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利物浦的球隊大巴上，氣氛不錯。這跟派崔克進入大名單有很大關系。不知不覺當中十九歲的派崔克安柏已經成為這支球隊的核心球員，當他在場上的時候，其他球員會更有信心拿下比賽。盡管今天的對手很強勁。

    陸靈拿出手機看了一下，bbc的賽前滾動播報中把派崔克安柏和奧斯曼登貝萊兩位年輕人的照片拼在一起，圖片上面寫著：“which of the two 19yearolds will shi goodison park (這兩位十九歲球員，誰會閃耀古迪遜公園？）”

    她笑了下，走到后座準備拿給派特看看。

    派崔克望著窗外，耳機里的歌很喧鬧，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皺了下眉，一抬頭沒想到是緹娜，她似乎有話要跟他說。他于是摘了耳機，推了推身邊的伊恩。

    其實不用派崔克推，伊恩也已經準備把位置給助教了。陸靈本不想逗留，不過既然伊恩都挪座位了，她干脆坐了下來，然后把手機遞了過去，“你期待么？”

    “一般。”派崔克瞥了一眼，他還想說點什么，緹娜的手機進來一條信息。

    【babe,到利物浦了嗎？等不及想見你。——nick】

    他遞了回去，重新戴上耳機。

    過了會兒，他看到緹娜回完信息收起了手機，他摘下耳機，問她，“聽艾米麗說你準備搬到薩里去？”艾米麗是派崔克的房產經紀人，現在也是陸靈的。

    “是的，正在找房子。你知道我比較忙，可能會拖很久。”上個賽季托尼給的年薪是八萬鎊，這個賽季又漲了一些，接近十萬鎊。艾米麗說她在薩里應該能找到不錯的房子。

    之前陸靈想讓陸允桂也搬到西倫敦來，但父親說住習慣了，不愿意搬走，也就作罷。現在她每個月會給他賬戶里打一千鎊。而陸允桂的女友她之前也抽空見了一次，是個不錯的中年女人，沒有mama漂亮，但很溫柔。他的生活總算不再讓她掛心，只要他能繼續堅持不賭球就行。

    派崔克想了想，說，“我也準備搬到薩里去。”

    薩里住著很多效力于倫敦球隊的球員，派特想搬過去很正常。

    “緹娜，你應該有個經紀人，這樣這些事你就不用cao心了。”

    “我會想想。”之前尼克也這么建議，也許她是該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了。

    她看了看他，他也看向她，兩人相視一笑。只是男孩兒的眼眸深處還留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憂傷。那個電話之后，他們再也沒有談起過相關的事情，不過兩人的關系總算回到了之前的狀態。這周的訓練課，派崔克的狀態有所回升，他的心情好像也越來越好了。

    “你喜歡現在的位置嗎？”她問他。

    “喜歡，但是沒有完全習慣。”

    從一個純粹的突擊手轉變成一個前場組織者，不會是一個很快的過程。突擊手的任務就只是直接的進攻，但組織者要時時刻刻思考周圍的隊友，以及怎樣處理球才是對球隊最優的方式。

    派崔克說自己沒有完全習慣這個位置，但事實上在幾個教練看來他做的已經相當不錯。

    貝爾薩原本想讓他今天讓首發，但陸靈說如果首發他的話，他很有可能到六七十分鐘就會出現狀態下滑。以她對埃弗頓以及他們主帥尼古拉斯弗洛雷斯的了解，對方可能會把賭注押在下半場，料想他們的新援奧斯曼登貝萊也會在下半時才會替補登場。

    同時她還指出，因為埃弗頓這場后腰麥卡錫受傷，所以將會用老將加雷斯巴里來打單后腰，派崔克如果作為后手使用會更能利用到巴里的體能不足。

    陸靈在昨天分析完這些之后很驚訝貝爾薩表示會考慮她的意見。要知道阿根廷人從來都是固執己見的。就連跟隨他多年的助手迭戈雷耶斯也大驚失色。

    她趁熱打鐵，繼續說道，“球隊還是應該用更習慣的四后衛打法，我們實力弱于埃弗頓，但穩住后防之后還是有機會反擊進球的……”（三后衛這個打法在尼克入主qpr的第一場就用了，三后衛的陣型非常多，有偏防守的，有偏進攻的。當時尼克的三后衛是為了增加防守人數，而貝爾薩的三后衛是為了增加進攻人數。）

    當時翻譯翻到這里，她的話被阿根廷人打斷了，他搖了搖頭。拒絕的非常果斷。

    但貝爾薩馬上問了一句，“克里斯汀，我本來以為你是個理想主義者？”他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克里斯汀的思維方式明顯針對了對方的思維方式，他一開始以為這個年輕的女性教練是個理想主義者，這在她的訓練課和對球場的分區上能略探一二，但她剛剛那段分析又體現出了實用主義的一面。

    在足球教練這個領域里，有理想主義者如佩普瓜迪奧拉、阿爾塞納溫格，有實用主義者如何塞穆里尼奧、迭戈西蒙尼。

    而馬塞洛貝爾薩本人，非常學院派，也是偏理想主義的教練。他創立的3331打法極度激進并充滿浪漫色彩，被很多評論家認為超前于時代但又過于不切實際，也導致了他在過往的一些失敗。但這位“瘋子”名帥確實又被很多眾多名帥奉為精神導師。

    陸靈思考了很久，給的答案是，“不完全是。同樣的，我也不完全是實用主義者。我不喜歡把自己釘在某個位置上，我喜歡佩普以我為主的足球哲學，但也欣賞弗格森爵士的變通。”

    這個答案的哲學跟阿根廷人不相符合。

    他說，“你的思路，我不認為有益于你今后的執教。最后你會發現，你必須選擇一個。”

    陸靈沒有再做解釋，只是微笑。

    也許在這一點上，她與尼克心意更相通。他們既不喜歡完全的理想主義者，也不喜歡完全的實用主義者，這在最初，他們就達成了共識。西班牙人曾在媒體上反復說她理解他，不是沒有原因的。

    但是他們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她喜歡在戰術布置中留給球員更多的自由度，讓他們發揮創造力，但尼克限制的更多，因為他不希望球員因為即興發揮打亂他的精密部署。

    派崔克叫了一聲緹娜，陸靈收回思緒，扭過頭來，“怎么了？”

    “也許你可以跟史蒂夫聊聊，他之前跟我提過，很想簽下你。”派崔克推薦了自己的經紀人。

    “那回頭你幫我約個時間吧，我回去了，調整好狀態，派特，今天登貝萊會上，在我心里，你是更好的那一個。”

    男孩兒微笑，“你無需擔心。”

    ****

    周六下午五點半，古迪遜公園。

    尼古拉斯弗洛雷斯在這里迎來了他的老東家，女王公園巡游者。

    客場球迷區的球迷給上個賽季帶領他們成功升級的主帥掌聲。羅恩史密斯在球迷群體里也鼓了掌。qpr的球迷大概知道主帥的離開是跟高層不和——而他們的確也不太喜歡馬來西亞老板，所以在西班牙人的離開上，并未有太多責怪。但是新來的貝爾薩，羅恩有點不太看好。他說不上來，總覺得場邊那個六十多歲的阿根廷人不太適合自己的主隊。

    尼古拉斯和貝爾薩握了握手，他們用西班牙語寒暄了幾句。然后尼古拉斯多走了兩步，抱了抱他曾經的助手。

    天空體育的解說員馬丁泰勒看到這一幕說道：“噢，他在擁抱他上個賽季的助手。所有人都很驚訝尼古拉斯沒有帶走克里斯汀。我記得在他的任職發布會上，有記者問了這個問題，他并沒有正面回答。但從這個擁抱來看，我們至少知道，不是因為兩人關系不和。事實上，他們看上去很親密。”

    “這感覺不錯。”

    “尼克，你應該放開我了。”

    “我很想你。”西班牙人微笑著又跟qpr的助理教練握了握手。

    “你確實喜歡這種感覺是嗎？”陸靈挑了挑眉，收回手，“很刺激？”

    “是的，你總是知道我喜歡什么。”尼古拉斯沖女友眨了眨眼，被鏡頭收了進去。

    然后他們各自走向教練席，只是這一次是相反的方向。

    派崔克瞥了一眼擁抱之后握手再分開的兩人，眼眸有些黯淡。但很快他看到了走向替補席的那個同為十九歲的埃弗頓球員。

    而奧斯曼登貝萊正好回了下頭，看到了派崔克在看他。法國人有些稚氣地沖派崔克抬了抬下巴，看上去不像是挑釁，更像是打招呼。

    比賽的哨聲響了起來。

    這一場，阿根廷人馬塞洛貝爾薩采用了3331陣型。而尼古拉斯弗洛雷斯采用了和上一場相同的433陣型，不過羅斯巴克利首發了。

    尼古拉斯在教練席上僅僅坐了不到一分鐘就走到了場邊。貝爾薩賽前的首發，他仔細研究過，與他料想的區別不大。阿根廷人果然在這一場還是堅持使用了他的畢生心血。

    3331的陣型，三名后衛覆蓋后場，兩側高度壓上的翼衛加上后腰組成第二條線，兩名邊鋒加上前腰組成第三條線，中鋒頂在前面。在進攻時可以保證相當恐怖的人員投入，但防守時對球員的能力提出了考驗。換句話說，這是瘋狂的進攻陣型，但也冒著防守端被瞬間擊潰的風險。

    尼古拉斯回了下頭，看了一眼qpr的替補席，那里坐著曾經為自己攻城拔寨的天才。這一點與他料想的一樣，派崔克沒有首發。

    男孩兒正盯著場上，完全沒有在意對方主帥投過來的目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正在跟自己的助教交流。

    尼古拉斯轉回頭，目前場上的形勢，自然是埃弗頓占據主動。而這絕不僅僅是因為這是太妃糖的主場，更因為他們的陣容就是優于qpr。

    羅斯巴克利一腳傳球給到羅梅盧盧卡庫腳下。

    比利時人羅梅盧盧卡庫是一個有著極其強壯體魄和驚人沖擊力的前鋒，盡管腳下不算太細，以及早期射術不精，這是當初切爾西棄用他的主要原因。當然切爾西的環境的確沒有時間等待這個出道時號稱小魔獸的前鋒成長。但是他上個賽季在埃弗頓的絕好表現引來了整個歐洲足壇的關注，當藍軍再想回購時已經不那么容易。西班牙人勸說他留在了埃弗頓。

    盧卡庫很輕松地甩掉了qpr的隊長內德姆，好在門薩封堵了他的射門。qpr在上半場15分鐘差點城門失守。

    陸靈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場比賽，想要拿下，可是非常艱難。

    派特剛才跟她說，埃弗頓的后衛線與中場線之間有很大縫隙，老邁的加雷斯巴里作為單后腰沒法堵住這么大的空洞。她真高興他觀察到了這些。陸靈回頭看了一眼派崔克，他意識到她投過來的目光，低頭沖她微笑。她想，也許應該建議貝爾薩先生下半時一開始就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