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苜蓿(6)
苜蓿以為自己會睡到日上叁竿,但實際情況是,隨著太陽的升起,她也睜開了眼睛。 “梅西拉?” 苜蓿一時半會兒還沒弄明白自己的處境,等到理智漸漸回籠,她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 “香草鎮啊……”苜蓿嘟噥著洗漱完畢,踩著浮空石下樓,推開大門,明媚的陽光穿透塵埃,點亮了整個大廳,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幾個幽靈漫無目的地游蕩。 苜蓿走到街上,聞到生人的氣息,僅有的幾個幽靈也逃開了,只剩下一片荒蕪。 幽靈一種頗為神奇的東西,身為亡靈的一員,它們用最大惡意詛咒所有生者的同時,又渴望在陽光下的生活,它們弱于惡靈,活人灼熱的吐息能夠輕松地趕走他們,但當它們的數量超過一定限度,幽靈將一擁而上,將生者吞噬。 在苜蓿小屋旁邊——苜蓿暫且這樣命名了自己的住處,是一棟更加高大的建筑,門口張貼著色情海報,雖然現在大門緊閉,但從縫隙里看去,不像是什么正經地方。 是妓院吧? 門口掛著木雕陽具,展示牌雖然破舊,但上面的廣告一點也不落后:按照妓女們的長相和……床上工夫明碼標價,當然也有特殊的項目按照人數收費…… 嗯…… 苜蓿正打算仔細研究一下,門縫里露出一只不懷好意的渾濁眼球。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滾!” 這聲音震耳欲聾,完全不像是一位老太太的聲帶所能發出的聲音,硬生生在空曠的街區創造了回聲效果,苜蓿還沒有準備好問候她祖宗十八代的歡迎語就被迫退居二線。 “果然是,高手在民間……” 苜蓿的眼睛里燃燒著熊熊烈火,“正所謂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不過,在經過理智與感性的激烈交鋒之后,苜蓿覺得還是暫時離開為妙。 “不管怎么說都是鄰居,總還會有熟悉的機會吧……” “啊親愛的小姐,您需要一點幫助嗎?” !? 苜蓿本能地轉身,無需詠唱,精妙的法陣在一瞬間展開,鋒利的冰錐從符文之間展露。 “別緊張,我的意思是,您需要一點指引嗎?”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且勻稱,鴉色的長發披在肩上,五官俊朗,他似乎并沒有看到苜蓿的魔法,或者說看到了但不以為意,他溫柔地看著苜蓿。 苜蓿注意到,即便是在光下,他的虹膜也是漆黑一片。 面前的男人什么也沒有做,但苜蓿能感受到自己被寒意籠罩,明媚的陽光就像冰箱里的燈泡,只有一點照明作用,隨著男人的靠近,照明功能也在失去,苜蓿的心跳在那一瞬間飆升,壓迫感如有實體,她偷偷置換了符文,以便在第一時間逃走。 或許是注意到了苜蓿的窘迫,那男人停下了腳步。 “我無意冒犯,”男人微微停頓了一下,“不過……還請您選擇。” 他伸出手,白皙的皮膚包裹著修長的骨骼,骨節分明的手指間夾著叁張卡牌。 苜蓿收起了法陣,她只能看到叁張一模一樣的卡背,都是一只不詳的眼睛,被漆金的藤蔓包裹,華麗又頹廢。 她本來不想理會這人,但鬼使神差之下,她還是選了旁邊那一張,剩下的兩只眼睛閉上了,卡牌化為金色的灰燼。。 卡牌在指間翻轉,苜蓿看到了正面,是一個躺在玫瑰花叢中的裸體女人,女人的表情似歡愉似痛苦,還不等苜蓿認真辨認,那男人就收起了卡牌,他后退一步,朝苜蓿鞠了一躬:“您最近會有桃花運。” 他朝苜蓿微笑著鞠躬:“我是香草。再會。” 等苜蓿反應過來之后,自稱香草的男人已經消失在了街上。 “香草?應該是這里的執行官吧……” “真是奇怪的人。” 苜蓿在香草鎮上轉悠了一圈,其他地方的情況也和這里差不多,夜晚的燈紅酒綠好像一場久遠的夢,紙醉金迷的放蕩在太陽升起的時候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從店鋪招牌來看,酒店飯店妓院(在另外一條街上居然有鴨子店欸!)占了多數,應該是這里的主要經濟支柱。如此荒蕪的香草鎮并非什么優秀的旅游景點,這里大概率是中轉站。 苜蓿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木雕全都收集在一處,嘆息著踩著椅子把甜味劑放在墻壁上的格子里,“居然帶了這么多美味素和藥劑原料,這里怎么會有人需要這些啊?”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聲巨響。 就算苜蓿把這棟房子重新整理了,也改變不了它年久失修的事實,在遭到重擊之后,灰塵撲簌簌地落下。 苜蓿從椅子上一躍而下,抬手指向大門處,受到感召的水元素在空中凝聚成冰錐,蒼白的冰霜順著木頭之間的裂隙蜿蜒生長。 門外那人逆著光,苜蓿一時看不清她的臉,她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喂,你這里有沒有吃了能不懷孕的藥?” “我靠,好冷,你在干什么?” 進門的女人下意識的抬頭,看到了懸在頭頂上的冰錐。 苜蓿捂住了耳朵。 “啊——” 這音量和門口的老太太有異曲同工之妙,前者穿透力更勝一籌,后者洪亮之余猶有余音,是不是師出同門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為什么不把這該死的東西拿走?” “因為我的手要用來捂住耳朵。” 等來人安靜下來之后,冰錐消融于空氣之中。 苜蓿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這兩天嘆氣的次數格外多,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用魔法了,放在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你剛才說要什么來著?”苜蓿撓撓頭,完全想不起來剛才那人說了些什么,該不會連智商也下降了吧? 她覺得有必要試驗一下,于是層層迭迭的法陣再次啟動,如齒輪般彼此咬合,高濃度的元素賦予了它們令人震撼的強度。 “嗯,沒傻,計算能力還是有的。”苜蓿頗為滿意。 “你有病嗎?”那人叉著腰朝苜蓿咆哮。 “應該沒有,你剛才說啥來著?” 苜蓿這才仔細看了她的樣子,和高亢嘹亮的聲線不同,面前的人雖然花了濃妝,但年齡顯然不會太大,臉頰還有可愛的嬰兒肥,眼神里的青澀還未褪去。 她的身體發育得很好,裸露的服飾更是凸顯了這一點,胸前只遮住了兩個微不足道的點,隨著走動,白花花的乳rou翻涌出欲說還羞的色欲,光裸的背部白皙光滑,臀部形狀姣好,胯下的駱駝趾若隱若現。 美中不足的是小姑娘的大腿內側青青紫紫一片,破壞了些許美感。 “你是傻子嗎?我說我要吃了能不懷孕的藥!” 苜蓿沉吟片刻:“我現在沒有……” “那你他媽廢話什么?” “你要是不著急的話,我可以做一些。” “不著急?”女孩撩起可有可無的衣物,在苜蓿眼里,她的內褲僅僅只是一條窄窄的布條,飽滿的陰阜被一根棍狀物撐開,少量滲出的濁液已經浸透了布條。 苜蓿嘆氣:“你們是沒錢買布料了嗎?” “?” “配藥也就兩叁個小時吧。” “效果怎么樣?” 苜蓿嘿嘿一笑:“用過都說好。” “?” “哎呀,以前梅西拉的藥都是我配置的啦,”她拉過椅子,踩在上面,去拿上面格子里的材料,“雖然說魅魔不太容易懷孕,但是總會有意外情況——當然啦,我從來沒有讓意外出現過。” 苜蓿伸手去夠原料時,不小心碰掉了一個木雕。 “真討厭……”苜蓿踮著腳尖艱難地取下幾根干癟的草根。 下面的女孩撿起了它:“這個放在哪?” 苜蓿的身高不太夠,她用了浮空咒,離地不遠,但聲音聽起來很是遙遠:“隨你。” “我放在柜臺上了。” “謝謝。” 女孩微微一顫,她看向苜蓿,苜蓿正忙著扯出一團黏糊糊的東西,無暇顧及她。 “你居然有這種癖好。” 女孩撿起來的是一個木雕陽具。 “才沒有,這不是我的東西。我來之前它就在這了。” “我叫艾麗。” “你好,艾麗。” 苜蓿夾著一大捆干草,踩著浮空石下來:“早上好,艾麗。” 艾麗看起來不太習慣:“早上好……” “哦,我是苜蓿。” “早上好,苜蓿。” 真是毫無營養的對話啊。 苜蓿取來原料之后就在大廳里生火。 艾麗顯然對此非常好奇。 “就這樣嗎?房子不會燒起來嗎?” “這是元素火焰。” “這個黏糊糊的是什么?” “樹脂。” “我能看你配藥嗎?” “為什么不呢?” “以前的老板就不同意。” “哦,那個鐵公雞的確不會,”苜蓿對那位親戚了然于心。“幫我拿下鍋吧。” “在哪兒?” “右邊,第叁行的第四個格子。” “好的。” “謝謝。” 兩人看著鍋里的樹脂融化,流動性變強,散發出樹木清香,苜蓿往里放了十多種樹根草葉之類的東西,它們很快融化進樹脂之中,整鍋藥劑變成一種淺淺的綠色。苜蓿慢慢攪動著,隨著水分蒸發,液體逐漸粘稠起來,她挑起勺子,拉出長絲,末端凝聚成一個球狀,顫巍巍地落入鍋中。 “艾麗。” “嗯?” “來嘗一口。” “?我還不想死。” 苜蓿放下勺子:“你在想什么?我已經做好了。” “你不是說要兩叁個小時嗎?” “等這一鍋凝固是要那么久啊,你不是著急嗎?來來來,嘗一口。” 苜蓿舀出一大勺,“來,張嘴。” 艾麗視死如歸,仰頭看著苜蓿端著那個巨大的勺子走來,然后…… 倒出了小小一滴。 艾麗舔著黏在嘴唇上的絲線。 “味道如何?” “有點苦,沒什么特別的味道。” 苜蓿去拿了一個小瓶子,往鍋里倒了兩滴粉紅色的液體,粉色很快消失在清透的綠色之中,“再嘗嘗。” “這是什么?”艾麗躲開苜蓿伸過來的勺子。 “甜味劑。” 艾麗這才嘗了一口,“是甜的?” “不然為什么叫甜味劑呢?”苜蓿把這鍋液體舀到一個個的小瓶子里。 艾麗像是下定決心:“好吧,多少錢?” “送你了。” “?” “哎呀,怎么說也是第一個客戶,錢不錢的不重要啦,記得下次幫我推薦一下啊?春藥什么的我也是會的。” “……好。” “對了,艾麗,”苜蓿斟酌著用詞,“你之前用過這種藥嗎?嗯,我是說,少吃點,對身體不好,還有,這個藥對特定的種族沒有用。” “知道的啦。”艾麗抱著一堆瓶子走出了苜蓿小屋,遠遠地應了一聲。 “完全沒有聽我說啊。”苜蓿感到挫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