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一側(cè)身看他，傅靈起的面色略有些蒼白，眼眸像抬不起力那樣垂著李十一見過傅靈起最多的樣子，還是英俊高傲的，帶著那種目空一切的自信，何時這樣迷惘脆弱過。

    傅靈起的筆終于澀到再寫不下去，他轉(zhuǎn)身朝李十一看去，卻看到李十一摘下了面具，正靜靜看他。

    傅靈起嘴唇微動，卻沒說出話來。

    李十一想了想，走上前，伸手將傅靈起肩膀攬了過來。

    傅靈起是坐著的，矮一截，頭有些疲憊地輕靠在李十一的胸腹之間。

    感受到李十一的氣息，傅靈起的心中靜了下來。

    李十一道：一月十五，是好日子。

    傅靈起：

    他伸手，握住李十一的手。

    安靜了半晌，傅靈起才道：你若到時候悔了，我不會再放你走。

    李十一垂眸，順手理了理傅靈起肩膀上的發(fā)絲，平靜道：不悔。

    兩個人靠了一會兒，李十一又安撫了一陣，總算氛圍有所舒緩，兩人相約去寺廟后院的一處祈福樹上寫點祝愿。

    剛走出廂房沒多久，李十一看到傅靈起的面色似乎一瞬間就煥發(fā)了起來。

    李十一：

    他琢磨了一下，忽然發(fā)覺傅靈起方才很大可能是在裝可憐。

    傅靈起看到了李十一質(zhì)疑的神色，抿了抿嘴角，似乎發(fā)現(xiàn)自己高興得太快了，又蹙了蹙眉，收斂下來裝作心事重重的樣子。

    李十一：

    演技好爛，難怪當(dāng)不了男主角。

    李十一頓了頓，失笑地為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念頭搖了搖頭。

    祈福樹，顧名思義自然是用來祈福的。

    這棵樹有萬年的歷史了，根莖在地下貫穿了整個八方寺，高入云霄。

    樹枝上掛著無數(shù)的靈牌，基本都是求平安，或者為故去的道友祈愿來生的，只要將受祝人的名字寫上去即可。

    兩個人購買了兩塊靈牌，寫上了彼此的名字。

    目送著兩塊靈牌在靈力的注入下緩緩掛上，李十一和傅靈起忽然看到樹上另一處靈牌也慢慢亮了起來。

    旁邊掃地的小僧人笑著解釋道：施主從前也來掛過么，受到相同的靈力感召，從前祈愿的牌子也會亮起來的，方便你們懷念故人。

    李十一的記憶有些隱約，哦，好像以前是來過么。

    傅靈起好奇，伸手一抓，見是一塊三十多年前掛上的舊牌子，上面字跡漂亮地寫著【陳無愁】。

    傅靈起：

    李十一：

    真是神奇，短短十幾分鐘里，李十一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沉默了三回。

    嗯，是有這么回事來著。

    猶記得那年，李十一的心情相當(dāng)糟糕，來了一趟【八方寺】求告解，還抱回去不少經(jīng)書【八方寺】對于改善精神狀態(tài)這方面確實是挺擅長的，后來李十一的心情確實好了不少。

    傅靈起一路沒有說話，一直到兩個人回到洞府，氣氛依然很是僵硬。

    李十一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便在洞府的后院中逗了會狗。

    傅靈起在洞府中生了半天悶氣，發(fā)現(xiàn)李十一根本沒有來安慰他的意思。

    更生氣了。

    到了夜里，他一走出去，看見李十一在洞外舞劍。

    此處洞府靠著【開碑海】的一處，獵獵晚風(fēng)之中的海畔，李十一青衫落拓，身姿凜凜。

    劍光翻飛之中，眉目說不出漂亮風(fēng)流，光看著，便覺風(fēng)月無邊，眼中再無他物。

    傅靈起倚在石洞邊欣賞美色，心中郁氣忽地消解不少。

    等到李十一舞完，收劍而立，便看到傅靈起眸光晦暗，意味深長地盯著他。

    李十一挑眉，傅靈起想起來自己還在生氣，連忙不悅道：你沒有話要對我說？

    李十一真的不知道怎么說。

    而且他不喜歡在傅靈起面前提陳無愁，總歸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別扭。

    但是傅靈起顯然沒打算放過當(dāng)年他問了，李十一沒有回答。

    傅靈起郁郁道：陳無愁到底是誰。

    李十一想，這個問題不解，恐怕永是心結(jié)。

    他看向海，【開碑海】的海面呈現(xiàn)得是一種死寂的黑色，和他們從前在人間看過的碧海不同，看著便有些壓抑。

    是我從前的愛人。

    傅靈起：

    傅靈起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是李十一說出來的時候，心里還是被燙得猛然一跳，說不出的傷懷。

    傅靈起有些麻木地問：那你們?yōu)楹畏珠_。

    李十一安靜道：他死了。

    傅靈起沉默了一陣，海風(fēng)吹過他耳邊的發(fā)。

    半晌，傅靈起還是調(diào)節(jié)好了自己的情緒，伸手將李十一攬到懷中。

    李十一也不躲開，兩個人安靜地靠了一會兒，傅靈起忽地咬牙切齒道：不許想他。

    李十一：

    李十一：剛剛沒想，你一說就想起來了。

    傅靈起氣得去咬他的耳朵：你故意氣我。

    李十一被他咬得耳根一熱，蹙眉要躲開，傅靈起壓抑著難過的聲音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