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彩這才回過神來，模樣看起來有些慌張，睫毛微微地顫了顫，看清楚是方牧恩以后才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聲音輕柔道：“牧牧，你來了。”

    “嗯。”方牧恩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陸琛鈺那個混蛋怎么把林彩搞成這副模樣，方牧恩心中不免愧疚和懊悔，是不是她一開始的直覺就錯了？

    林彩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搖搖頭，裝作無所謂道：“沒什么啊，我挺好的。”輕飄飄的話語，卻透露著百般的無奈和壓抑。

    和林彩認識那么久的方牧恩，怎么會聽不出來她語氣里的那抹憂愁。

    “是不是陸琛鈺逼你什么了？”

    聽到這話，林彩似乎更加慌了，突然站起來，用力地搖頭，手似乎有些慌亂到不知道該放到哪里：“不是，沒有……”

    這個樣子，不是才怪。

    方牧恩也慢慢起身，嘆了口氣：“小彩，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擔心。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更讓我擔心啊。”

    “我沒事，真的沒事。”林彩的眼睛亮了亮，看起來有生氣了許多，用著偽裝的輕快的語氣道，“牧牧你就別擔心我了，我挺好的真的，你看我現在，除了下午要去公司以外，其他也沒什么了。”

    “去什么公司？”

    林彩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她后退了幾步，面色顯現出驚愕，半晌后才慢慢地垂下眸子：“牧牧，你別問了好么，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做決定。”

    “好。”方牧恩上千，右手放在林彩那并不寬闊的肩膀上，“小彩，你記住，任何時候我都在。你幫了我那么多，若是你受一點傷害，我不會放過那個人。”說這話的時候，方牧恩小巧的臉龐上盡是堅定。

    林彩是這個世界上除了mama和陳老，她唯一牽掛的人了。

    一抹心疼油然而生，方牧恩微舔干澀的嘴唇，看來是時候找陸琛鈺談談。

    話鋒一轉，林彩問道：“牧牧，斯蕓阿姨這幾日氣色比之前好了。”她突然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只是我怕我在這醫院待下去的日子不久了，你什么時候能將阿姨接出去？”

    方牧恩凝眉沉思，現在還不是時候，但若是仗著陳老的話，或許有一絲希望，接出去總比在這彌漫著各種消毒水和一些精神病患者每天的吵鬧強。

    怕就是怕，顧繼城可能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昨天陸琛晟接到電話就直接出去了，就是關于顧繼城威脅舅姥爺點頭讓那批治療癌癥的藥物上市的。

    既然顧繼城已經心狠手辣到隨隨便便就殺人滅口，以母親的性命威脅舅姥爺，那這件事就有些棘手。

    林彩見方牧恩遲遲沒有回答，也不再問下去，岔開話題道：“牧牧，先去看看斯蕓阿姨吧。”

    方牧恩點點頭，半路上才開口：“阿晟會派人來看著顧繼城，不會讓他傷害媽的，所以小彩你不用擔心。若是實在不能在這里待了，也沒關系。”她知道林彩在擔心什么，于是安慰著，其實她自己心中也沒底。

    要做到萬無一失，是很難的，特別是對付顧繼城這種狡詐的小人。

    林彩搖了搖頭，堅定地說：“牧牧，我答應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不管有多困難，我都會待在這里知道你把斯蕓阿姨接出去。”

    方牧恩心中一暖，側過腦袋擰著林彩堅定不移的眸子，“謝謝你，小彩。”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林彩淡然一笑，這一次流露出的卻是真情實意。

    vip病房里依舊是空蕩蕩的，整個屋子里都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安靜得可怕，除了偶爾進進出出的護士，也很少有人踏足這里。

    一定很冷清和害怕吧，mama。方牧恩心中默默地想著，在看到沈斯蕓的那一刻，心中似乎有什么念想更加讓她堅定了起來。

    “媽！”方牧恩撲上去，略微抬起頭看著她。正如林彩所說的，臉上也有些起色了，目光里也稍微有了光亮，看得出來恢復得真的不錯。

    估計顧繼城自那次以后，也再沒有來過了。

    只要一直這么下去，到時候方牧恩接母親出去的時候，應該也恢復得差不多，她很想念母親抱著她的那個溫暖的懷抱。

    她眷戀地用沈斯蕓的手摩擦著自己光滑的臉龐。

    “牧，牧牧……”沈斯蕓還是很艱難地開口，卻不難聽出已經沒有如以前那般困難，方牧恩驚喜地看著沈斯蕓，笑容如花一般燦爛：“媽，我是，我是牧牧，我來看你了！”

    “走，走走。”沈斯蕓突然變了臉，再次將方牧恩推開，方牧恩不解地再次握起沈斯蕓的手，卻聽得她說了自從方牧恩見到她的另外一句話，“會，會受……傷……”雖然只是僅僅三個字，卻讓方牧恩更加驚喜。

    方牧恩抱著沈斯蕓，緩聲安慰道：“媽，不用怕，阿晟會派人來保護你的，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沈斯蕓突然安靜了下來，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一聲不吭。

    “媽，你要好好的，堅持到我接你出去的那個時候。很快的，我要完好無損地接你出去！”在沈斯蕓面前，她立下了這樣一個誓言。

    也是她現如今最想做的事情。

    沈斯蕓依舊沒有說話，但那張僵硬的臉龐上明顯有了些許的動容。

    “媽，等我！”方牧恩抹了一把雙眸，才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在外面守著的林彩，轉過頭繼續對沈斯蕓道：“為了你，我也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隨后她決絕地走了出去，沈斯蕓盯著她的背影，目光竟然意外地柔和了些許。

    方牧恩和林彩兩人在長廊上走著，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張而不揚，并不讓人討厭：“小彩兒，我找你好久了。”

    一聽這聲音，林彩的身子就頓住，但沒有回頭，因為她知道這個人是誰。

    這音色已經如魔音一般，每天縈繞在她的耳邊，憋得她早已喘不過氣來，卻又不得不面對。

    “喲，大嫂也在啊。”恰到好處的音調，讓方牧恩感覺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她轉頭對陸琛鈺淡然一笑道：“三叔，好巧。”

    陸琛鈺點了點頭，嘿嘿地笑了起來：“是挺巧的，不過我是來找小彩兒的。”隨即也不等林彩和方牧恩繼續說話，就一把摟過林彩，勾著一抹邪魅到骨子里的笑容，曖昧道：“是不是到時間跟我走了？”

    “嗯。”林彩淡淡地應了一聲以后就朝更衣室走去，聲音平靜地聽不出來一點波瀾。

    方牧恩若有所思地看著林彩的背影，突然問陸琛鈺道：“你把她怎么樣了？”

    “能怎么樣。”陸琛鈺若無其事地聳聳肩，“你看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的么。”他的笑總是能讓人迷幻。

    不過方牧恩倒沒有那種花癡的心，她凝眉道：“不要逼她做不愿意的事情，你不要讓我覺得信錯了人。”抬眸望著陸琛鈺的桃花眼。

    那雙明媚的桃花眼也轉而看向她，四目相對，卻是一種對峙。

    半晌，陸琛鈺才挪開眼神，看著那一群飛鳥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等下告訴林彩我走了。”沒等陸琛鈺再回答，方牧恩便直接離去，高跟鞋蹬蹬噔的聲音像是踏在了陸琛鈺的身上。

    他低下了頭，略長的睫毛遮蓋住了整雙漂亮的桃花眼。

    “走吧。”林彩終于換上了便服，輕聲說了一句，腦中卻不自覺地在想他剛剛在想什么，為什么是那樣一副憂愁的表情。

    陸琛鈺抬起頭，勾唇一笑道：“走咯。”

    林彩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他想什么關我什么事。

    兩人驅車離去，而方牧恩出了白云精神病院，也沒有打車，一個人默默地走著，頭高高昂起，頗有名媛貴婦之氣。

    她的思緒并沒放在這人潮擁擠的路段，心中暗自部署著之后的路要怎么走。

    喇叭聲響起的時候，方牧恩才回過神來，抬了抬頭發現自己已經闖了紅燈，她朝那輛按喇叭的車走去，行了一個六十度的鞠躬，聲音里帶著略微的歉意：“抱歉。”

    駕駛座上的人開了車窗，正準備破口大罵，被后面的女人組攔住：“別說話。”安易欣透過車窗，模糊地感覺到那是暮卿悅的身影，于是下車，一臉驚喜道：“meimei，怎么是你？”

    方牧恩也很是詫異，眸子縮了縮，很快被掩蓋了去，她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走上前道：“安jiejie，你這是去哪里啊？”

    安易欣環顧了一下四周，拉著方牧恩上車：“這里是市區中段，我們先上車，別把人家路堵著了。”

    “嗯。”方牧恩淡淡地應了一聲，暗自揣測。自從安易欣在微博上發了那一篇曝光顧繼城和柳飄飄的微博以后就沒有見到過她了，網絡上也沒有她的動靜，除了一些惹是生非的人還在搬弄。

    不過看安易欣這個樣子，和顧繼城離婚是必定的了。

    上了車，安易欣松懈下來，后背靠在椅背上，輕闔雙眼，一堵疲倦的模樣。

    方牧恩好意詢問道：“安jiejie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不稱心的事了？”

    安易欣緩緩睜開美眸，黑眼圈和眼袋若隱若現，她的姿態十分柔和，話語也很輕：“也不是。”她頓了頓，“我剛好想找你幫我一個忙。”

    “嗯？”方牧恩興趣來了，安易欣會找自己幫忙，必定是關于顧家的。

    安易欣稍微朝方牧恩的身邊挪了挪，終是嘆了口氣：“我被顧繼城的人威脅，不能跟顧繼城離婚……”她的眼里全是絕望和失落，看起來煞是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