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你滾
寅時,夜與日交替。此時的滿春院悄然幽靜,走道中的花燈盞盞也顯得意興闌珊。 二樓東廂門被緩緩拉開,聽得出開門人小心翼翼欲將聲響降至最低,又許是榫卯做得緊了,開合時仍不免發出窸窣聲。 李珃輕手躡腳地踏出房門,抬眼瞧著天色,撣了撣衣擺的褶皺。 侍衛早候在跟前,將這廂房守了一夜。見公主出來了,領侍趕忙上前請示:“殿下,是否回宮?” “回。”李珃淡淡道。 閑散地踱出幾步,像是想起什么,回頭看了一眼屋門,又道:“留人在這兒守著,未經本宮允許,任何人不得出入。” 守著?沒事守個窯姐兒作甚? 領侍不解,抬眼看向公主,不經意觸及公主頰上鮮紅的掌印,立馬垂下顱首,恭敬回道:“諾。” 經太女娶妃后,李家公主好女風已是街知巷聞。有前車之鑒,二公主就算當街逛窯子,世人也僅會扼惜公主金枝玉葉,與妓女鬼混有辱尊貴,不敢貶斥女女相合為逆天違倫。 昨夜屋里傳出了不小的動靜,僅一門之隔的侍衛自然清楚發生了什么,也將送茶的龜奴攔下了。 只是那廂房中的妓子當真目無尊上,恃寵而驕,掌摑公主乃大不敬的死罪,她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而公主竟不發怒將人拿下,反要守著? 領侍抬眉覷了一眼,觀公主眉頭深鎖,卻無不悅之色,便轉身點了兩名機靈的侍衛留下,交代過后,也跟上公主的步伐。 臉上頂著清晰的指掌印,公主似乎未覺有何不妥之處,一如往常的昂首穩步,貴且驕,余神情嚴肅而緊繃,似乎心事重重。 “你可對得住我!”她眼睛哭得紅腫,唇也被吸吮得紅腫。 “我確實未知綰綰仍是處子……” 啪!—— 不知是打得手疼,還是氣得,扇她的手直發抖。 “你滾!我再不想看到你!” 嗯哼? 要楚綰,是既定的決心,不會因任何原由變更。她的拒絕,過耳不入罷。 只是錯算了一著,未料到楚綰居然是處子,以為她即使是清倌賣藝不賣身,早年也該和陳康同床共枕過。 若早知她未經人事……當會備好高床暖枕,美酒香氛,再溫柔些待她,怎么都不會如昨夜那般粗魯急躁,使她疼痛難當。 想到此處,李珃彎了唇角,頰上熱辣的腫痛反像一道軍功顯赫的勛章,頗覺殊榮。 是處子,那便更好了,徹底是她的人了,往后也無人能染指。 得了她的身,再就要得她的心。要得她的心,必先將她心里的舊人拔除。 李珃回宮,一夜未眠倒更顯振奮,梳洗更衣后立即傳喚都尉議事。 楚綰也一夜未眠。 身下的刺痛于小腹及雙腿間縈縈繞繞,花口酸脹,yin水涔涔,好似李珃的手指還在里頭搗鼓一般,在在提醒她已失身的事實。 滿春院皆是男歡女愛,耳濡目染下,她對貞cao所說不如尋常女子充滿禁忌,但到底出身世家,幼承庭訓,即使墮入紅塵,也保著原有的秉性,認定是要和自己所愛之人洞房花燭。 而李珃……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會失身給她。躲過了逃亡時的兇險,化解了歡場間的sao擾,最終敗在一個女人手上。 何等可笑、可恨。 哭罷,痛罷,直至日上叁竿,疲憊的身心終于支撐不住,裹著厚裘渾渾噩噩的睡去。 一沾枕,陳康便入夢,怨懟地責問她為何不自愛,又面容猙獰地叱罵她是yin婦,讓她連在夢里也聲嘶力竭,痛不欲生。 惡夢連連。這一睡,便是讓她昏昏沉沉,熱燒不退。 “如何?”李珃面朝太醫,雖穩著姿態,語氣里仍不免泄露一絲急切。 還好留人看守。楚綰廂房整日毫無聲響,侍衛以為她脫窗逃跑,便破門而入查看,見人還在,但臥榻昏睡,面色瑰紅,呼喚不醒。 李珃得訊,立即放下手頭事務,攜太醫趕了過來。 太醫將脈枕擱至一旁,揖:“回殿下,這位……”暗暗斟酌了下,接著道:“本有體寒的病根,近日當是憂思過度,急火攻心。這寒熱相沖,以致病邪入體,熱燒突發。” 此處為娼館,榻上女子是何身份,太醫心中有數。但見殿下對她如此著緊,他怎好以“妓子”稱之。 “可是重病?能治否?” 綰綰秀眉緊擰,囈語不斷,渾身熱得燙人,發出的汗卻是冷的。 “小疾矣,下官為她煎幾帖清肝下火的藥便可。” 太醫安撫罷,又叮嚀:“除了用藥,發熱期間,以室內靜養為宜,不可受大風,以免病情加重。” 聞是小疾,李珃松了口氣,“嗯,照卿說的辦。” 原想緩些日子,待處理完陳康的事,再將她接入宮中,與她雙宿雙棲。 看來,是得提早了。留她在滿春院,枝節難料,始終令人牽腸掛肚。 月上柳梢頭。 滿春院燈火通明,鶯鶯燕燕,唯二樓東廂房一角格格不入,軍侍把守,肅穆寂寥。 楚綰昏睡一夜,李珃衣不解帶地照料跟前,直至翌日清晨,體熱有所退下,便喚來領侍,備駕回宮。 僅一夜,楚綰將面臨的是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