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想要社會學意味上的死亡？”羅簡再叁詢問之后得到了一個答案。

    言朵：“因為我一直想要消失。”

    “從世界里，從他人的記憶里，從過去里也從未來里，消失得像是從來沒存在過那樣。”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愿望。”

    她像個在神像下扔出一枚硬幣虔誠許愿的小女孩。

    羅簡有些遲疑，他搜羅的資料告訴他正常的二十歲人類女性并不會有這樣的愿望，可她的表情實在是太……讓系統無法拒絕：“我的數據告訴我很少有人類會有這種愿望。”

    言朵：“可我是光芒覆蓋銀河系的人，總該特殊一點的。”

    羅簡被這個邏輯說服了，因為言朵的確非常的特殊。

    她不想通過系統變得更好更優秀更富有更美麗更聰明，她蔑視羅簡曾提出的一切誘惑，之前唯一提出的要求天馬行空聽起來就很離譜——就像現在這個，這第二個天馬行空的離譜要求。

    “我可以做到，但為了保證你的財產安全，我是沒辦法像你說得那樣消除所有人關于你的記憶的，我只能讓你變成一個幽靈。”羅簡同意了：“而且之后為了你更好的獲得優質的羈絆，肯定是不能繼續做一個幽靈，所以這只是一個不全面的、過去的橡皮擦，無法消除未來也無法消除在世界上的你的痕跡。”

    言朵雙手合攏，眼睛閃閃發亮：“這樣就很好了。”

    羅簡運算著自己的工作量：“那你的親人？”

    言朵瞬答：“也一樣，我對他們來說本來也就是幽靈。”

    為了避免事情向糟糕的方向發展——宿主在之后渴求親情把鍋都甩在自己身上什么的——羅簡仔細查看了一下言朵父母的情況。

    哦，離婚后都已再婚連撫養費都沒出過，刪了刪了。

    羅簡很快運算出結果了：“預計需要二十七小時叁十七分鐘二十五秒。”

    言朵雀躍地重新打出一個雞蛋：“還挺快的嘛。”

    對于系統來說這個進度完全不能說是快，但羅簡沒說什么：“我去了。”

    言朵驚訝了一瞬：“你說得像是人類要出門一樣。”

    羅簡又開始了：“……在你心目中系統到底該是個什么東西，可以不接觸人類本身就消除人類的記憶？那根本不是系統，應該叫神。”

    言朵微笑：“好的，你剛剛在我心目中提升的等級又降回去了。”

    “誰稀罕！”他高聲喊了一句之后瞬間發現自己這樣好像有點此地無銀叁百兩，咳了幾聲道：“還不是為了你，我走了。”

    言朵的腦子一下子清凈起來。

    吃過早飯，言朵開始清理自己的電腦。

    羅簡回來的時候看到言朵在吃飯，他精密的算法告訴他言朵又一次睡了很久——因為病理性的抑郁癥。

    他不明白為什么潛力那么強大的宿主會有著對他來說這么奇怪的病癥，他以前擁有過生理上有缺陷的宿主，但從來沒有宿主缺陷得如此隱晦、消極而……孤獨。

    以羈絆作為能量的系統所挑選的宿主理論上來說絕不會孤獨。

    “你在吃早飯還是午飯？”

    言朵沒有被心中暗藏小壞點子突然出聲的系統嚇到，她翻著手機波瀾不驚：“早午飯，謝謝。”

    “你的言論聽起來還得在網絡世界進修個四五年的樣子。”

    羅簡哼了聲：“我給你找好新學校了，剛好明天周一記得去上學。”

    言朵茫然地抬頭，終于放下了她緊握的手機。

    羅簡趁機去看了一眼自己不省心的宿主在自己幫她實現愿望的時候在干什么。

    哦，在刪除社交網絡上的所有痕跡。

    言朵不知道這一瞬間自己這個似乎很強但似乎也很廢物的系統在干什么，她扭頭看了一眼自己沒關門的書房，那里面已經被VR、電腦、投影儀和書籍擺滿，被改造成了集家庭影院游戲房為一體的當代青年夢想之屋，但……就是沒有什么正常大學生上學應該用得到的東西。

    某種意義上來說行動力極為強悍的系統催促她：“快點吃飯，和你互換的那個人會在下午兩點半拜訪。”

    言朵頓時重回現實，她非常嫌棄地繼續吃飯：“羅簡，你總能在我覺得你非常有用的時候讓我清醒。”

    羅簡：“……不好意思，我是個正直的系統，我不會讓我的宿主做過于非法亂紀的事情的。”

    言朵翻了個白眼：“詳細說說吧。”

    羅簡：“沒什么好詳細說的，就是給你找了個H大的新生和你互換，剛好H大離家不遠離你之前的X大也有點距離。哦，對了是物理系。”

    言朵：“……你是怎么忽悠人家讓人同意從那么一個神仙專業走掉到我那個小破專業的？”

    羅簡非常謙虛：“算不上忽悠，公平交易公平交易。那個女孩喜歡貓，我給了她一個貓語翻譯器、兩大盒護發生發的、一盒永久增長力氣的藥和叁顆能塑造自己夢想中的身材和皮膚的藥。”

    言朵瞇起眼：“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價值如何？”

    羅簡哈哈笑了幾聲，小聲說：“對于你來說大概就一百塊錢。”

    雖然看不太出來但年紀輕輕就財務自由了的言朵刺了他兩句：“看來你從我這學到了一個詞叫‘投其所好’。”

    她沒有說更多也沒有問他之前給自己的夢妖血統價值怎么樣，吃完飯之后收拾好了東西一邊玩一邊等人上門拜訪。

    二點半門鈴準時響起，言朵一開門就看到一個頭發濕漉漉整個人但整個人精神狀態非常好的小姑娘。

    小姑娘手里拉著一個粉紅色的行李箱，穿著一身粉藍色的清新JK，上來是自我介紹：“您好，您就是言朵吧，我是于白露，您叫我白露就好啦。”

    言朵和她握了握手請人進屋了。

    于白露很熱情，很可愛，她進屋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拿出了一張手寫的單子遞給言朵：“課本和參考資料什么的都子啊里面了，您突然轉系可能不適應，大概之后半年的作業論文我都已經提前寫好參考的了，都放在里面，這是我給您帶的您需要的東西，您看看還有什么缺的？”

    言朵看了一遍字寫得規規矩矩的單子，再看看對自己莫名尊敬的小姑娘，在心里問羅簡：“你到底和人小姑娘說什么了？”

    給了于白露最想要的東西還能讓她去上最喜歡的專業把她同意互換的行為幾乎快要吹成成功拯救了一個人的羅簡吹口哨裝什么都沒聽見。

    換了個新排版，這樣看著會不會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