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
“那是平陽,不是什么宣小姐?!蹦详抛呓狼?,觀察著風之夕的表情:“南宮平陽,我的親meimei,因為南谷沒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師叔也叫我不要和任何人說起,我才交代了平陽化名的?!?/br> 見風之夕眼眸里的情緒變化,心里莫名一松,也莫名一動,難道真是因為平陽?為什么? 風之夕仍舊沒說話,起身走向書架。 南昱瞄了一眼風之夕的腰間:“師叔,你的香囊呢?” 風之夕微微一怔:“丟了!” 南昱心想好啊,你也會撒謊了,我已經解釋清楚了,你不能不給我??! “師叔白日里拿著,是打算給我的嗎?”某人開始糾纏了。 風之夕瞪了他一眼拿起一本書:“想多了!” 哈,你承認自己那時候手里握著香囊了! 南昱心里得意,想繼續套路他的師叔:“師叔將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說著起身便要去找,見風之夕下意識的看向床邊,心中了然,你就繼續裝吧! “好吧!”南昱長嘆了一口氣,打開箱子:“我可不像師叔那么小氣,一個香囊也舍不得??纯催@些,都是我專門為師叔準備的。除了穿的,平陽還帶了好些吃的,梅苑食材配料太少了,要我掌勺啊,東西得齊全,不然發揮不出我真正的實力?!?/br> 說罷拿起一件荷色外袍:“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別看輕薄,用的是天蠶絲,冬暖夏涼,天下獨此一件。還有這件云紋白錦,也是不可多得的孤品,京城第一剪彭婆婆的珍藏手筆,花重金才割愛的,還專門改了師叔的尺碼,你試試?!?/br> “不試?!憋L之夕斷然回絕:“不要!” “師叔先不要著急拒絕,給陵光君那些都是時下康都最流行的款式,容易做也不稀奇。可這些,無論是材料,還是剪裁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也只有師叔能配得上,師叔你看看嘛!”南昱今日也不知哪來的耐性,就是莫名的開心。 反倒是風之夕有些氣惱:“我說了不要,便是不要,你聽不懂人話嗎?價值萬金又如何?拿走。” “就算是,我的心意!”南昱的聲音很低:“我不想你老是要去縫補衣服,你眼睛又不好?!?/br> 風之夕突然頓住。 “這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在信中說明了材質,顏色,描繪了款式,讓meimei去尋的,我若在康都,定親自去為師叔定制,可分身乏術又著急給你,只能由meimei代勞了。你若不喜歡,就告訴我,下次我按你的喜好去做便是?!蹦详叛凵衲鸨§F:“師叔還是不肯要嗎?” 風之夕此時心里已經動搖了,可南昱的性格就是什么都要說個清楚明白,他就從不懂得什么要默認嗎,你這么逼著,難道非要我張口說我要嗎? 正在風之夕心煩意亂之際,南昱拿起燭火,忽地往箱中一扔。 風之夕大驚失色,揮出手里的書將燭火擊飛在地:“你干什么?” 風之夕怒目看著眼前的人,我不要你也不要這樣糟蹋啊,不是你說的千金難求嗎,有你這么揮金如土的嗎? “既不要,留著干嘛!”南昱默默說道,起身又去撿那燭臺。 還有完沒完了?風之夕頓覺得此人無賴至極,索性將書撿起回到椅上,不再理會:“隨你。” 南昱走到箱子前,又回頭看了看風之夕,剛才還戚戚慘慘的臉,瞬間又換了一副面孔,笑逐顏開道:“師叔還是留下吧,就算不穿,當塊抹布也行,我就放這了啊!” 南昱明白此人吃軟不吃硬,若是自己真把這些衣服燒了,恐怕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剛才他出手將燭火打飛,已經說明問題了。 見好就收,不再逗他了。 風之夕看他嬉皮笑臉:“我其實用不著這些?!?/br> “用得著,用得著?!蹦详彭樍锏母陆釉?,還接得暖烘烘的:“從此以后,師叔你吃的穿的用的,我全包了!總之你就別為這些瑣事cao心了!” 南昱費盡心思,不只是為了送幾件衣物而已,主要是為了將那東嶺爛桃花的路堵死,為此還特意和陵光君商議,日后但凡是東嶺贈與浣溪君之物,務必盡數退回。 陵光君好穿喜戴,他南昱滿足他便是,每年都會收羅錦衣華裳供奉,他自然樂見其成。 竹海前的小屋里,秦王府主仆三人正在忙碌。 “好久沒有嘗到哥哥的的手藝了!”廚房里南宮平陽正左蹦右跳繞在南昱身邊。 一旁的南光在生火,笑臉盈盈的覺得這一幕,倍感親切:“郡主,別說你了,我自來南谷就沒吃過了。” “今年的生辰,想不到是在這小破屋里過的,不過也另有風味。”南昱一邊做菜,一邊說道。 “哥哥要請浣溪君嗎?” “你想干嘛?”南昱捏了一下平陽的臉:“別以為我沒看見你那花癡樣,少打他的主意?!?/br> 南光低頭一笑,這兄妹倆又開始掐了,真真假假的打鬧里泛著傻氣,亦如往常。 “為什么啊!”平陽揉著臉,不服要捏回來,無奈南昱左右躲閃實在夠不著他的頭,朝著他的腳使勁一踩:“那浣溪君可有定親?若是沒有,我不也有機會么?” 南昱痛得哎呀一叫,怒其不爭喊了出來:“不為什么,想都別想!我說你這見一個愛一個的性格何時能改一下!”放下手里的活,交代南光:“看著點火啊,平陽去屋子里將桌子擺好。” “哥哥這是要去竹林里請浣溪君了嗎?”平陽追著南昱出門。 南昱頭也不回:“別失態啊。堂堂郡主,管好你的口水。” 步入梅苑,南昱便出聲喚道:“師叔,飯好了!” 風之夕步出房門,南昱立即被眼前的人震住。 風之夕穿上了那件云紋白錦衣,身材修長的他淡雅清逸,白衣映襯下長發如墨,眼眸如星,面色帶著一絲不安:“怎么?” 南昱緩過神,突然有些后悔,紅衣的風之夕讓人無法直視,黑衣的他帶著逼人的冷冽。 此刻不染凡塵一身白錦,似乎全身都自帶光芒——不可褻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沒,沒啥,挺好!咳... ..師叔這身打扮真是... ...超凡脫俗??!”南昱頓覺詞窮,輕咳兩聲掩飾住自己的神態,別說平陽了,連自己這種慣看秋月春風之人,都時常會被他驚艷到。 此人虧得是隱居在這竹林里,放出去還得了! 有個不合時宜的詞突然蹦進南昱的腦子:妖孽。 南昱有時候會對風之夕有莫名的怒氣,雖在心里敬著他,可又惱他,還說不清楚為什么惱,想揍他一頓才解氣的那種惱。雖然他不可能會真揍他,而且還打不過,就算打得過,他也下不去手,就覺得這個人讓他時刻cao心得煩悶,可真不要他管了,他又六神無主了,風之夕之前離開南谷去了神院幾天,南昱就如同火燒了屁股般的煩躁,直到人回來才平息。 來到南昱所住的竹屋,四人圍坐一桌,平陽雖是管住了自己的口水,可還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每每要在南昱的咳嗽聲提醒下,才能將目光從風之夕臉上移開,再顧左右而言他。 “生辰快樂,祝南公子哥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平陽舉杯一飲而盡。 南光噗嗤一笑。 風之夕卻猛地愣住:“今日是你生辰?” “嗯!”南昱端起酒杯喝下,不以為然:“臘月十三,過了今日便十七了,唉,真慢!” 風之夕表情復雜:“怎么不提前與我說一聲。” “我自個兒都忘了,還是meimei說起來的?!蹦详趴粗L之夕:“師叔別放心上,就是隨便吃個飯?!闭f罷望著他們兩人:“師叔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你們也別裝了,自然點?!?/br> “不知浣溪君是何時生辰???”南光一問,南昱立即覺得這是他今天說的最有水平的一句話了,不由得朝他投去嘉許眼神。 “七月十五?!?/br> 南昱心里突地一震,七月十五,他的生辰竟然是那一天? 也許不是真的是那一天,也可能是那一天他被撿回來,隨意定的日子,可無論是什么原因,都讓南昱心里發酸,因為那天對風之夕而言,是一年中最為難熬的一天。 偷偷朝風之夕看去時,見他表情淡然。 “哥哥,快過年了,你不如同我回去吧!”平陽本就是不喜歡拘束之人,立即放開了:“浣溪君也隨我們去康都過年吧?!?/br> 風之夕有些詫異:“不去!... ...多謝,我都是在南谷過的,偶爾會回神院,不習慣別處,再說清修之人,對過節也沒什么感覺?!?/br> 南昱知道他不喜熱鬧,可過年仍舊是一個人呆在那梅苑嗎? 那未免也太過冷清了吧! “還早呢,年底再說吧,你自己先回去,路上當心著點。”南昱并不想這么早離開南谷。 南宮平陽在南谷呆了幾日,便起身返回了,離新年還有半月,秦王若是得知她沒將南昱帶回,巴巴守在門口的圓乎臉怕是又要失望了。 也不知道這南谷給哥哥吃了什么藥,半年多沒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的玩世不恭世子不見痕跡,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滿嘴修煉,張口閉口不離他師叔風之夕的人:師叔教授他心法,師叔送他星石劍,師叔風之夕修行排名僅次于召一真人,師叔還有個雅號叫踏雪摘梅,師叔... ... 師叔成了他的白月光。 冬日是泡溫泉的好時節,弟子們每到晚間便會邀約前往。 這一日傍晚,南昱沒和南光去往高修弟子們所在的溫泉,而是帶著點心,獨自一人進了梅苑。 屋里屋外卻不見風之夕的身影,南昱見他臥室的門開著,將點心放在桌上,邁步走了進去。 發現在臥室里,竟然還有一個后門虛掩著,好奇驅使南昱推門出去。 ——難怪自己這么長時間找不到這陰陽池何在,原來是被他藏在了臥室后面! 那陰陽池一邊熱氣騰騰,另一邊卻宛若冰封,南昱看得驚奇不已。 “嘩啦”水聲響起,池中之人破水而出,正是風之夕。 黑發如墨直落腰際,精雕細琢的臉上掛著水珠,薄唇呼出淡淡的霧氣,落日余暉在他如雪般白皙的肌膚上,水珠映射出晶瑩光芒,順著發燒滴下的水珠流連他的鎖骨處,隨著身形移動緩緩滑下... ... 南昱僵在原處,血液仿若凝固住了一般,凝固之后又迅速串涌,流經七經八脈后將全身點燃,燒得他頭腦發脹,全身燥熱,口干舌燥。 南昱咕咚一聲,想將那團火咽下喉嚨,不用摸都知道,自己的臉早已guntang,著火了一般。 同樣滿臉通紅的還有池中之人。 風之夕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進來,慌亂間飛身而起,迅速將疊在池邊的衣服披裹在身上,厲目看著來人吼道:“你進來做什么!” “我... ...”南昱這才回神,慌亂中將目光避開,腦子一片混沌,竟忘了來意,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作答,眼看氣氛越發尷尬難言,索性扭頭出去了。 一口氣奔出竹林,南昱仍覺心跳如擂,這是怎么了? 不就是... ...想起風之夕出浴的畫面,又開始渾身躁動不安。 我難不成是撞邪了! 我剛才... ...居然有了,那樣的反應,我怎么會動那樣的念頭? 可那個畫面太... ...南昱使勁搖了搖頭,揮之不去。 當夜,南昱不僅僅是動了念。 次日清晨,南昱大汗淋漓自夢中醒來,下身冰涼濕漉的感覺傳來,猛的驚坐起來,當場傻愣在了床上。 南昱之所以大驚失色,并未因為自己夜里之事,少年人做個春夢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讓他想不通和難堪的,竟是... ...夢中與自己云雨之人,是他! 他的師叔,風之夕... ...他居然在夢里和他... ... 南昱氣血上涌,頭暈腦脹。 怎么可能,不可能!老子一定是魔怔了! “啪啪!”兩記響亮的耳光,南昱狠抽了自己的臉,我怎么能肖想我的師叔?我還是人嗎,比起那惡心的孟章君,我又好到哪里去! 再說了,我他媽是個男人,該夢到的也是軟香溫玉啊! 南昱覺自己病得不起,摸著火辣辣的臉瞪著被子,下面濕漉漉的鐵證不斷提醒著他夢境中的旖旎風光。 他知道自己看重風之夕,重得都超過了自己,可那種看重是帶著仰慕和尊敬,風之夕無時無刻不在牽引他的視線和情緒,他是個無趣的人,梅苑練功的日子枯燥乏味,他愿意拖著疲憊的身子用最后的力氣去逗風之夕一笑,打個趣說個笑話,或是給他做點吃的,只要他高興,他便覺得這一天的苦和累都值得,他傳授的心法自己會極盡所能的去悟去專,他交代的事物他會盡心竭力的去做,只因他是風之夕,他甘之如飴將所有的精力都留在梅苑,哪怕每次回到屋子都是累到極致倒頭便睡,這是師徒之情,不是別的。 “公子,你醒了啊!”南光推門進來。 “滾出去!”不待南光站定,南昱猛一聲大喝,嚇得南光忙不迭的退出房門,隨帶將門關上,大氣都不敢出。 南昱快速起身,將沾滿污物的褻褲往床下一塞,仿佛藏了什么見不得光的罪證,三下兩下穿衣出門,直沖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