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章父這邊掛了李長麓父親的電話,他冷哼了一聲,冰冷的眼神充滿了仇恨。 其實章靜伊的尸體已經按照原計劃在葬禮結束后進行火化了,只是事后章父越想越不對勁,事發突然,蹊蹺的事情太多了,女兒為什么會一個人跑到海邊去注射高濃度藥物?兩次都是通過誰得的藥?面對女兒的死,警方只是草草了事,女兒的通話記錄,最后幾通電話都是連續打給李長麓的,他們發生了什么?李長麓的父親又是公安部長和總警監,在警方那邊使點小手段輕而易舉,章父猜測,這件事并不簡單,一定另有隱情,而且很大可能是和李家有關。 憑著章家的財力地位,找個酒保還是不難的,但是他發現,酒保和女兒的死并沒有關系,事情就更撲朔迷離了,所以他放出了假消息給梁祺音,為的就是讓梁祺音傳播出去。 果不其然,不到二十四小時,前親家立馬就來‘噓寒問暖’了。 至此,章父確定了,女兒的死絕非簡單的意外,和李家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但是李家沒必要故意害他女兒,他的猜測是,是不是李長麓那個混賬東西教唆女兒碰這些東西,結果鬧出人命,李家就幫他掩埋下來,讓自己的女兒一個人倒霉。 “狗東西”他點了一支煙,瞇著眼恨恨的說道。 章靜伊的父親章洪波是一家年營業額超過五百億的牧業公司的大董事,平時工作忙,極少與兒女近親,對于章靜伊也是不冷不熱的,不甚關心,偶爾問一句,也是關于李家的事,對于女兒和李長麓的婚事,他是舉雙手贊成的,這么些年,和李家也是有來有往的,但這并不代表,他會容忍李家害死他的女兒。 女兒已經沒了,憤怒過后,章父想著的,卻并不是怎么幫女兒討回公道,因為他和李家互相都有把柄在對方手里,真斗起來兩敗俱傷,但是也不能讓女兒這么白白死了,必然要讓李家付出一些代價,但無論他想做什么,在自己沒有證據之前都是徒勞的,所以他現在只管繼續放出風聲,李家慌了,必然會采取行動,到時候抓住了他們的把柄,再做打算。 第二天深夜,幾位不速之客‘拜訪’了章家的大宅,打暈了保安破門而入,而在沉睡中的章家人,完全沒有發現異樣。 清晨,做完瑜伽的梁祺音坐到餐桌旁,一邊看早間新聞一邊吃蟹粉生煎和小籠,還有熱氣騰騰的膏蟹泡飯,今天的生煎和小籠都是廚師嬢嬢一早包的,皮薄汁多,淋上一些醋汁,味道更加鮮美。 正吃著,電視里忽然播放了一則新聞:昨日,我國著名企業家瓊乳牧業董事長章洪波先生的家中發生大火,造成十二死叁傷的重大事故,據悉,死者包括章洪波和他的一對雙胞胎兒女,其余均為工作人員,目前,情況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梁祺音驚詫的看著屏幕。 章洪波人脈頗廣,葬禮上,商界政界的要員幾乎都到齊了。 安靜肅穆的吊唁廳里,梁祺音和蘇宸站在蘇沐的身后,沉默的低著頭。 一墻之隔的庭院里,已經吊唁完的人群正站在院子里寒暄聊天,有些還壓抑著語氣,有些沒有絲毫悲傷之色,他們本就是來走個過場,人難得的聚齊,自然不能放過這種交際的好機會。 梁祺音斜眼看去,李長麓正在角落里和朋友們聊得眉飛色舞,神采奕奕,這家伙.....伊伊去世后,他好像一天都沒痛苦過,葬禮都沒出席就跑去了美國,朋友圈里每天都是炫富和紙醉金迷。 他并沒有那么需要章靜伊,這是章靜伊以前對梁祺音說過的,但章靜伊卻執拗的覺得自己不能沒有李長麓,梁祺音覺得她實在是太在乎父親的看法了,重視到貶低了自己,章靜伊卻告訴她,自己的父親是個很大男子主義的人,覺得男孩子才需要繼承家業,女孩子就是吃喝玩樂,找個好老公。 她說父親很獨斷,如果她不夠出色,無法在家里獲得一個重要的位置,就得不到重視,得不到重視,將來能得到的財產就會大幅度的縮水。 一開始梁祺音并不理解,就算只是一小部分,也夠章靜伊奢侈一輩子了,她難道還害怕自己會窮嗎,但蘇宸告訴她,那不是幾個億,也不是十幾個億,是幾百個億,她當然得爭,若她無能,將來到手的也會被兄弟姐妹搶走,可別把大家庭里的孩子想的那么的相親相愛,親兄弟尚且會在利益面前年反目,更何況是同父異母。 梁祺音在心底嘆了口氣,現在....大家都不用爭了。 突然的,李長麓噤了聲,低下頭,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像個做錯事害怕膽怯的孩子一樣,梁祺音疑惑,看向了門口,發現是趙焱來了。 趙焱臉色陰沉的看著李長麓,從上打量到了下,隨后進了室內。 梁祺音趕緊撇過了頭。 葬禮結束后是會餐,酒店的宴客大廳里,氣氛已經活躍了許多,梁祺音一個人坐在角落的餐桌旁,低頭吃著盤子里的東西,蘇宸則跟著父親在不遠處和長輩們聊天。 梁祺音隔壁桌坐著兩個成年男性,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公司主管之類的高層,正小聲的討論著章洪波。 戴眼鏡的男士說道:“我聽說,瓊乳出事了?” 打著紅領帶的男士說:“是啊,當天下午,微博上就有人揭發他們家奶粉兩年前被查出含有致死率極高的阪崎腸桿菌的事,說是當時就查出導致十二個幼兒感染腦膜炎,還有兩個死亡的,也不清楚后續還有沒有其他受害者” 眼鏡男毫不驚訝:“這事我聽過,讓瓊乳給壓下來了,別說,瓊乳這個公關手段,了不得,佩服佩服” “瓊乳是他們當地的龍頭企業,政府怎么舍得放棄這么大一筆稅收,自然是偏向他的,當年的受害者,一直在和瓊乳打官司,瓊乳銷毀了部分證據,那些人不但官司沒贏,還因為鬧事被關進了看守所” “這事怎么突然又起來了呢?” “肯定是因為章洪波死了,所以受到關注了唄,現在微博上都是罵瓊乳了,連著占了好幾天新聞頭條了,瓊乳的股價一路下跌,還被抵制了,大股東們都在增持呢,我估計....”他搖搖頭,“要是政府不出手,這次應該會栽個大跟頭,能不能爬起來都難說,現在著火原因不明,現在大家都在猜,是不是有人放火,會不會是那些受害孩子的父母,聽說有戶人家死了八個月大的兒子,投訴無門,孩子的爸爸聲稱要殺了章洪波抵命,不過讓人給關起來了,現在還在牢里呢” “他女兒活著的時候,不是和公安部長家的公子訂過婚嗎”眼鏡男搖搖頭,“怪不得那些人求助無門” “我聽說他女兒的死因好像打了藥自己掉海里了,挺丟人的,所以他家對外只說是意外沒的,但新聞上都報了” “嘖嘖,報應啊”眼鏡男感慨的說道。 這時,蘇宸端著餐盤坐到了梁祺音身邊,安靜的吃東西。 梁祺音沉默了一會兒,淡淡的問道:“學姐怎么樣?” “她很好” “有你陪在身邊,應該沒問題” 蘇宸讀出了這話中的意思,他微微有些詫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輕聲說道:“你別誤會,我們沒有.....” “我吃飽了”梁祺音放下了筷子,隨后推開椅子站起身來,離開了大廳。 想著那晚趙疏籬發的朋友圈,梁祺音就覺得胸悶壓抑,便去酒店的觀景臺吹吹風,約莫二十分鐘后,她想著餐會要結束了,便乘電梯回去,沒想到在21層的時候,卻碰到了趙焱和一個陌生男子進了電梯。 見到趙焱,梁祺音的瞳孔‘忽’的放大,不由自主的向后靠去,到了16層的時候,另一名乘客下了電梯,狹小的空間內,只剩下趙焱和梁祺音,梁祺音不安的搓了搓胳膊,摟緊了包包。 趙焱察覺到了梁祺音的畏懼,瞇著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大腹便便的拄著拐杖,口氣中滿是嘲諷,“沒想到,你這個沒寧教的賤骨頭,倒也攀上了高枝,有模有樣的裝起了千金大小姐,不過土狗就是土狗,再怎么裝,也是一副下賤胚子的模樣” 梁祺音沒做聲。 趙焱盛氣凌人的說道:“別以為蘇沐護著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在學校,離我們疏籬遠一點,別再勾引佘銘,我還能給你留條出路,不然,哼” 他冷哼了一聲,“等什么時候蘇家父子玩膩了你,你就準備下半輩子讓人玩到死吧” 梁祺音從未被當著面如此的謾罵過,趙焱的一番話瞬間激起了她的怒火,但她沒有立即發作,而是裝出害怕的樣子,瑟瑟發抖,顫巍巍的向后退去,鞋跟緊貼身后的電梯,她低下頭,背脊彎曲,肩膀內扣,緊縮身體,神情惶恐,“我比學姐還小一些,叔叔也是做父親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這種話來說我” 她委屈的哽咽道。 “你是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天生勾引男人的賤貨,也配和我趙焱的女兒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沒想到梁祺音害怕的表情卻突然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詭異的笑容,她輕聲說道:“我本以為,趙疏籬出事后,叔叔應該會有所收斂,果不其然還是這么無恥呢,不過也是,你傲慢自大,蔑視女性,會有這樣的態度也正常” 趙焱猛的轉過身怒目而視,質問道:“你什么意思?” 梁祺音保持著這個姿勢,并沒有抬頭,“2月2日晚,羅賓酒店,叔叔不會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吧?” 趙焱兇狠的將梁祺音推到了角落里,掐著她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再給我說一遍?!!” 梁祺音面前的光幾乎全被趙焱擋住了,但她卻沒有絲毫的畏懼,而是盯著趙焱的眼睛,嘲笑的說道:“學姐這幾日在家過的怎么樣?叔叔做的孽,全部都報應到女兒身上了,這感覺怎么樣?” 趙焱一巴掌打了下來,梁祺音躲了一下,但還是被他打倒在了電梯門前,趙焱惡狠狠的說道:“小賤人,我撕爛你的嘴!!” 趙焱猜測,慈善晚會那晚梁祺音也在,可能猜到了些什么,用這個來攻擊他,但是光聽到,趙焱就恨不得讓梁祺音粉身碎骨。 梁祺音癱倒再地,抱著身體,仍舊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嘴里卻一點不饒人,“叔叔不知道嗎?那天的慈善晚宴,有攝像師拍照的,還發到了慈善總局的官網上去,多巧啊,拍大門口的時候恰好拍到了趙疏籬,穿著dior的高定,和視頻里的衣服一模一樣,佘銘去找她的當天,和我見過面,也穿著和視頻里一模一樣的衣服,那么叔叔你猜,慈善總會有沒有拍到那叁個男人?以及,我除了這些還知道多少?比如.....那些男人是誰?在哪個房間?對趙疏籬做了些什么?順便說一句,酒店老板的口風緊,可不代表清潔工的口風也緊啊” 趙焱瞪大了眼睛,像一頭嗜血的餓狼,怒火中燒全身都顫抖不止,他年紀大了,受一些刺激心臟就會不舒服,他吼道:“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你敢說出去,我就切了你的聲帶,把你賣到以色列的妓院,讓你這輩子活的連狗都不如!!!” 梁祺音卻笑的輕輕盈盈,“你今天傷了我,等會兒出了這個門,大家都會知道,若是有人問起,我就告訴她們,不過就是問了句,那日慈善晚會后,學姐怎么不見蹤影了,伯父不知道為何,就勃然大怒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趙焱眼睛血紅,吼得口沫四濺。 “我什么都不知道,剛剛那些都是瞎說的,我可是堅信這件事就是造謠啊”她看著暴怒的趙焱,眼神戲謔,“只要學姐自己站出來,謠言就會不攻自破,我期待著,新學期見到她,親自問她,慈善晚會那天,玩的開心嗎?” “賤人我打死你!!!!”趙焱舉著拐杖狠狠的就要揮在梁祺音身上,梁祺音卻從包里拿出防狼噴霧對著趙焱噴了過去,趙焱捂著眼睛疼的慘叫。 此時,電梯到了一樓,聚餐已經結束,不少賓客都站在門外,聊天道別,大廳里的電梯打開,人們看到了瑟瑟發抖,臉上有紅印的梁祺音,和捂著眼睛哀嚎的趙焱。 梁祺音看起來害怕極了,眼睛紅通通的,手不斷的顫抖,甚至連那瓶防狼噴霧都掉在了地上。 蘇宸已經離開,蘇沐和佘銘都在大廳,包括其他賓客,再見到這一幕時都愣住了。 梁祺音顫顫巍巍的走出了電梯,看到蘇沐,哭著擁入了他的懷中大哭了起來:“叔叔,我好害怕” 而劉助理本來就在電梯口等趙焱,見到這一幕快速跑進電梯扶起了趙焱,緊張的問道:“政委,您沒事吧?” “快帶我去沖眼睛!!快!!” “是....您這邊來” 佘銘也擔心叔叔,但又看了看梁祺音,最終,走到梁祺音身邊,訕訕的說道:“梁祺音,你還好吧?” “別碰我!!”梁祺音打開了他的手,繼續大哭,蘇沐低聲說道:“我們去醫院!” 隨后對身邊的助理說道:“叫司機到門口,快” “是” 今天跟著梁祺音一起出門的是張助理,也焦急的跟在一旁,梁祺音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電梯,張助理略微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