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樓樓一愣, “你怎么沒和我說過這個？”

    洛今默默的湊近了手機, 桃花眼耷拉著, 整個手機屏幕都是，看起來有點詭異。

    時樓樓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語氣很嚴肅, 讓她正視她的問題。

    ”和你說了，你讓我來嗎？”洛今很有理由的回答到。

    時樓樓的臉色漸漸變淡, 很安靜的看著她, 輕輕道：”可我還沒有和她說。”

    “更何況，”時樓樓頓了頓, 很誠實的告訴她真實情況, “我不知道她接不接受。”

    洛今的眼眸浮上一層寒冰，時樓樓看著卻覺得有點煩躁，下一秒鐘, 又見她笑, 冰雪消融, 她安撫道：“你怎么老是覺得我脾氣這么差的？小時同學, 不答應就慢慢來唄，我一輩子都等你, 又不會和別人跑了。”

    老城區的夜晚很安靜，月亮的清輝透過窗戶, 同樣安靜的撒在柔軟的被褥上, 這床是她從小睡的, 很小, 很熟悉，她看著這么小屏幕里的洛今，覺得這張臉也是又熟悉又陌生，好像和以前那個任性驕傲的她不太像了，但是哄她開心的話還是一樣，說的極其順口。

    洛今只善解人意了幾秒，很快，她就不死心的問她，“那能不能說我是你朋友？”

    “這倒可以，”時樓樓沉吟道，頓了頓，又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但有節目組在拍，你過來他們會知道嗎？”

    洛今：“......”告訴她多少錢收購央視？

    昨天一路上飛機和下了飛機又在車上睡了不少，時樓樓早上六點就醒了，一個人疊好被子起床，進了衛生間刷牙，看到洗衣機在呼啦啦的轉動，發出沉悶的響聲，走出客廳看了看，外婆不在，大概是去買菜了，她會出門的理由，大部分都是買菜。

    刷好牙，她把早就倒好放在桌上的一杯涼白開一飲而盡，走進洗手間，穿過狹窄的空地，去到陽臺拿衣服。

    陽臺逼仄，一個不算大，橫著放的洗衣機就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外婆老了，比她嬌小許多，但她也能想象，在這里住是何等的不方便，時樓樓嘆了口氣，把手中的衣服放進一旁的盆里，去了客廳的邊上，在架子上晾衣服。

    剛弄完最后一件，門就開了，外婆見她在弄，笑瞇瞇的朝她道：“你多睡會，下次我來弄就可以。”

    “先過來吃早飯，我燒了紅豆粥，你等會還要去學校呢。”外婆催她道，順手放下菜，拿過放在防水臺上的盆，催她快去吃飯。

    紅豆粥配醬菜，還炒了一個雞蛋，是她最喜歡也是最習慣的味道，她慢慢的吃完了早飯，一邊看著外婆忙東忙西。

    看著小姑娘的腦袋跟著她轉，這邊看那邊看，她心里好笑，催她道：“吃好了就去換衣服，不好讓老師等你的。”

    “知道了。”時樓樓應了一聲，順手收了碗筷，去廚房洗了，廚房的水接不上熱水器，一直都是這樣，夏天還好，冬天水就太冷了，時樓樓皺皺眉，心想遲早要換個地方住，這里雖然有感情了，但確實是不太方便，就連最近的菜市場，也要走上二十分鐘才能到。

    盡管只有幾分鐘，手還是被浸的通紅，她房間里的小衣柜已經塞得滿滿，昨晚洗澡的時候，外婆就幫她把行李箱里的東西收拾好了。

    從里面拿出一件灰黑色毛衣，再套上一件姜黃色的短袖，外面套了羊羔絨的外套，看上去就很暖和，這樣下面穿件薄一點的黑褲子，外婆也不會說她了。

    她把筆電還有之前留下的一本a4紙裝訂成冊的筆記塞進書包，拿出車鑰匙準備出門，門搭在把手上，看了眼干凈的手腕，突然想到什么，又轉了身，拉開床頭第二個抽屜，把放在絲絨盒子里的手鏈拿了出來，這個絲絨盒子，是mama以前放手鐲的，后來他們夫妻兩個一起出了車禍，那個鐲子也不見了，所以這個盒子就被她拿過來，一直放在抽屜里。

    直到昨晚，它才再次被打開，放進去洛今送她的第二件首飾，第一件是她去國外玩，回來送她們的紀念品，每個人都不一樣，她的是一枚水晶蝴蝶的胸針。

    樓下停放的自行車好久沒騎，握把上有冰冷的灰塵，剛騎到校門口，就看到自行車不得通行的牌子，時樓樓懵逼的停了車，心想大半個學期沒來學校，p大都改了規矩嗎？

    保安室的大叔看到她背著書包，扎著馬尾，看起來就是個學生樣，戴著大耳罩朝她揮手，喊道：“同學，前面有路在維修，推著車子安全點！”

    時樓樓戴著圍巾有點呆，想著不騎車從哪條路走更快，一時沒注意到旁邊有人叫她，她身后的一個女同學看到了她站著不動，拍了拍她的背，好心想提醒她。

    前面的人轉過頭來，是一張異常好看的臉，烏晶晶的眼瞳，素顏只薄涂了一層口紅，這張臉不但好看，還很熟悉，在他們學校論壇今年一年的首頁，常常會有大學城別的學校的人發帖。

    發帖格式都是錯的，內容基本上都是在問，聽說有一個女明星叫時樓樓，到底是不是p大的，是不是靠藝術類保送上去，學的專業是不是很水，gpa是不是很低。

    剛開始還有同一屆的學長學姐好心解釋，人家是物理系，分數最高的一個專業進來的，是他們專業履歷最牛逼的一個大佬的學生，gpa具體多少不知道，但是獎學金每年都拿了，到了后來，問這種問題的人多了，還有人不相信，反復求證，知情人都煩了，也懶得回貼了，唯獨p大的學生，還流傳著美女學霸的傳說。

    然而，她真正紅起來的這一年已經是大四，p大的大四是實習期，一般是沒有課的，所以想去看時樓樓的人大多數都沒能如愿，但這一次，她沒想到居然在校門口碰見了時樓樓，林靈的第一反應是，真人居然比照片還要好看。

    “學妹？”時樓樓默默的出聲，因為她的手還搭在她肩膀上。

    林靈回過神來，一下子縮回了手，紅了滿臉，急忙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時樓樓朝她笑笑，帶著學姐的溫柔和藹，安撫道：“沒事的。”

    “我是想告訴你，學校在修路，所以不準騎車，怕掉進大坑。”林音摸了摸頭解釋道。

    “這樣啊，”時樓樓沉吟片刻，朝她笑笑道：“多謝你了，我還不知道呢，好久沒回學校了。”

    她看了一眼學校里面，好奇的問，“真的有人掉到坑里去的嗎？”

    見時樓樓轉頭看她，林靈心里飛快地刷屏形容詞，皮膚真好，臉真小，居然沒有淚溝，好白，鼻子這么高，但表面上很乖寶寶的道：“就是因為上次有一個男生寢室晚上騎車回來，全部掉進去了，第二天早上才發現的，學校才改了規定。”

    時樓樓想了想那個畫面，有點同情那個男生寢室，又覺得有點好笑，她站到車邊，扶上把手，自然的領著學妹往里走，邊問她是哪個專業的。

    “我也學物理的，剛大一。”林靈誠實道。

    原來是直系學妹，時樓樓有點驚訝，畢竟學物理的女生還是很少的，她一碰一個準，想起剛進大學那會兒，物理專業的老師看到她總是很驚訝，因為總覺得她不像是這個專業的人，時樓樓抿唇笑，問她，“這個專業難不難？”

    “太難了，”林靈真心實意的感嘆，又很佩服的看著她，“學姐，你這么忙怎么還能每年拿獎學金。”

    時樓樓默默的看她一眼，解釋道：“其實我就是這段時間才忙起來的，之前三年基本上都會來上課的。”

    實驗室在圖書館邊上，距離校門很近，走了會兒也就到了，時樓樓停好車，跟她說了再見，剛進了大樓，就碰到和她一個導師的同學，陸謙。

    陸謙和她是一個班級的，還是他們班的學習委員，大一的時候還幫過她辦助學貸款，時樓樓和他關系一直不錯，算是說得上話的朋友，顯然，陸謙也很驚訝，她怎么突然回學校了。

    時樓樓手伸到后面，緊了緊發圈，跟他解釋，“接下來要忙，剛好有假期回來和宿老師說說畢業論文的事情。”

    陸謙看著她的目光欲言又止，嘴唇動了動，然后吐出了一句，“你......小心一點，最近宿老師心情不太好。”

    時樓樓進了實驗室旁邊的小辦公室，才知道，豈止是不太好，是很不好，而且是因為她的問題。

    宿之文是老學究了，他家包括他都是從美國回來的，父親和祖父都是給國家研究所里做事的，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樣，后來身體不好了，就應聘來了p大教書，這許多年過去，他教過不少有天賦的學生，在他的鼓勵之下，都走上了應該走的道路，也盡了自己的所能，給每個學生鋪路。

    “小時同學！”宿老師這么大年紀，依舊擲地有聲，很巧的是，他和洛今一樣，最喜歡叫她小時同學，時樓樓第一次聽到他叫她的名字時，是這么生氣的。

    “你大一進來，說要找我做導師，你和我怎么保證的？”宿之文嚴肅的問她，金邊眼鏡在鼻梁上，皺緊了眉頭。

    “我......”時樓樓張了張嘴，又發現自己沒有什么地方可以辯解，她站在原地，抬眼沉默的看了眼對方，繼而垂睫，什么話也沒有說。

    宿之文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得意門生去當明星了，還是從一個上課偷看八卦的女學生那邊聽到時樓樓的名字的，他是老人家了，距離網絡很遠，所以對時樓樓的真正情況一無所知，她也從來沒和自己說過在干什么。

    如果是實習情有可原，但是踏上娛樂圈這條路，就像他一個小輩的親戚一樣，難有回頭路，是名是利的誘惑且不說，他不信這個大染缸，自己只會做物理實驗的學生能在里面獨善其身。

    “你之前和我說，你想去國外留學，學習更深的知識，我很支持你，這一段時間，你沒來學校，我讓人國外的朋友幫忙，我和他們的聯合推薦信還是有點分量的，如果你這學期能努力一點，多做出一點成果，全額獎學金是沒問題的。”

    “如果是現實方面的困難，老師也會幫助你的，你以后能賺的錢還有很多，但如果放棄，能走的路是越來越少的。”看她不說話，宿之文語重心長道，他并非是老一輩的偏見，覺得搞學術做研究就比去娛樂圈做明星高貴，他只是發自內心的希望她能不負這么多年的努力，能夠在最好的位置實現自己的價值，更何況，他了解小時同學，她對于這方面的熱忱是他欣賞的，所以，他不希望她是因為一時浮云遮眼，就這么走上錯誤的道路，要知道，一個月沒學習相關的知識，就會生疏，兩個月之后，就是外行人了。

    時樓樓把推薦信揣進口袋，進了房間，又把推薦信從口袋里掏出來，它已經有了溫度，薄薄的就像一張紙的厚度，如果她愿意，拿著這封信，八月份就可以飛去國外，去所有這方面的學生夢寐以求的學術殿堂，那里有更先進的實驗設備，有更多這方面的專家，圖書館中無以數計的專業書籍，而那個地方，自己也曾幻想過。

    推薦信被放在二層抽屜的最底下，被洛今的那張個位數的試卷遮的緊緊，時樓樓干脆不去想它，坐在書桌前，一邊對照著宿之文給她的建議，一邊修改著之前的論文部分。

    到了下午五點，出去吃完飯，她又坐到桌前，接著按照修正后的思路往下寫，修修改改，只寫了兩頁，腦中思緒已經揉成一團，她站起身，把半拉的窗簾全部拉開，靜靜無言的看了會月亮，才轉身拿衣服去洗澡。

    躺到床上，才想起來手機一天都沒開機，但沒想到的是，剛打開手機，消息一條一條的震動起來，她還以為手機中毒了，剛要看怎么回事，吳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右滑接起，疑惑道：“越姐？”

    “是我。”吳越語氣有點莫名。

    “怎么了？”

    吳越沉聲，“你現在先別上微博，評論先不要看，一切都等我們處理好再說，另外這段時間也注意出行，一定要記得戴口罩。”

    時樓樓更不懂了，蹙眉道：“發生了什么嗎？”

    “你今天是不是出門了？”吳越嘆了口氣。

    時樓樓嗯了一聲，聽到她猶豫著道：“你身上穿什么了？”

    她想了想自己今天的衣服，如實報上，并且覺得沒有太土也沒有太夸張，很休閑居家。

    吳越又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個我照片里都看到了，我是問你帶什么了？”

    時樓樓看了一眼窗戶，玻璃倒影中，全身上下，什么也沒有，她剛想回答，卻見玻璃中反射出幾道銀白的微光，才反應過來，其實她帶了東西，一串洛今送的碎鉆手鏈。

    “是不是洛今送的？”吳越很清楚，時樓樓的性格絕對不是會買奢侈品的人。

    電話那頭的人低低的嗯了一聲，還有點茫然的告訴她，“洛今說是幾萬塊錢，是被人發現了我們倆的關系嗎？”

    “不是。”吳越否定道，但正是因為大家不知道她們倆的關系，這串手鏈才沒辦法解釋。

    帖子是早上九點發出來的，剛開始他們都沒注意到，畢竟誰會去關注p大貼吧里的一個帖子，后來事情發酵，已經蓋了幾千的評論，現在這會兒，直接上了微博熱搜，討論的人已經不止幾千。

    吳越看到帖子的第一想法沒想到別的事情上，一是時樓樓不會亂來，二是在p大會能有人說什么。

    “我發給你看看。”吳越這么跟她說。

    帖子的標題很簡單，《時樓樓大四回校了！！我的天，真人真的超美》

    主樓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寫的。

    【今天早上進學校，突然發現前面有兩個妹子，一個手推自行車，本來也沒啥，我想肯定是被門衛叔叔攔下來不許騎車的，然后我就看到前面那個妹子轉過了臉，說實話，最開始看到前面那個妹子的背影，我就覺得這妹子一定長得挺好看的，很瘦，上身穿了件羊羔毛的吧，鼓鼓囊囊的很可愛，下面的一雙腿真的又直又細，穿的是vans的帆布鞋，我心想我也有同款啊。（假裝情侶鞋）】

    【正在此時，她轉頭了，你們能想象我的位置嗎？時樓樓站在和那個妹子一前一后站在門前，我在p大外面的一顆樹邊，距離很近很近！！底下我配了一張圖，網上隨便搜的，藍色的就是樓主的位置，紅色的兩個點就是她們兩個人，你們感受一下，這個距離多近。】

    【隨便搜來的配圖.jpg】

    【能感受到嗎？就在此時，前面的那個妹子轉身了，于是摟住就清楚的看清了妹子的臉，那一刻，我驚呆了。】

    ——服了樓主，三段一斷，你在這里寫小說呢？

    ——等圖啊！時樓樓我女神！

    ——無圖言x，樓主你就不能一次性編輯完再發出來嗎？

    ——這帖必火，我來留名了......

    時樓樓沒耐心去翻，手指飛快往下滑，終于又看到了大片的文字。

    【樓主吃飯肥來了，前面讓我上圖的，說我亂編的，我都不計較，因為你們很快就會被打臉了，先上圖。】

    【偷拍的圖片一.jpg】

    【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我拍的第一張，剛好那會手抖了，只拍了個側臉，等會上正面照。我繼續說感受，轉過來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就在想，woc，這妹子不是我們學校的吧，因為樓主我對美女一向都印象深刻，一個學校不可能一面都沒見過（我真沒見過現實中，我大一的），后來我才知道，這不是那段時間很火的網劇的女主角嗎？雖然我不看這種東西，但還是被美貌所吸引，看了幾集，之后，我就想起來，不是說我們學校的一個學姐，就是這個明星嗎？】

    【于是，樓主靈機一動，迅速偷拍了好幾張照片后，默默的打開了貼吧，輸入關鍵詞，認真對比回憶，發現真的碰到了明星，還是我們學校的，接下來上正臉圖。】

    【高清720p□□正臉圖.jpg】

    【樓主說到做到，你們說沒照片就直播倒立拉稀的人能不能也說到做到？lz是個文明人，發幾張我拍的我p的美照，混一波經驗吧~】

    【流量慎入的多圖.jpg.jpg.jpg.jpg......】

    ......

    【此貼終結。】

    時樓樓點開那張圖片，果真是她，還真的挺高清的，而且這個角度，時樓樓回想片刻，發現自己還真的沒有察覺。

    她繼續往下翻，基本上都是p大的學生，按理說她一個小角色，不太可能在學校被偶遇，就能鬧上微博熱搜的。

    果然，在第七百八十九樓的時候，有一個層主發言了，時樓樓調亮屏幕，仔細的讀了一遍。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憑著我淺薄的了解，她手上那條碎鉆鏈，該不會是tiffany的那個叫什么系列的來著。】

    跟樓被點贊到最高的一條回復是：姐妹，你沒看錯，tiffany victoria 系列，花簇手鏈，國內專柜四十萬吧，如果時樓樓帶的不是假貨的話。

    ※※※※※※※※※※※※※※※※※※※※

    要被黑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