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邪神或是兇神，他也超出了一般人所能理解的范疇，就算是在這一片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污染之下，他依舊保留了古老貴族的做派——除掉眼神里的瘋狂和墮落。

    他停下了腳步。

    耳旁有風(fēng)聲劃過。

    他抹了一把，滿手的血。

    翠綠的長刺劃過臉龐，速度不減，徑直插進了rou墻之中，滋滋作響。

    “打得真準。”

    “哪里哪里，我本來瞄準了你的狗頭啊。”

    伊洛凡桑的臉部肌rou開始抽搐，似乎是一個怪物披上了人皮，他的情緒也影響了環(huán)境，地面上的腐rou像波浪一般起伏。

    但他努力控制了聲線：“你……怎么會？”

    苜蓿并沒有及時回答他：“魔裝。”

    金色的紋路沿著苜蓿的身體一路蜿蜒向上，順著紋理裝點了古老的亡靈之書，平時隱藏在皮膚之下的魔紋在催化之下逐漸充盈顯現(xiàn)，夾雜著淺金色的微弱綠色讓苜蓿看起來有種別樣的美感，在漂浮的金光托舉下，她微微離地，再度回到地面時，點出一串燦爛的漣漪，把那骯臟的東西燒出一片焦黑。

    隨著魔力的不斷注入，亡靈之書的“書”形態(tài)消失了，今在昔在永在的文字漂浮在空中，直接附著在了苜蓿身上。

    伊洛凡桑想要打斷這個過程，但苜蓿反應(yīng)更快。

    她憑空消失在原地。

    伊洛凡桑感到身后有魔力波動，但等到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她踩在上方的法陣上，居高臨下，被強化的雙頭槍更長也更尖銳，教廷特有的神圣光輝為它增添了美感的同時也附加額外傷害。

    苜蓿一擊必殺，就勢轉(zhuǎn)身，毫不貪刀。

    她瞬間轉(zhuǎn)移，在慣性作用下單手扶地進行緩沖，她并未直接接觸腐rou，似乎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將她隔離，在這個屏障上，她劃出一串漂亮的金色光弧。

    苜蓿并未停下，更多施加了符文的長刺出現(xiàn)在身后，她迅速朝伊洛凡桑移動，每一點便是一個蕩漾的光圈，遠遠地看，倒像是一步一蓮花。

    但這次，對方出手，血rou之墻把那些攻擊物全部攔下，燒灼出黑色的空洞。

    苜蓿不以為意，踩著那些長刺繞過屏障，翻身躍下，伊洛凡桑狼狽抵抗，在沖擊力的作用下，被擊退好遠。

    他胸前被捅出的洞還沒愈合，黏膩的組織正在不斷繁殖修補，在這個空檔，多余的液體正在滴落。

    “真惡心。”苜蓿窮追不舍。

    “原來如此……”伊洛凡桑不斷躲閃這苜蓿的攻擊，偶爾閃避不急，就被削去了大塊的組成部分。

    因為恢復(fù)速度趕不上破壞，他的樣子很是驚悚，滴滴答答地拖拽著不少組織。

    他很快地后撤兩步，爭取了幾秒喘息時間，就在他抬手的瞬間，苜蓿所在的方位拱出了一個rou球，rou球顏色偏白，被結(jié)締組織包裹，不斷搏動，苜蓿如法炮制，用利器破壞它，這正中下懷，那顆球炸開了。

    包裹的骨頭和漿液高速噴射，打在身上也有不小的傷害，苜蓿身上的魔紋能抵消一部分傷害，但最嚴重的的還是，隨著更多rou球的噴射，懸浮在空中的粘液阻礙視線。

    伊洛凡桑并未直接參與交戰(zhàn)，取而代之的是形態(tài)各異的特化觸手。

    有些觸手帶有突出的骨刺，有些吐出粘液阻礙行動，還有些用作干擾視線。

    苜蓿聽風(fēng)而動，統(tǒng)統(tǒng)削斷——那玩意兒還會在地上抽搐一陣才會停下。

    一時間勢均力敵。

    伊洛凡桑臉色鐵青。

    苜蓿瞇起眼睛，透過層層迭迭的污穢：“想不到吧，亡靈術(shù)法和圣光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魔法……禁魔和放逐可是多少年以前的玩意兒。”

    就在一息之間，又有觸手被砍斷。

    “咱是近戰(zhàn)法師啊。”

    她頂著觸手的層層攔截，在空中虛點兩下，一時間昔在的法陣被瞬時展開，嚴絲合縫的齒輪彼此咬合，糾纏交錯，充滿了整個房間。

    苜蓿直直地盯著伊洛凡桑，左手支撐右臂，右臂前伸，食指和中指指向了伊洛凡桑。

    她挑釁地笑著，后仰著墜落，灰色的發(fā)絲里夾帶著金色的光芒，拂過臉龐，腳下的法陣土崩瓦解，淺金色的粉末飄逸地散落。

    與此同時，那些在空中的星陣和齒輪，激烈運作，爆發(fā)出強大的反應(yīng)，過于強大的力量甚至壓碎了法陣本身，但在那之前，被壓縮的魔力在法陣之間反射變質(zhì)，不斷加強，光芒愈加強烈，而這發(fā)生的太快，伊洛凡桑根本沒有阻擋的時間，只能硬生生抗下魔力的沖擊和法陣崩潰后的逸散物質(zhì)。

    苜蓿則輕巧地落地，她無心欣賞腳尖旁的漣漪，行云流水，直接把雙頭槍插在地上，以此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更加清晰的金色光圈，在魔力爆炸的瞬間光芒也暴增。

    等一切平靜下來的時候環(huán)境已經(jīng)變化了。

    血rou陷阱被炸出了缺口，逸散的魔法碎塊連同少量碎rou漂浮在空中，還有燒灼后的火焰殘留。

    ——不再是伊洛凡桑的主場了。

    但這并不是毫無代價的，苜蓿身上的魔紋加深了，原本只是淺金淺綠的裝飾性花紋，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作暗金和瑩綠的糾葛，二者盈虛消長，在控制最為薄弱的地方，甚至還燃燒著亡靈之火，能看到皮膚之下緩緩流動的圣光。

    就算如此，伊洛凡桑也明白，沒有使用血魔法和彼岸召喚的苜蓿遠未到極限。

    “來談?wù)劙桑彼诺蜕矶危啊阙A不了我。”

    是的，苜蓿再厲害也沒有超越“神”的范疇，她贏不了也不意味著會輸，她的劣勢在于身體無法承受過于強大的爆發(fā)，她會被自己的魔力壓垮，但就算伊洛凡桑慘勝，這么多年的積蓄也要毀于一旦。

    “放下武器，回歸萬物的懷抱，我們終將在混沌之中獲得永生，這是神的承諾。”這聲音并非來自伊洛凡桑，而是內(nèi)臟和骨骼的混合物，它們律動著，既是男人又是女人，既是老人又是小孩。

    “哈，”苜蓿扶額，“誰說要贏了？”

    “你不想要承載無限魔力的身體嗎？你可以孕育自己的孩子，凌駕于教廷之上——就像他們當(dāng)初對你那樣。”

    “而我，只需要一點微不足道的魔力。”

    苜蓿還在不斷注入魔力，雙頭槍通體碧綠，圣光愈加灼目。

    在亡靈的影響之下，苜蓿又看到了曾經(jīng)的香草鎮(zhèn)。

    歡聲笑語一去不返，殺戮留下的創(chuàng)傷尚未愈合，而污染就在尸體之上開出絢爛的花蕊。

    苜蓿依然微笑地看著他：“教廷已經(jīng)付出了代價——當(dāng)然我也是，那么你呢？”

    “他們獲得了永生。”

    伊洛凡桑沒有發(fā)出聲音，他用嘴型說出了：“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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