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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女尊】杯深琥珀濃在線閱讀 - ǒ1㈧. 鬢邊華(四)

ǒ1㈧. 鬢邊華(四)

    “宵分入人家,非jian即盜。”

    沉懷南輕輕一笑,“殿下親自煮茶相迎,沉某叁生有幸。”他手拿一柄繪有青鸞追月的圓扇,在爐邊徐徐扇風。身披熟麻布編織的喪服,腰間一條綠絲絳垂落在地。

    五服之大功,為弟兄服喪,著九月。

    陸重霜瞥他一眼,心中道一句:好一只會說話的碧鸛鳥。

    她捻袖,手中的云紋銀柄勺從兩層的鎏金紋銀鹽臺落進開口的鎏金刻花銀葫蘆,將葫蘆內(nèi)的香料依次舀出,撒入泛起白沫的茶湯。

    佛寺初見不穿喪服,半夜叁更摸進晉王府倒曉得穿喪服了,也不曉得這份兄友弟恭的高潔勁兒演得費不費力……偏她就好這一口,著實頭疼。

    “說吧,拿著我的玉佩不顧宵禁前來,所為何事?”陸重霜道。

    沉懷南微黃的手放下長柄扇,執(zhí)起銀勺,攪著風爐內(nèi)的茶湯,浮沫層層。“沉某受尚書令之托,為夏公子的婚事前來。”

    陸重霜微微挑眉,漆黑的雙眸定神瞧了他一會兒,道:“夏鳶下的藥。”

    “是。”沉懷南應得痛快。

    他沉默片刻,語調(diào)稍降。“尚書令的意思是……求娶一事需您獨自上奏,叁拒叁迎,婚事乃成。”

    陸重霜聽聞,臉色頓時陰沉。

    她與夏文宣如今木已成舟,于情于理,迎他過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美事。其中曲折在于是她與夏鳶一同上奏,還是她獨自上奏。若是與夏鳶一同上奏,你情我愿,縱使圣上也無從反對。若她獨自上奏,則是明擺著要拉攏夏家勢力,無異于向圣上直言野心。

    而夏鳶所說的叁拒叁迎,左不過是要給自己留后路,兩袖一甩佯裝無辜,向皇太女以及吳王表明:自己將獨子許給晉王實屬不得已。再加上夏鳶膝下叁女,兩女皆迎了吳王派系下大臣的公子,心思昭然若揭。

    陸重霜冷冷一笑。“若本王不認賬,如何?”

    “若您不認賬,夏公子余生便要在道觀辟谷修仙了。”沉懷南輕聲說著,一勺一勺將茶湯舀入黑瓷盞。“花園私會,始亂終棄。此事宣揚出去,您還是陷于不義之地……殿下可不能為一口氣與尚書令交惡。”

    年僅四十便能坐上大楚宰相的位置……夏鳶不光是老狐貍,還是一只心狠手辣的老狐貍。

    “好好的,你怎么搖身一變,替夏鳶來傳話了?”陸重霜接過沉懷南手中的茶盞,絲毫不見方才的怒意。

    “未來都是一家人,沉某總得認識認識。”沉懷南說得輕描淡寫。“何況送出去的男子,潑出去的水。待到夏公子成了殿下正君,他便跟您是一條路子上的人,以什么手段迎回來的,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說道最后,尾調(diào)帶了幾分笑,清癯的面龐霎時活了起來,活像一只偷到食物的狐獴。

    好一個陰險狡詐的男人。

    從收買晨風遞送信箋,到如今勾上夏鳶,亥時入王府……還真是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地把她的心往里勾。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兩邊不得罪。”陸重霜淺笑著搖搖頭,端起黑瓷盞,嘗了嘗這茶湯的滋味。

    辛香提神,應是加了蘇合香的緣故。

    “沉某不敢。”沉懷南眉眼低垂,微微弓身。

    “嘴上說著不敢,實際你什么是不敢的?”陸重霜說著,伸手將淺嘗一口的茶湯從他的肩膀淋下,飛濺的水珠將他掩在衣襟下的脖頸燙得微紅,腰間的綠絲絳被浸濕后顯現(xiàn)出沉甸甸的深綠。“告訴本王,入王府后你預備同誰結(jié)盟?長庚還是夏文宣?”

    沉懷南一動不動地受下,嘴邊噙著一抹和煦的笑:“沉某始終都是您的人。”

    一盞茶倒盡,其聲恰似珠玉落銀盤,大殿內(nèi)點著的十五連盞金燈令相對而坐的兩人的影一直鋪到門前,橫梁明晃晃地亮著。門外的雪粒子簌簌墜,落滿庭前的石階。

    “你同長庚說了什么,竟讓他點頭同意放你入晉王府。”陸重霜說。

    沉懷南先是一愣,繼而意識到晉王已經(jīng)猜到自己會拉攏她身邊唯一的男寵。他悄然握拳,含笑道:“沉某說ρǒ1八sんù.c哦м殿下總歸是要迎公子的,將來一朝稱帝,后宮男子只會多不會少,內(nèi)侍大人為何不趁早拉攏些自己人在身邊?”

    沉懷南天生長了一張能說動人的嘴,句句都能戳中長庚肺腑。

    巧的是,這份小心思恰好踩中了陸重霜的意圖。

    夏文宣身份地位無可動搖,最怕的便是入王府后一手遮天,若是長庚愿與沉懷南聯(lián)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喜歡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小手段,但我可以為你破例。”陸重霜緩聲道。“只要你能保持這份聰明。”

    沉懷南喉結(jié)微動,仍是那派不改的笑顏。他抽開腰間的絲絳,從喪服到里衣,層層松散開來,露出消瘦的身軀。

    “服喪九月,一月未過……這般耐不住?”陸重霜調(diào)笑。

    沉懷南撩開陸重霜耳畔的發(fā),沖耳蝸呼著熱氣,嗓音低啞:“殿下,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及時行樂才是正事。”

    陸重霜被他這番胡亂搬用圣人之言的無恥行徑逗樂了。她細細去端詳他的面容,才發(fā)覺他臉側(cè)生了一點淡褐色的小痣,綴在顴骨以下半寸。便是這點小痣令他跳脫了平庸的斯文秀雅,像是密語般泄露出狡詐本性。

    往后晉王府的后院只會添人,不會少人……她需要一個有手腕的男子坐鎮(zhèn),保全各方平衡。

    她抬起他的下巴,在那一粒小痣上落下淺淺的吻,“怎么來的,就怎么回去吧。免得被人瞧見多生事端。”

    翌日一早,前來服侍洗漱的并非長庚,而是身著灰青色裙裾的葶花。她板著臉,輕手輕腳地為主子的鬢發(fā)摸上蘭膏,從半合的仙人駕鶴紋木匣內(nèi)挑揀一番后,斜斜地將兩叁支珍珠梅花簪插入鬢發(fā)。她上身微傾,全神貫注地觀察著自己的手藝,反復確認沒有一絲差錯后,才退后半步。

    “有事?”陸重霜問。

    葶花躊躇片刻,沉聲道:“昨夜亥時,巡夜的士卒在留香閣目睹長庚殺人。長庚說是找到了給您下藥的賊子,可……彼時夜深,不敢驚擾殿下。”

    “長庚如今在哪。”

    “婢子已命春泣將其押解至王府監(jiān)牢。”

    “放了吧,”陸重霜不急不緩地說。

    “殿下!”葶花聲調(diào)驟升,含著叁分怨氣說。“并非婢子執(zhí)意告狀,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小侍死了便死了,不是大事,可就沖長庚這恃寵而驕的個性,殿下也萬萬不能再留!”

    “你們呀,一個個的,”陸重霜無可奈何地長舒一口氣,“你看春泣不順眼,看長庚亦不順眼……你到底看誰順眼?”

    “殿下身邊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家伙,叫婢子如何放心?”葶花義正言辭。“待到尚書令家的夏公子入府,哪怕殿下日日宣yin,婢子也絕不攔一句。”

    提到夏文宣,陸重霜耐不住輕笑。她撥弄著手腕兒上的扭絲翡翠鐲,耷拉著眼眸問:“你可知昨夜誰來了?”

    葶花眉頭一緊,急忙問:“誰?”

    “渠州刺史之子沉懷南,”陸重霜道,“說是奉了尚書令夏鳶的命令前來。”

    “夜半?”

    陸重霜頷首。“夏鳶要為兒子在我晉王府中鋪路,順藤摸瓜找上沉懷南我并不意外。她要我上奏求娶夏文宣,再由她出面拒絕,如此走上兩叁回,才會點頭同意這門婚事。我若不答應,她便將花園竊情抖落出去,直接將夏文宣送入道觀,再以此事為契機,與吳王或皇太女結(jié)盟。”

    “那夏鳶好大的胃口,看這架勢是要叁道通吃了。”

    “不,她是想與我結(jié)盟。”陸重霜輕笑。“想來那對被夏文宣杖斃的野鴛鴦,也是她的禮物。”

    她就說怎么這么巧,偏偏就遇上了陸憐清的探子,想來是夏鳶在用這兩人的死來向她示好。

    夏文宣畢竟是尚書令家的獨子,沒必要為一點催情的臟東西壞了這段姻緣,夏鳶若沒有十二萬分的把握,也不會這樣將兒子送出。

    正如先前所言,求娶夏文宣百利而無一害,只是這臨門一腳如何處理,恐怕要費點心思了。

    葶花一眨也不眨的嚴肅目光落在主子身上,“殿下是說,長庚所殺之人乃是夏鳶的ρǒ1八sんù.c哦м”

    “也不見得。”陸重霜慢悠悠伸出兩根手指。“莫要忘了,兩重藥。”

    葶花略一思索,琢磨出了點味道。

    夏鳶為何要下兩重藥來掩人耳目?難道僅僅是為防止被查出是她自己一手促成花園私會?

    陸重霜瞧她一臉認真的模樣,笑了笑。“此事我自有定奪,你要莫要再追究,用完早膳后去把長庚放出來吧。”

    “那小侍的死該如何ρǒ1八sんù.c哦м”

    “簡單點,就說暴斃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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