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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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精一臉嚴肅:“我吃人,就像人吃豬,有什么好解釋的,人還打鳥吃呢!怎么不抓個人問他怎么解釋?我活到這么大,不吃人我吃什么?吃草啊?你們把我抓了,要殺就殺,我趕著去投胎,反正下輩子也是畜生道,早點送我去,我早點修煉。” 鳥精還恨恨地說:“你們這些鬼也是莫名其妙,沒事干了,你們鬼也害人啊,鬼還比我們妖怪多,閑得沒事干。” 云青岑:“你說的也有道理。” 鳥精翻了個白眼。 云青岑:“但是道理都是跟著立場變的,下輩子你要是投胎當了人,你的立場就跟現在不同了。” 鳥精大笑了幾聲:“當人?我肯定當不成。” 投胎成人不容易,尤其是畜生道的,要十世沒做過壞事才行,但一般畜生也做不了什么壞事,只有變成妖怪才有可能。 但已經修煉成妖的,都是奔著長生不老去的,根本不考慮投胎轉世的事。 所以這些修煉出來的妖怪,一旦死后進入地府,就等于從頭開始。 云青岑看向滕璟,他問:“將軍想怎么做?殺了它?” 滕璟點點頭:“自然。” 滕璟看了眼陰兵,陰兵們馬上把鳥精團團圍住,然后分而食之,他們扯下鳥精的四肢和透露,挖出它的內臟,很快就吃得一干二凈,連一滴血都沒有剩下。 滕璟對云青岑說:“我的兵不太懂禮儀,還要訓,現在有礙觀瞻,還請見諒。” 云青岑擺擺手:“沒什么,也算是讓我開眼界了,你的兵都是自己找的嗎?” 那得多閑啊。 滕璟:“多數都是我的族人,游蕩在鎮子周圍,幾十年前回來過一次,看他們無處可去就帶在身邊,如今人是變多了不少。” 云青岑揉了揉肩膀:“我得回去休息了。” 云青岑自覺已經跟滕璟告了別,剛準備走路下山,沒走幾步,就發現滕璟跟在他身后。 并且滕璟還不是悄悄在跟,人家特別光明正大,云青岑停下,他的目光中還透露著些許疑惑,似乎在問:“你怎么不走了?” 云青岑停下來跟滕璟講道理:“將軍,你跟著我干嘛?我回去睡覺。” 滕璟:“那我跟你一起睡。” 云青岑嘴角抽了抽。 滕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有異議,但還是用很正常的語氣說:“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云青岑笑了笑,他走到滕璟面前,抬頭看著滕璟的眼睛,他自己眼睛微瞇,柔情似水,他輕聲說:“將軍前一句才是你想說的吧?” 比厚臉皮,云青岑沒怕過誰,他聳聳肩:“睡也可以,將軍讓我看看你的臉?丑可不行。” 他眼波流轉:“丑人活著都是一種罪。” 滕璟似乎不太贊同:“人生百態,丑為何是罪?” 云青岑直直地盯著滕璟的眼睛:“面具摘不摘?” 滕璟對面具倒是沒什么眷戀,也不是離了面具不能活,他伸出手,取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 那一瞬間,日月無光。 云青岑都愣住了。 他知道滕璟為什么要戴面具了。 滕璟的臉太俊美了,他的目光溫柔,五官精致,他的嘴唇,眉毛眼睛,都像是造物主親自刻畫捏就,是女媧用心血造的人,月光如銀輝一樣灑落在滕璟的臉上,身上,看著他的人甚至不敢呼吸,似乎一呼吸,這個人就沒了。 但云青岑只愣了兩秒——再好看也沒有他好看。 除了他以外,滕璟應該是他見過的人里最好看的。 這讓云青岑更有興趣了。 他喜歡好看的人,但不喜歡可以控制他的人。 滕璟無論是臉和身材,都正中云青岑的喜好。 在云青岑看來,長得跟他自己差太多的,都配不上他。 但滕璟顯然不是他可以隨便掌控的鬼。 可如果人群中有一個人控制一切,那這個人必須是他。 而云青岑又確實喜歡滕璟的臉。 他看著這張臉,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從來都是個很自信的人,自信到自大。 哪怕面前這位將軍比他強,他也要讓對方甘心俯首。 嗯,他就饞這個人的身子。 嘗過之后,再把對方吃了,一舉兩得。 第87章 滕璟是個磊落君子, 云青岑只能找到這個詞形容他,云青岑沒遇到過這種“人”,他從小到大認識的人, 多數很明顯的人格缺陷, 或者心理需求,沒有人是完美無缺什么都不需要的。 幼年缺少父愛的人,缺少母愛的人會在另一半身上找補償。 缺乏自信的,討好型人格比如蘇銘, 也需要補償——當他做好一件事的時候, 他要迫不及待的尋找肯定和認同,誰能給他,他就會跟誰親近。 再或者缺乏自我肯定的, 就給他創造一個環境,讓他能找到認同感。 人人都有缺失和需求。 云青岑知道他自己也有, 但他很早就找到補償,就是比別人更愛自己。 對他來說, 如果一件是錯了,但一定不是他的錯,而是別人的錯,如果有人背叛他, 那一定不是他做的不好, 而是那個人不知好歹。 他從不在別人身上找補償,是因為他自己補償了自己。 但滕璟不一樣,云青岑沒有在他的言行中找到他的缺失,倒是知道了滕璟的過往, 這都不需要云青岑刻意小心的去打探, 滕璟自己很磊落的說了, 他是將門之后,從他曾曾曾曾祖父開始就當兵,家族里的男人十二歲就要進軍營當小兵。 十四歲開始上戰場,十六歲領兵,最能服眾的那個,就能當家族里的領頭羊。 而十二歲以前,他們有兩個師傅,一個教武,一個教文。 滕璟不僅會帶兵打仗,還會君子六藝,幾乎是個全才。 但他二十五歲聽從皇帝的吩咐屠城之后,他的命運就急轉直下。 屠城殺降是大忌,殘暴的君王才會這么做,老百姓想要的是一個仁善的皇帝,而不是酷烈之君。 滕璟這個將軍當然就成了眾矢之的,皇帝是不能有錯的,所以當然是領兵的將軍有錯。 一杯毒酒就要了滕璟的命。 云青岑聽完之后問滕璟:“你就不恨嗎?明明不是你自己的主意,結果不管生前死后都是你擔責任。” 滕璟走在云青岑身邊,山中的霧氣圍繞著他,讓穿著一身古服的他看起來像畫里的人,滕璟搖搖頭:“為何要恨?不是我做,就是旁人做,我滕家世代為國盡忠,若我一人能換天下太平,舍一條命如何?” 云青岑:“……” 如果說這話的是別人,他肯定會罵對方神經病。 他也明白滕璟是從哪里找到補償了——這片土地。 可能他生前還有怨恨,還有缺陷,但是死后,尤其是離開無間地獄之后,他在這個國泰民安的土地上找到了補償。 他的犧牲不是毫無意義的,即便沒幾個人記得他,即便他所在的朝代早就沒了,但他只要覺得現在的一切都有他的一分功勞,他就能自我肯定,承認自我價值,而且他的家庭近乎完美,沒有情感上的缺陷,也可能是那個年代宗族觀念很強導致的。 他的父母就是標準的嚴父慈母,并且很恩愛,雖然他還有幾個庶母,但他的庶出兄弟都在他身邊當親兵,給他跑腿。 滕璟是被眾星拱月養大的,把他養的如皎皎明月,雖然兵行詭道,但他不會覺得這樣不符合道德仁義,他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屠城殺降他也沒有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相反,他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 “對上,我聽從軍令。”滕璟是這么說的,“對下,我護我國百姓,何錯之有?” “仁義恩慈,都是勝者才能講的道理,若我輸了,當日便是我國百姓橫尸街頭。” 云青岑是真的服了,他第一次碰到這么難啃的饅頭,不對,是石頭。 但滕璟也不是無欲無求,他離開無間地獄,就是因為他要得到真正的自由。 生前他困于家族,困于忠君愛國,困于種種道理,死后,他有被困在無間地獄,他從沒有一天自由過。 這也能算缺陷,但云青岑彌補不了這種缺陷。 不過滕璟對云青岑還是很尊重的,動不動就要對云青岑拱手,云青岑不知道怎么回禮,而且總覺得坐起來不倫不類。 滕璟行禮的時候動作很美,行云流水,每個動作的角度似乎都會是測量好的,云青岑還覺得有點魏晉遺風,自然又不失優雅,雖然在行禮,雖然行禮的時候會低頭,但不會讓人覺得他真的在低頭。 云青岑對滕璟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了。 不過在快到別墅的時候,云青岑對滕璟說:“將軍,你要是要見人的話,還是換一身衣服比較好,你這一身像是在演戲。” 滕璟也不堅持,他看了眼云青岑的衣服,然后也給自己變了一身,只是大了一號,兩人站在一起就像兄弟,只是氣質迥異。 滕璟一看就知道有大將之風。 云青岑怎么看都一身慵懶,適合在家睡覺。 “不過我住的地方沒有空房間了。”云青岑對滕璟說,“所以你還是用魂魄的樣子跟著我比較好。” 滕璟也不覺得這是在折辱自己,他覺得云青岑說的有道理就會聽,當將軍的嘛,就得學會納諫,這是美德。 于是就變成云青岑在前面走,滕璟飄在他身后了。 到別墅大門時候,云青岑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周旭堯,周旭堯看到云青岑以后就快步走過來,他滿臉都是焦急,但目光卻迅速落在了滕璟的身上,滕璟察覺到周旭堯不善的目光之后,竟然施施然行了一禮,周旭堯卻沒有理他,而是直接握住了云青岑的手。 “你沒事吧?”他把云青岑上下都打量了一邊,確定云青岑沒有損傷之后才松了口氣,他還有點怨氣,但不敢直白的表露出來,只是低聲說:“我當時看著你離開祠堂,只能回來等你。” 云青岑笑了笑,他另一只手覆上周旭堯的手背,溫柔地說:“當時事發突然,我顧不上你,我知道錯了。” 云青岑認錯認得很爽快,周旭堯的怨氣迅速消失了,他只是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周旭堯才問云青岑:“這位是?” 云青岑微微側身,介紹道:“這位是滕將軍,滕璟,這個古鎮的滕姓就是從他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