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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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昭話音未落,被他打斷,還是低沉的聲音,目光卻透著深邃幽暗,“我反!” 許昭臉上的笑意僵住。 整個人全然在一處。 稍許,眸間都是詫異神色,愕然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一雙眸子死死打量著他,不知該如何應聲。 柏炎又開口,語氣中更篤定了幾分,“我反,你我都能活……” 許昭看著他,沒有移目,喉間莫名哽咽。 稍許,鼻尖的微紅徹底轉換成眼底的猩紅,“柏炎,你認真的嗎?” “你覺得呢?”柏炎反問。 許昭又輕嗤一聲。 是啊,柏炎沒有理由千里迢迢帶著這十萬人馬來朝陽郡,就為了同他說一句無關緊要的玩笑話。 他認識的柏炎,在京中護短又沖動,但大凡軍中之事卻都謹慎思慮,運籌帷幄。 而后言出必行。 柏炎能來朝陽郡,同他說這番話,便是已經動了反的心思。 “你想怎么做………”許昭話音未落,身后的城墻上卻忽得一道冷箭放來。 柏炎霎時抬眸。 柏炎身后的青木和副將也都驚住。 許昭心頭大駭,城墻處已亂做一團,有人當即將放冷箭之人抓住斬殺,但箭已離弦,直逼柏炎而來。 柏炎眉心微攏,這箭不是沖他來的…… 許昭身后的將領都已慌亂,若是平陽侯被jian/人射死在此處,那便坐實了朝陽郡謀逆的證據。 “柏炎,小心!”許昭一聲驚呼,卻見柏炎朝他撲來,徑直將他撲下了馬,滾落出很遠處。 柏炎和許昭身后的將領皆愣住,不知發生了何事,為何平陽侯會撲向小將軍。 但在柏炎和許昭兩人落馬之時,先前城墻上射出的那枚箭矢已死死射在許昭先前騎乘的馬匹身上。 力道之大,貫穿而過,馬匹應聲倒地,腿腳抽了抽,一聲嘶鳴,再沒起來。 這等力道和精準,應是個箭術極其精湛之人。 若不是柏炎將許昭撲倒…… 許是方才的許昭已同這匹馬的下場一樣。 眾人心頭駭然,原來這一箭本是沖著許昭去的,而不是柏炎。 許昭眼中駭然,額頭也已滲出涔涔冷汗,忽得反應過來柏炎先前的舉動,若非柏炎…… 許昭轉眸看他,眸間是劫后余生的百感交集。 柏炎沉聲道,“還想不到嗎?有人要殺的是你。 許昭眸間微微顫了顫。 也就柏炎話落的剎那間,柏炎身后的禁軍之中異動,有人高呼著,許家反了!射殺了平陽侯!! 許昭額間冷汗直流,禁軍中因得先前的聲音群情激憤,大有控制不住,舉兵上前之意。 軍中動亂就在身后,柏炎卻在眼前,誰能控制得住! 許昭鼻尖都滲出了汗水,緊張看他,柏炎卻巍然不動。 許昭錯愕看他,焦灼間,卻見禁軍中忽得失了動靜,不知何故。 …… 而禁軍當中,柏子澗果斷手起刀落,身后之人也一并斬殺了先前帶頭鬧事起哄,說許家反了,射殺平陽侯的之人。 柏子澗吼道,“侯爺有命在先,未得軍令,不得擅動!軍令如山,兩軍陣前造謠者,擅動者,軍法處置!誰敢再來!” 柏子澗跟隨柏炎久經沙場,什么樣的陣仗沒有見過! 兩軍陣前臨陣倒戈,中埋伏時候軍心潰散……每一回都是戰場上用鮮血換來的教訓。 這次隨行的是禁軍和饒城駐軍,禁軍和饒城駐軍都非侯爺麾下所屬,要殺雞儆猴。 大軍同行一路,大都耳濡目染過平陽侯治軍嚴謹,全然不像早前在軍中時的散漫,在平陽侯麾下,若是違背軍令,是當真會被斬殺的! 連禁軍右前衛統領都被斬殺在眼前,更何況旁人! 平陽侯才是這軍中的主帥,不是旁人,禁軍中和饒城駐軍紛紛回過神來。 這一路在軍中都聽說平陽侯斬殺西南駐軍頭領一事,早前在軍中還曾傳得沸沸揚揚。 眼下,眾將士面面相覷,又有柏子澗的威懾在,誰都不敢再妄動。 還有早前曾追隨過柏炎,年關當日和柏炎喝酒,眼下身在禁軍中的將領聲援,“我等既追隨侯爺,便自當聽令,誰再造謠生事,枉顧侯爺軍令,當即斬殺!” 禁軍中不少人都面色鐵青,忽得意識到軍中已變天,遂都低頭,再不敢出旁的動靜。 這一番動靜之中,柏子澗和柏炎的心腹斬殺了至少數百人,若非如此,禁軍之中必定生亂,屆時大戰一觸即發,根本無從收場。 看似容易,其實并非容易,柏子澗喉間咽了咽,一臉陰沉,暗自慶幸,鮮衣血染,繼而轉眸看向另一端。 …… 而柏炎和許昭這端,許昭見禁軍當中的異動平定,軍中似是再無人敢上前一步。 許昭眸間訝然。 柏炎不在,卻尚能制得住禁軍。 可這些禁軍……根本都不是他柏炎云山郡的駐軍! 許昭眼中的錯愕和復雜難以形容。 柏炎此時才道,“有人能偽造你許家通敵叛國的證據,也自然能在你我軍中安插旁人。射殺你,比射殺我更出乎意料,也更容易得逞。此時若在兩軍陣前將你射殺,無論是誰放的冷箭,都會有人趁亂生事,這場大戰在所難免,只要你一死,死無對證,就名正言順坐實你許家通體叛國在先,謀逆在后的罪名,你我皆有口難逃。” 許昭咬牙。 所以,方才柏炎是逼出殿上在軍中安插的人,直接斬殺,眼下沒有動彈的也不敢再動彈,禁軍已被柏炎制住。 一石二鳥! 但是,他這里卻讓人放了冷箭。 許昭握緊拳頭。 從一開始,柏炎就猜透了殿上的心思。他同柏炎比,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早前雖是禁軍左前衛副使,但都是在京中當值,能有多少實戰? 柏炎十一二歲起就在軍中廝殺,見慣了戰場上的討伐謀略,爾虞我詐,才能有今日明知禁軍中有眼線有殿上心腹,卻應對自如。 許昭垂眸,柏炎說的不錯,只有他反,許家和柏家才能都有活路。 許昭抬眸,輕聲道,“好,我聽你的。” 柏炎眉頭微舒,似是心頭的一塊沉石放下。 許昭起身,大方伸手給柏炎。 柏炎亦伸手,他握了柏炎的手拉柏炎起身。 這一握手,在各自身后的將領看來,便意味著信賴與講和。 “柏炎,你要怎么做?”許昭沒有松手,目光死死看著他。 柏炎沉聲道,“許家的罪名是通敵叛國,那就先洗刷嫌疑!我需要時間,兩個月時間。” 他果真是有備而來,要不他怎么是柏炎,許昭笑了笑,抬眸道,“生辰快樂!” 柏炎嘴角勾了勾。,, 第131章 交戰(二更) 二月初春,尚且還是春寒料峭,等到二月十五一過,京中的日頭便慢慢暖了起來。 雖說春捂秋凍,可蘇錦熱得不行,在屋中坐著都能好幾層汗水,一會兒浸濕一件衣裳,陶mama也見夫人實在是怕熱,尋問劉太醫,太醫只道個人體質不同,夫人原本就是怕熱的,眼下身子越發重了,是越發熱些的,不礙事。 蘇錦的衣裳才寬了件下來。 即便如此,終日的畫扇也搖到不停。 劉太醫照舊半月診脈一次,只是回回都捋了捋胡子,道夫人的底子好,大人孩子都健康,仍是叮囑早前的話,再是貪嘴也緊著些,對大人孩子都好。 蘇錦頷首。 臨到劉太醫收撿藥箱,遂又想起問了聲,“夫人,近來夜間睡得可好?” 蘇錦嘆了嘆,“不如早前好了,時常醒,怎么睡都不舒服,要好些時候才能入睡。” 劉太醫皺了皺眉頭,一并道,“夫人,下官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錦莞爾,“劉太醫請說,蘇錦都聽您的。” 這么多權貴女眷里,其實劉太醫當真會多說的,只怕也是這位平陽侯夫人,親力親為的多,為人也和善,大凡他說的,她都聽,少有陽奉陰違,也明事理,所以劉太醫也才多說一句,“夫人這胎是雙生子,雙生子不好生,且月份越大孩子越大,也越危險,所以不少雙生子都等不到懷足十月,多的八個月上下,少的七個月便出生的……” 七個月? 蘇錦心頭微微顫了顫,不由伸手摸了摸腹間。 劉太醫寬慰道,“夫人不必驚慌,下官的意思是,雙生子自然是有足月的,但亦有為數不少都是提前出生的,下官方才問過夫人,夫人已有六個半月生孕,若是夜間睡眠不是很好,怕是……提前在府中安置好穩婆,有備無患。” 若是放在旁的人家這般說,許是會得罪,劉太醫確實不會,但這位平陽侯夫人是通透明理的,眼下平陽侯和老夫人都不在京中,劉太醫需交待清楚。 劉太醫見她是聽進去了的,遂又道,“聽聞老夫人當年也是剛滿九個月便生了四爺和大小姐,那時候正值半夜,尋穩婆來花了好些時候,也實在讓人后怕,夫人,眼下老夫人和侯爺都不在,府中主事的人是夫人,孩子雖未必會提前出生,但始終有備無患好些。” 劉太醫的話正好說到了蘇錦心坎上。如今府中上下的事都是他在拿主意,若是孩子忽然提早生,柏遠和瑞盈畢竟還小,陶mama屆時又要守在她身邊,她也無暇顧及旁的,是應當提前尋了穩妥的穩婆先暫住在侯府中,即便遇事也不會慌亂。 蘇錦朝劉太醫福了福身,“多謝劉大人提醒,蘇錦心中有數了。” 她如此說,劉太醫頷首笑笑,知曉夫人心中有了主意,便也請辭。 青苗去送劉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