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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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混亂的氣息, 粗重的喘息,緋紅的臉頰,云青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滕璟——或者任韞。 對方走進來的時候腳步不穩,身體像是被什么東西撕碎又重組, 云青岑伸手把對方扶到了沙發上。 這是個長得很不錯的男人, 云青岑眼中只有丑、不錯、很不錯這三種外貌。 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好看。 云青岑伸出手, 手指輕柔的滑過躺在沙發上的男人的臉, 然后落到了對方的咽喉處。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是男人最弱的時候,他只要輕輕用力, 就能撕開男人的咽喉, 從里到外把對方吸食干凈。 黑貓靜悄悄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走到云青岑腿邊, 蹭了蹭云青岑的腳腕,那雙陰險的眼睛盯著男人垂下來的手,輕輕地喵了一聲。 云青岑從前并不喜歡貓,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看過的電視劇,他對里面的一句臺詞記憶猶新。 貓有一雙陰險貪婪的眼睛,但又長著一副笑臉, 明明牙尖嘴利,卻抖動著誠懇老實的胡須。 不過鑒于云青岑沒有養過真正的貓,黑貓又只是他的一縷分魂, 倒也無權對這句話發表評價。 黑貓對云青岑來說不僅僅是寵物,黑貓也是他的一部分, 如果有一天他被地府抓走,或者出了意外魂飛魄散,黑貓就是他的退路。 云青岑揉了揉黑貓的頭, 繼續看向男人,錯過這次機會,無論蘇醒的是任韞還是滕璟,他都很難在撕破對方的喉嚨了。 就在云青岑舉棋不定的時候,他的手指已經劃破了對方的喉嚨,黑色的霧氣從傷口彌漫出來,這下他倒是不必再糾結。 云青岑俯身,嘴唇貼上對方的咽喉,他瞇著眼睛,眸光像貓一樣陰險貪婪,又像是玩弄獵物的狐貍。 云青岑慢慢閉上眼睛,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力量,澎湃的、強大的力量,正慢慢跟他自己的力量合二為一。 那是一種被充盈的快感,云青岑的手放在對方的胸脯上,胸肌不用力的時候是軟的,但又不是肥rou的柔軟,有些彈,有點韌,手感正好,云青岑的眼睛逐漸變黑,眼白和眼瞳統一了顏色,他像是在品嘗對方的味道,并不準備一口氣把對方吸干。 滕璟還沒睜眼的時候,感覺到的就是咽喉傳來的輕微刺痛感。 以及力量流失的感覺,他能聞到云青岑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幽香,似乎是香水味,又似乎不是。 在云青岑的氣息和那香味的籠罩下,他任由云青岑在他身上作亂。 再次“完整”的感覺很奇特,滕璟還有些混亂。 剛融合的時候,他以為他是任韞,過一會兒他又以為他是滕璟,直到現在,他才漸漸平靜下來。 云青岑抬起頭,他的手指在滕璟咽喉的傷口上一抹,傷口就愈合了。 “醒了不說話?”云青岑看著滕璟的臉,“裝睡?” 滕璟這才睜開眼睛,聲音還很沙啞,輕聲說:“非要拆穿?” 云青岑笑起來:“我去給你倒杯水。” 滕璟看著云青岑的眼睛,那藏在“任韞”記憶里的場景破土而出。 記憶中的人再次變得鮮活起來。 還是小鬼的云青岑并不像現在,他總是要躲著走,哪里有惡鬼出沒,他寧愿繞遠路也不過去,一個人的時候還會自言自語,常常回到自己的墓地,對著自己的遺照發呆。 但云青岑并不怯懦,也不恐慌,他總是躲藏在最陰暗的角落,用那雙沒有溫度和感情的眼睛注視一切。 隱藏在黑暗中的小狐貍,是天生的冷血獵手。 滕璟看著云青岑去廚房接水,他輕聲問:“你想繼續住在這兒嗎?” 水聲在廚房響起,水灌進玻璃杯里,聲音清脆,云青岑:“不然去哪兒?” 漫長的“生命”,似乎哪里都可以去,可以跋山涉水,周游世界,把全世界每一個國家好好玩一遍,去看不同國家的風景民俗,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但云青岑卻不覺得有什么意思。 各地風俗再怎么不同,人都是相同的,風景再怎么美,看多了也就千篇一律。 建筑風格對云青岑來說也沒有吸引力,亞洲的古建筑相近,歐洲的古建筑也相近。 云青岑又覺得無聊了。 逃出無間地獄的惡鬼已經有一部分被交給馬哥交差,他自己也吃了不少,就算地府來找他麻煩,哪怕打不贏也能跑,只要他不殺活人,不做大惡,地府也不會針對他。 更何況還有馬哥給他打掩護。 但這也意味著沒有了威脅,沒了威脅就失去了動力,一切又再次變得索然無味。 滕璟突然問:“要不要試試新的人生?” 云青岑莫名:“什么人生?” “人都是一樣的,但不同的人生有不同的樂趣。”滕璟臉上帶著笑容。 這笑容不是“滕璟”那種溫柔又疏離的笑,也不是“任韞”那種帶著邪氣和深情的笑,他眼中含著情,卻并沒有侵略性,就像一江春水,溫柔的將人包裹起來。 云青岑把水杯遞給滕璟,然后坐到一邊的單人沙發上,他動作很隨性,沒有半點裝模作樣的掩飾,似乎滕璟已經不值得他偽裝了。 “我要想想。”云青岑微微偏頭,沖滕璟露出一個笑容來,“我小時候想當化學家。” 滕璟看著云青岑,云青岑摸著下巴說:“我當時覺得當了化學家,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我爸媽毒死。” 滕璟笑道:“有志氣。” 云青岑聳聳肩:“初中那會兒我想當飛行員,最好在飛到最高處的時候跳下去。” “小孩子的想法總是比較幼稚。”云青岑托著下巴,“你呢?曾經想過不當將軍嗎?” 滕璟:“沒想過,沒有選擇的事想了也沒用。” 云青岑有些憐憫的看著他:“你比我更慘一點。” 至少云青岑還有決定自己未來的自由,而滕璟只是一個家族的木偶,無論他多么出色,多么厲害,他的命運都不由自己做主。 滕璟笑了笑,看上去還有些虛弱:“我曾經想,日后要是不打仗了,我便解甲歸田。” 云青岑:“你想種地?那你自己去吧,沒事的時候我會去看看你。” 滕璟悶笑了兩聲:“開玩笑的。” 真是不一樣了,都會開玩笑了。 滕璟忽然問:“要一起嗎?” 云青岑:“嗯?種地?不。” 滕璟:“之前我跟你說的話不是假話,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云青岑定定地看著滕璟,他忽然笑出聲:“如果現在跟我說這句話的是任韞,我會信。” 任韞迷戀他——云青岑自己不懂什么是愛,于是就粗暴的把別人對他的感情分門別類。任韞會愿意跟在他身后,聽他的話。 但滕璟,他并不相信。 他對滕璟的負責才更像一個不怎么好笑的玩笑,滕璟跟任韞不一樣,滕璟對他的“愛”是正常的,不偏激,不病態。 滕璟是個獨立的人,他有自己的意志,愛對他來說是生命的點綴,這注定了他不會選擇像任韞一樣跟在云青岑身后。 可云青岑專斷獨行的暴君,他可能需要一陣風,卻不需要牽住他的線。 他的負責和試試,自己都不信。 滕璟坐起來,他看著云青岑,他活了一千多年,但無間地獄里的日子卻是虛無,他所“活”的,不過也就是短短二十年出頭,且從未為自己活過,貪嗔癡恨也從沒有過任何感悟。 甚至他離開無間地獄之后,他也不覺得自己活著。 只有作為那一縷分魂,在遠處窺視云青岑的時候,明明沒有心,卻癡迷躁動,活了。 人世間的所有感情,他遲了一千多年,終于經歷。 “你以后想去哪兒,我都陪你。”滕璟的聲音很輕。 屬于任韞的惡與欲被消化,他變得平和了。 云青岑沒什么表示,他靠在沙發上,輕聲問:“即便我隨時可能抽身走人?” 滕璟沒有半點遲疑的應道:“是。” 云青岑托著下巴,漆黑的眼眸里平靜無波,過了不知道多久,或許很長,或許很短。 他輕輕點頭:“好。” 將來無盡歲月,對方或許只能陪伴他走一小段路。 云青岑看向滕璟。 他可能永遠也不知道什么是愛,永遠無法了解正常人的情感。 他是惡鬼,諸天神佛無法渡他。 云青岑忽然笑起來:“那要是我有一天活夠了呢?” 滕璟:“我陪你一起魂飛魄散。” 云青岑眉眼帶笑,一如當年那個口蜜腹劍,多情狡詐的少年。 他輕聲說:“我答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