒對方的身份。

    “呃……”尋陌陌怔了一下。

    不舒服了吧，只是聽到祭品兩個字，就不舒服了吧。很好，快點背叛我，快一點。

    “那……我要叫你主人嗎？”尋陌陌征詢道。

    “？！”怎么還主動叫上主人了？你的自尊心呢？

    “主人，您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嗎？”雖然叫著有些別扭，但尋陌陌還是說服自己叫了。

    你還真叫上了？

    涂青臉皮一抽，化身的黑霧一陣翻滾，真實的反應了主人內心的復雜。

    他已經下定決定改修無情道了，修無情道就不能和任何人有牽扯，特別是在他選擇脫魔成仙時締結的祭品契約。這契約不只束縛了祭品，也束縛了他的道。

    在應對過之前十一個祭品時，涂青總結出了一個經驗，不同的祭品根據性格和接受度的不同，背叛他的時間有長有短。有見面第一天就直接背叛的，比如他剛殺了的秦紅玉，也有和他虛與委蛇兩三年才忍不住背叛的，比如第三個祭品。

    在來之前，涂青無比的希望尋陌陌是和秦紅玉一樣的祭品，會在一見到他的時候就試圖解除契約。可惜就目前看來，對方似乎正好相反，屬于和第三個祭品類似的性格。

    他再也不想浪費時間在祭品身上了。

    看來，要盡快解除契約，只能提一些對方無法接受的要求了。

    可是要提什么要求呢？

    這最后一個祭品，修為極低，才剛剛筑基，讓她聽命于我，就算沒有契約這層關系，她也會乖乖聽話的，這招估計不行。當然，如果自己長期折磨，對方估計也會背叛，不過這個時間有些長。

    灌入魔氣？修士體內一旦被灌入魔氣，修煉速度會極大減緩，且容易走火入魔。如果自己持續灌入魔氣，只要有點上進心的修士都不會答應。但尋陌陌本身就是個廢柴，灌不灌魔氣，好像也沒什么影響，這招也不能用。

    讓對方自殺？這個要求有十成把握會被背叛，但是如果自己要求祭品自殺，祭品死后，自己也會被反噬。到時候又得回族地修養數百年才能出來，這花費的時間更多。不行，不行。

    涂青一下難住了，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讓對方背叛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