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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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嵐便走向太和殿的方向,太監總管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并且稟報道:“管太師今日找借口跟陛下在太和殿中密談,想要說服陛下跟他們一起合謀對您下毒,并且用虎賁軍發動宮變。” “哦。”溫如嵐神色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他對這件事毫不驚訝。 溫如嵐原本是不太想動兵的,他準備用溫和點的方式鏟除掉管延這伙人,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孫宏圖死后,他就知道虎賁軍遲早有一變。他今日鎮壓也不過是令他們表面老實了,不真正鬧一場,這群人怎么肯罷休呢。 至于管延找上孟醒,更理所當然了,畢竟皇帝終歸是皇帝,即便腦子看起來不太好,但也總歸能對他們的計劃提供一點助力。 他今日出宮去城外處理虎賁軍的事,就是一個方便趁虛而入的時機,管延要是不趁著這個時間做點什么,他才會覺得意外。 因為早有所料,所以他對太監總管稟報的內容不怎么在意,他唯一在意的是:“陛下如何回應?” “陛下答應了。”太監總管如實道。 溫如嵐一刻不停的腳步停住了。 “哦。”他語氣跟之前一樣平淡,又或許,比之前還平淡一些。 他說完這個字后,就再次邁開了步伐,還是循著之前的步速,不急也不緩。 但跟在他身后的太監總管卻陡然有一種暴風雨前來臨前,黑云壓城的那種壓迫和逼仄感。 他不由抬頭看了一眼,就見不久前還挺亮堂的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陰云聚攏之時,皇城中刮起大風。 風吹開了太和殿的殿門,驚動了坐在龍椅上沉思中的孟醒,他下意識朝殿門處看了一眼,就見殿外漫天的陰云,和陰云之下,邁步走入太和殿的溫如嵐。 第36章 這是意料之外的會面, 孟醒本來是不太想見到溫如嵐的,但眼下就這么撞見了,他也沒打算直接找個借口走掉。 因為溫如嵐面色雖然看似平和, 跟往常一模一樣,但出于一種莫名的直覺, 孟醒憑空產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危機感。 “丞相, 虎賁營的事處理完了?”孟醒試探著問了一句。 “處理完了。”溫如嵐輕輕頷首,同時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 孟醒卻感覺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他想要找到原因, 于是打開系統界面檢查了一下,這一檢查,就發現那個已經消失了的“溫如嵐的怒火”debuff又來了,并且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攀升到了第十八層。 甚至,在孟醒眼面前,這個數字又跳動了一下, 十八層變成了十九層,距離神秘彩蛋, 只有一步之遙。 孟醒回憶了一下, 自己最近踩了什么雷, 直接把溫如嵐給點炸了。他思來想去,覺得應該不是自己的問題。 他也就是昨天找借口避著溫如嵐沒見, 總不至于因為這點事就直接怒火中燒到十九層吧? 那么還有什么事呢?孟醒思前想后,似乎只能是不久前自己跟管延密談的事了。 管延自以為趁溫如嵐不在的時候趁虛而入,并且在密談時將溫如嵐的耳目全部調開了, 實際上可能完全相反,這個“虛”是溫如嵐故意留給他的破綻,同理, 溫如嵐的耳目也并沒有全部被調開。 也就是說,孟醒是如何同意管延的計劃,準備跟管延他們合伙對溫如嵐下毒的事,溫如嵐八成知道了。 孟醒委實很冤枉,畢竟他對管延不過是逢場作戲,他一直是站在溫如嵐這邊的。 他也并不準備背這個鍋,或是被莫名其妙的誤會,所以主動開口挑明道:“丞相,管太師趁你不在的時候,來找朕談話了。” “哦?”溫如嵐挑了下眉,那股危險的氣勢也陡然一收,他對孟醒主動坦白這件事很驚訝。 但是他內心那股暗火卻也沒有完全消下去,因為孟醒對他坦白的未必是那件事。 果然,孟醒拿著掌心那枚翠綠色的寶珠,沖著溫如嵐展示道:“太師說這是暹羅來的寶物,要特地獻給朕。”主動坦白,只是想要打消自己對他和管延會面的懷疑。溫如嵐不動聲色的想,他依然面帶微笑:“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除此之外呢,管太師還跟陛下說了什么?”溫如嵐給了孟醒一個機會。 他往常不會給人這樣的機會,膽敢背叛他,就得做好被碎尸萬段的準備。 他倒是不會將孟醒碎尸萬段,就如他此刻破例給對方機會一樣,他對這個男人,總是很難真正狠下心。 但若是對方不肯要這個機會,他也不會再像往常一樣溫和了。 溫如嵐靜靜的看著孟醒,等著對方給出回應。 “管太師還說...”孟醒臉上露出些遲疑的神色。 “說什么?”溫如嵐嗓音低啞,眸色跟屋外的陰云一樣昏沉。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想聽到孟醒說出什么樣的答案。 孟醒深吸口氣,終于將一直憋著的話說了出來:“他說你是個陰險狡詐、卑鄙無恥、道貌岸然的小人!還說你是斯文敗類,衣冠禽獸,不,禽獸都不如!明明長著一張好相貌,卻恬不知恥,狼心狗肺,喪盡天良.......” 孟醒一口氣說了幾十個成語,通通都是罵人的,直到自己感覺說的肺活量都不足了,他才停了下來。 而溫如嵐的臉色,也從一開始的陰沉,變成了面無表情。 大概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對這一番全是在罵自己的話做出什么反應吧。 而孟醒在罵完之后,卻感覺通體舒暢,神清氣爽。這一番話是管延罵的嗎? 當然不是,管延也就說溫如嵐狼子野心,不是個好東西,以上這一番話,全是孟醒想罵的。 他終于可以把昨天被迫聽著自己為主角的小黃文,卻不能發作的郁悶心情發泄出來了,他借著管延的名義,將溫如嵐罵了個爽。 并且溫如嵐同樣不能對他發作,畢竟這都是管延罵的,孟醒只是個無辜的搬運工。 孟醒一時間,感覺大仇得報,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他坐在龍椅上甚至還得意的翹起了腿。 緩過氣來后,他又慢悠悠的接上了正題:“管延還打算聯合朕一起,對丞相下毒,然后發動宮變,將丞相和你的黨羽一網打盡。” 聽到這句話,溫如嵐回過神來,抬眸看著龍椅上的人,詢問道:“陛下怎么回應?” 他的語氣已不復開始時那樣陰沉,因為他也意識到,孟醒大概并沒有背叛他。 “朕假裝同意了,還說如果他們的計劃確定下來了,記得來稟報朕,朕也好將情報及時告知丞相,方便丞相應對。”孟醒如實道。 他說的坦誠,言語間毫無保留,溫如嵐的神色卻染上了一抹復雜,他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陛下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因為他想完成任務通關。 這是孟醒的心里話,他嘴上卻道:“丞相,朕相信你。” 孟醒不是第一次對溫如嵐說這句話,上一回這句話已經讓他驚訝到怔住了,這一回依然。 但怔住之后,卻是截然不同的反應。 溫如嵐突然不想再忍耐了,不想再忍耐自己那些罪該萬死的欲望。 “陛下相信臣什么?”他冷不丁出聲質問。 孟醒被問的一怔,還沒等想出回答。 溫如嵐卻自顧自接了上去:“相信臣忠君?” 說話時,他同時向前走了一步。 “相信臣并無謀權篡位的野心?” 他又走了一步。 “相信臣并非管太師口中那樣陰險毒辣的小人?” 他步步緊逼,直指高坐龍椅上的孟醒。 孟醒依然沒有回應,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狀態欄多了一個新的buff,“溫如嵐的怒火”debuff已經隨著之前的解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的“溫如嵐的興奮”buff,并且系統給了個提示:“溫如嵐的興奮buff疊加到第二十層時,同樣會觸發神秘彩蛋。” 孟醒瞅了下正飛速增長的層數,已經是第十五層了。 而溫如嵐也離他越來越近,終于,溫如嵐跨越了臣子不能僭越的距離,他走上了唯有皇帝能站立的高臺,來到了孟醒面前。 “‘溫如嵐的興奮’buff層數疊加到20,恭喜玩家觸發神秘彩蛋。” 在系統的提示音中,溫如嵐在孟醒面前伏低身體,他用手指捏住了孟醒的下巴,強迫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直視著自己。 他們的距離前所未有的接近,近到能看清彼此臉上細小的絨毛,近到能感覺到對方摻雜體溫的溫熱呼吸。 溫如嵐聲音很輕,說話時的氣息全都噴吐到了孟醒臉上,像是拂過臉頰的羽毛,每一個字都帶起皮膚些微的麻癢。 “陛下,若我當真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他依然口稱陛下,卻不再稱臣。 溫如嵐直直的看著孟醒,不放過對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孟醒同樣一動不動的回看著溫如嵐,無聲的對峙中,他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變化,似乎對溫如嵐的這番已經大逆不道的話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溫如嵐并不滿意這樣的反應,他一邊用手指摩挲著孟醒臉頰的皮膚,一邊啞聲繼續道:“陛下,你知不知道,你這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樣子,有時候真的很讓人想狠狠的......” 他捏著孟醒下顎的手指猛地用力,在不傷到對方的同時,又能讓對方感覺到足夠的疼痛。 他湊到孟醒耳邊說了幾個字,孟醒眉目微動,也僅僅是微動,溫如嵐想要見到的那些更大、更激動的反應,他通通沒有。 他只是看著溫如嵐,跟之前幾次一樣,在些微的觸動之后,他的眸光依然干凈,依然漫不經心,那些隱晦的暗示,乃至此刻放蕩露骨的明示,或許會短暫的在對方內心掀起波瀾,但卻始終無法真正在其心中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像是在沙灘作畫,任作畫的人如何努力,如何用心,漲潮之后,沙灘上仍然是空無的平地。 明明孟醒就在他面前,甚至就在他手指的鉗制下,但溫如嵐突然有一種莫大的距離感,像是永遠也無法接近對方一樣。 這種距離感讓他心生恐慌,也讓他更加瘋狂,他不依不饒的看著孟醒,想要撕破對方平靜的表情,在對方淡漠的心中烙印上自己的痕跡。 他的手指同樣愈加放肆,他來到了孟醒的唇角,拇指用力的在柔軟的唇邊按了按,停留在外側他并不滿足,他想要更進一步,突破唇畔的防護,進入對方柔軟溫熱的口腔中。 卻在真正更進一步前,溫如嵐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對方的力道強勢又堅決,一如他此刻不容置疑的嗓音:“丞相,你醉了。” 孟醒將溫如嵐的手從自己唇邊一寸寸推開,溫如嵐并沒有放松自己的力道,雙方在不動聲色的角力。 但終究,握慣了紙筆的手在力量一道上差了一點,他被孟醒推開了。 溫如嵐并沒有再強硬的繼續,而是微微退開,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這個坐在龍椅上的男人。 像是自言自語,他喃喃道:“或許我真的醉了...” 他又突然笑了:“雖然我沒喝酒。” 說完,他最后看了孟醒一眼,轉身離開。 殿門推開時,門口是一眾嚇的不敢抬頭的宮人。 溫如嵐剛剛說的話音量并不小,門口的宮人都聽的一清二楚。但他們明知道溫丞相做著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也不敢阻止,只低著頭,裝作聽不見。 而在溫如嵐走后,孟醒依然坐在原位。 他看著大敞的殿門,看著溫如嵐離開的背影,目光悠遠又深邃,像是天地間亙古不變的星辰。 守門的太監因為好奇小皇帝的反應,所以偷偷往龍椅上看了一眼,就見到一個全然不同于他往常所認知的陛下。 御座上的男人坐姿并不如何莊嚴,甚至還有點散漫,他雙腿很隨意的翹在一起,一只手也閑閑的搭在額頭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