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從國家隊比賽周回來, 喻子翔有些疲憊。他踢左后衛。這個位置無論是在俱樂部還是國家隊, 全勤的都很多, 而且由于他覆蓋一條邊的打法, 他還經常是場上跑動距離最高的球員之一。

    很多球員在剛開始踢球的時候踢的都是靠前的位置, 隨著年齡身體技術的變化, 有些球員可以依舊待在前面, 有些球員則需要往后打。喻子翔在十四歲之前都是踢左邊鋒的，后來因為他蠻橫的身體素質和跑動天賦，教練們似乎認為不讓他參與防守簡直是一種浪費。于是, 他最終被固定到了左后衛的位置上。當然，他不討厭這個位置。進攻時依舊有他的身影，而在場上放倒對方的前鋒, 那個滋味還是很美妙的。

    派特顯然跟他不一樣。派特恨死了左后衛這個位置。喻子翔懷疑如果哪個教練再讓派特去踢左后衛派特會宰了那個該死的教練, 哪怕是克里斯汀陸。也許除了克里斯汀陸。喻子翔說不清。

    這一次的國家隊集合與往常差不多，隊內氣氛沒什么問題, 英格蘭也依舊保持著大賽之外幾乎不輸球的傳統。除了少了派特。以及, 菲爾那家伙的話少了許多。喻子翔大概知道是因為他家里的事情, 所以說話也沒太刻薄。

    這之外, 他被眾多國家隊隊友問到了傳聞中克里斯汀陸最近的男伴。當然最有興趣的就是qpr隊里的那幾個家伙。

    的確是子翔介紹李奧給克里斯汀認識的。李奧是他哥哥的朋友, 跟他哥哥一樣，另一類成功男人的典型。李奧以前是股票經紀人, 現在跟哥哥在同一家投行做高管。他們家兩代都是切爾西球迷，當子翔還在qpr的時候, 家族聚會上, 他們還會開一些切爾西和qpr的玩笑。喻子翔不喜歡切爾西。多年前他去切爾西試訓過，切爾西沒要他，他才去了qpr。當然，他后來很慶幸自己去到了哈靈頓，不然怎么會認識那兩個蠢蛋。

    但子翔沒想到，好幾年過去了，克里斯汀和李奧這兩個人還能取得聯系，畢竟他跟李奧都很久沒見了。所以實際上，喻子翔后來還真打電話問了李奧這件事。李奧給的信息則讓他啼笑皆非。人們不會知道，李奧現在在跟qpr的隊醫約會。他知道后其實也松了口氣。至少，派特那個愛嫉妒的家伙不會鬧出什么drama來。喻子翔覺得愛裝酷的蠢蛋派特才不是什么黑桃國王，而是個drama king。又大概，只是他自己不喜歡濃厚的情感關系，總是太多糾纏與心碎。

    不過喻子翔沒有把這些告訴格倫、jake和菲爾他們，他總覺得輪不到他來說，也許他們一回到哈靈頓就會知道。他卻沒有瞞伊恩。伊恩聽罷跟他一個反應，蘇格蘭人也擔心派特會去把那個李奧揍一頓。

    “他都穿了18號，這還不夠明顯嗎？”伊恩在電話里說，“大家是沒有直接說什么，但誰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覺得很多人都在期待他重新做出那個慶祝動作，可也等著在那之后批判他和她。奇怪的心態……好像看汽車追逐，你明明想看到翻車，又會在翻車之后感慨殘忍。你說人們是不是很虛偽？蠢蛋，你怎么不說話？”

    “我好像聽我哥哥說過李奧喜歡自由搏擊，還拿過什么冠軍，你知道他們那個行業壓力大得很，需要發泄，我是說就算李奧真的跟克里斯汀在約會，派特也不一定打得過他啊……”

    伊恩氣結，“真的嗎？你想的就是這個？不過，說到這個，你知道派特也喜歡拳擊，他好像也斷斷續續學過一些……”

    “你他媽不也繞到這個話題上來了？”

    “還不是你這個混蛋給帶的！對了，菲爾還好嗎？”

    “不知道！我不是你的間諜，伊恩！”

    每次國家隊比賽，伊恩都要打電話問他qpr那些家伙們的情況。喻子翔很想知道伊恩是不是給每個qpr的隊友都在國家隊安了間諜。他可能是個負責任的隊長，但有時候真的很煩人。

    喻子翔一路上想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主教練的辦公室。他先跟他辦公室外的助手打了個招呼，他的助手示意他可以直接進去。他于是敲了敲門，果然聽到了弗洛雷斯先生的聲音。

    喻子翔很少被訓斥，這是很久以來的第一次。因為國家隊的疲勞，他在昨天的聯賽中連續犯了多個錯誤，更是直接導致了一個丟球，好在最后還是驚險贏球。弗洛雷斯先生沒有在更衣室罵他，他已經很慶幸。但在他的辦公室里，西班牙人毫不留情。盡管他最后又表示了對他的疲勞的理解。

    喻子翔沒有給自己找理由，連從巴西回來的加比都狀態良好，他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我很滿意你的態度，子翔，你可以回去了。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你知道我有多討厭重復錯誤。”尼古拉斯說道。

    喻子翔點點頭，慢慢往外走，他忽然回頭，跟主教練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她沒有跟他約會。”他看到主帥愣了一下，他看到他臉上竟然露出有點寂寞的笑容，他聽到他說，“我不需要知道這個。仍然，謝謝你。”

    ****

    十月國際比賽周回來的首輪英超，qpr在聯賽里繼續取勝。

    門薩的重傷將會讓qpr在很長時間內后場單薄，直到這個冬季轉會窗來臨，而那個市場一向難以盡如人意。

    于是，陸靈在這一場對陣南安普頓的比賽里嘗試讓伊恩更加拖后以保護jt和格倫組成的中衛線。由此而產生的變化就是本杰明打到了一個比平時更靠后的位置，像是真正的后腰。

    派崔克一邊走向訓練場一邊想著，那場比賽的情形的確跟那天他跟本杰明談到的東西相似。

    事實也是本做足了準備。他頻繁回撤接應防線的出球，然后用完美無誤的連續傳球銜接球隊，間或送出精度極高的斜長傳和直傳——他的左腳傳球和右腳一樣，幾乎不用太多調整就能給到舒服的位置，而后腰這個位置唯一要擔心的就是他的防守。

    但兩天前的那場比賽，qpr在防守端幾乎毫無壓力。本杰明個人完成兩次助攻，派崔克自己一傳一射，亨克梅開二度，萊昂也取得進球。球隊4:0拿到又一場大勝。

    賽后，閃耀全場的本杰明漢密爾頓自然被評為最佳球員，派崔克在鏡頭前親手把那個長相奇怪的獎杯給了他。

    除了那兩次助攻，本杰明單場實現了可怕的157次傳球——其中149次到位，這刷新了qpr在英超中的歷史紀錄，也是英超有統計以來單場傳球數的第二位。

    人們談論起本杰明漢密爾頓終于不再只是調侃他的姓氏，而是更多的關注他作為球員的能力。qpr的這個引援可謂劃算至極，這個市場之下，花1200萬英鎊買到這樣的球員，絕對是中了樂透。

    天氣有些寒冷，教練們的喊聲不時傳來。訓練場上的氣氛又嚴謹又舒適。派崔克想，這才是最對的。

    從國際比賽周歸來，更衣室里談論主帥的那個約會的聲音不絕于耳，不過很快，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在那天下午菲爾看到了那位銀行家來接愛麗絲。最近不算很亢奮的菲爾依舊在第二天把這個消息傳達給了所有隊友。派崔克甚至覺得因為abomb又有了男伴，菲爾有些郁悶。

    在訓練課結束之前，主教練就離開了，球員們知道她是去了賽前發布會。按照她以往的習慣，她今天其實是把時間拖后了的。

    訓練課快結束的時候，提姆在本杰明身邊說的隨便的一句話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

    “我不敢相信我現在才發現，本，你知道你踢球像誰嗎？你可以回去看看現任皇馬主帥球員時代的錄像。”

    那天一到家，本杰明就把二十歲的尼古拉斯弗洛雷斯的踢球錄像給找了出來。他總算明白了那天她為什么問了他的發色。不是為了印證記憶力，也許的確也是為了印證記憶力，但遠不止如此。而且他認為那可能是她在自己面前唯一一次“失控”。

    他和他長得完全不像。公平地講，尼古拉斯二十歲的時候是個漂亮的過分的拉丁男孩兒，而本杰明顯然不是這個類型。性格也不像，本杰明知道那個男人大概是什么做派，包括執教風格以及其他。

    但是當那個4號在中場靠后的位置出現，他們相似的黑色短發和相近的身形身高，尤其是駕馭皮球的方式，輕描淡寫瞄一眼后送出洞穿防線的傳球的模樣，連本杰明自己都覺得恍惚。

    而那樣的球員，在二十一歲折戟，本杰明覺得自己永遠不會懂得那種傷痛，他也不想懂得。

    派崔克不需要找錄像，幾乎是提姆一說完，他就意識到助教說的是對的。他也研究過球員時代的尼古拉斯弗洛雷斯。是的，尼古拉斯和本杰明踢球風格非常相似。而派崔克也很快明白，提姆絕對不是第一個發現的。

    ****

    十月下旬的馬德里已經有些涼了。

    安德里亞安德拉德停好車，從后備箱里拿出剛剛買的雜貨。她皺著眉進屋，想著今晚做什么吃的。

    其實，安德里亞最近煩透了。不是因為戀情曝光她和尼克之間出現了不順，而是因為她開始頻繁碰到八卦記者和認出她的球迷。球迷還好，但是記者嘛……

    就在昨天，她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還被一個記者偷拍。她不明白她手里拿著一盒生rou有什么好拍的。她不喜歡生活被打擾。她學過跆拳道，如果按照她的意愿，她想踢飛那個記者。當她那么跟尼克說的時候，尼克一邊喝著紅酒一邊摸著她的頭說：“如果你真的打算那么干，一定記得給我打電話，我會想親眼看到那個畫面。”安德里亞說，“我保證。”然后她吻了他。他每次摸她的頭她就想吻他。她喜歡被尼克摸頭，好像自己是一只小貓。

    皇馬主帥在生活中其實沒有那么盛氣凌人。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許有一點。但在第一次約會之后，她就發現他是個很棒的情人。除了，太忙。安德里亞沒什么可抱怨的，她從小就是皇馬球迷，她知道一個主教練有多少工作。不過，她的幾個密友總是提醒她應該多多留意qpr的那位主教練。但安德里亞覺得還好。尼克是不太愿意提克里斯汀，可是，誰愿意總是提前任。如果尼克總是提克里斯汀，她才應該擔心，不是嗎？而安德里亞也沒在尼克家中發現過任何克里斯汀留下的痕跡。她覺得無論兩人之間發生過什么，都已經過去了。再說了，最近克里斯汀不是也開始約會了嗎？

    她在廚房里忙活了一會兒，打了個電話給情人。

    “我給你買了牛奶，還有你的麥片吃完了，我給你換了個口味，你看看喜不喜歡。以及，親愛的，晚上想吃什么呢？”

    “謝謝，寶貝兒。但是今晚……”

    “我今天想試試越南菜，你吃過越南菜嗎？”

    “跟菲律賓菜有什么區別？”

    “區別很大。”

    “好的，我很期待。不過明天有歐冠的比賽，我今晚回家會很晚。”

    “別擔心，如果真的太晚我會先回家，反正我也有一些工作要做。我會放在冰箱里，你記得到家嘗一嘗，告訴我你是否喜歡。”

    “當然。我很想念你。”

    “我也想念你，尼克。”安德里亞開心地掛了電話。

    做完晚餐才七點鐘，安德里亞滿意地吃完之后又收拾了廚房。尼克有一點點潔癖，但他不喜歡也可能是沒時間自己收拾。如果她不收拾，他也不會抱怨。反正他的管家會收拾。但安德里亞自己也有一點潔癖，她從來都討厭臟亂的東西堆在一起。

    她突然有一點靈感，連忙拿出手機寫了幾句歌詞，嘴里一邊還哼著曲子。她記得她在尼克的一個ipad上看到過一些照片，跟她現在的靈感好像有些不謀而合。一般她不會輕易動他的東西，但是那個ipad尼克從來不在乎，而那上面也幾乎什么都沒有，就連照片也只有風景照。安德里亞從來沒見過他和克里斯汀的親密照片，除了媒體曝光的那些。

    她沒有在其他地方看到那個ipad，她于是去了他的臥室。依舊，她找了很久也沒找到。而且，她漸漸覺得自己可能不該這么干。但是找的越久，她越覺得不對勁。他和克里斯汀之間發生了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故事，即便她不想知道，她身邊的人也在提醒她。怎么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呢？

    到了后來，安德里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找什么。

    直到她在他衣櫥的某件外套里找到了一個盒子。她顫抖著打開，眼淚都快出來了。

    天啊，尼克想要求婚。

    那一瞬間的激動與感動無法用言語表達。安德里亞連忙把盒子放了回去。她得離開這里，她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破壞這個驚喜。可是她也得跟什么人說說，要不然她肯定憋死了。

    “所以你會答應嗎？”艾琳娜醉醺醺地問。她聽完了安德里亞的浪漫故事，有點嫉妒，但更多的是為她感到高興。

    她們已經喝光了一瓶紅酒。

    “我不知道。我是說……他是尼克弗洛雷斯，天啊，如果他求婚，如果他單膝下跪，怎么會有女孩兒拒絕？可是我們認識的時間這么短……他甚至沒跟我說過他愛我……”安德里亞說到這里猛地意識到她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太嚴重了。

    沒有男人會在跟一個女人說我愛你之前跟她求婚的。她一向聰明，陷入愛情，卻犯了這么嚴重的錯誤。

    那枚閃亮的美麗的讓人落淚的戒指不可能是為她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