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后勤，中午便帶了兩張行軍床回來。

    陳蕓好奇：“這是什么？”

    “床。”他把兩張床放到另一個屋子里，展開后對陳蕓說：“給他們仨睡。”

    陳蕓：“沒被子怎么睡？”

    鄭衛(wèi)華：“我再去問問。”

    “別去了，這床這么小，睡著多不舒服。”陳蕓拉住他：“你之前定的床還有幾天到？”

    鄭衛(wèi)華之前一共定了兩張床，家具廠那邊工期緊，先送來了一張，剩下的說還要一周時間。

    “一張不夠，再定一張吧，二妞長大了，以后要和哥哥弟弟分開睡。”

    鄭衛(wèi)華之前考慮不周，被陳蕓提醒才想這一茬，點頭說好：“都聽你的。”

    然后又問：“那這兩張？”

    “你還回去吧。”陳蕓讓他把行軍床重新折起來，對他說：“待會有事嗎？沒事的話幫我量一下尺寸，看看家具要做多大的。”

    “我去找人借尺子。”

    他出去很快回來，拿了根做衣服用的皮尺，陳蕓去了次臥，拉住皮尺一頭，讓鄭衛(wèi)華走到門邊。

    “多長？”

    “一米七。”

    “那我們做一米五的大衣柜怎么樣？”

    鄭衛(wèi)華無所謂地點頭：“好。”

    陳蕓又覺得一米五的大衣柜是不是太小了，皺眉算了算，覺得放兩個人的衣服應(yīng)該足夠：“就一米五吧。”

    鄭衛(wèi)華拉著尺子，從始至終沒發(fā)表其他意見，等陳蕓確定下來，才收了尺子，在紙上記尺寸。

    幾樣尺寸量完，午休的時間也就過去了。

    臨走的時候，陳蕓讓鄭衛(wèi)華找個泥瓦匠過來。

    “做什么？”

    “給二妞分個小房間出來啊。”

    這房子主臥很大，是長條形的，陳蕓打算把這個房間給幾個孩子用，從中間隔斷，再開一個門。

    “那我呢？”鄭衛(wèi)華問：“我睡哪？”

    陳蕓聽到他這個問題，有些無語的瞪了眼：“你睡大街上！”

    鄭衛(wèi)華笑，捏了你她的臉，被陳蕓一把拍開：“快走吧，到你上班時間了。”

    他又笑，笑得陳蕓快生氣了，才說：“我讓小張去幫你找。”

    小張干活是很靠譜的，下午就找好了泥瓦匠，順便還幫陳蕓帶回來一車磚和水泥。

    “嫂子，這是營長讓我運回來的。”

    “幸苦你了。”陳蕓包了一小包rou松給他：“這個帶回去吃。”

    張學(xué)武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沒什么不能的。”陳蕓強行把東西塞給他：“不收以后就別來我家了。”

    小張于是只能收下。

    泥瓦匠第二天來干活，陳蕓還準(zhǔn)備把家里重新粉刷一遍，如今的墻面摸一下會掉粉。

    鄭衛(wèi)華晚上回來聽說她的打算，有些遲疑：“時間會不會太長。”

    “長就長吧，咱們要住好久呢。”

    這句話很好的取悅了鄭衛(wèi)華，很痛快的應(yīng)允下來：“行，我給你們?nèi)フ写_一間房。”

    他們當(dāng)天晚上又搬去了招待所。第二天是周末，鄭衛(wèi)華休息，說帶陳蕓去家具廠。

    “你等等。”陳蕓回房間拿了錢，叫上幾個孩子。

    鄭衛(wèi)華皺眉：“帶他們？”

    陳蕓說：“這也是他們的家，當(dāng)然要好好看看啦。”

    家具廠距離部隊不遠(yuǎn)，從家屬區(qū)出門，走二十分鐘就能到。

    鄭衛(wèi)華抱著鐵蛋，后來陳蕓見二妞也走不動，便讓他把閨女也抱起來。

    鄭衛(wèi)華一手一個孩子，走路步步帶風(fēng)，冷峻的容貌因為兩個孩子顯得溫和了許多。

    家具廠是一家小廠，工人加起來不到三十個，做的東西基本上也就賣給周圍的居民。

    最近因為部隊的家屬樓建好，隨軍人數(shù)激增，要做家具的人也突然增多，這個小廠子就有點忙不過來。

    鄭衛(wèi)華定床的時候來過一次，廠里的人還記得他。

    “另外一張床料子備好了，過幾天做好了就給送過去。”

    陳蕓問：“我們能看看嗎？”

    那人說：“料子沒什么好看的。”

    “不是看料子，是想看做成什么樣，你們這有樣品沒？”

    這還真的沒有，他們規(guī)模小，靠的是口口相傳的名聲：“我們這做出來的家具質(zhì)量好，用幾十年沒問題的。”

    用料這塊肯定是放心的，這時候廠子都是國營，做出來的東西質(zhì)量都很不錯，就是外觀有些單調(diào)。

    陳蕓這么問，就是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款式。

    “有啊，你想定什么樣的，直接說就行。”接待他們的人說：“廠子里都是老師傅，手藝到家！”

    也只能這樣了。

    陳蕓回憶一番，和他形容了下想要的樣式。

    接待的人聽著她的描述，很快畫了張圖出來，尺寸雖然不規(guī)范，但樣式是對的：“這樣？”

    “床頭板稍微矮一點。”

    陳蕓指出幾個需要修改的地方，對方改完之后又讓她看：“這樣？”

    “對對！”陳蕓把圖拿給二妞看：“這種床喜歡嗎？”

    二妞在紙上摸了摸，仰起頭看到長相粗狂的大叔正對她笑，嚇得一下子躲到陳蕓身后去了，貼著她的背點了點頭。

    這孩子還是太內(nèi)向了，得找個辦法給她改過來。

    陳蕓想著，對師傅說：“那就做這樣的，寬度要一米二。”

    又問鐵柱：“你和弟弟的床要不要也換這種？”

    鐵柱對這個無所謂，隨意點了點頭，倒是對工廠里的一些工具感興趣，這里摸摸那里碰碰。

    既然鐵柱沒意見，陳蕓也不打算改了，她問師傅需要多少錢。

    對方報了個價格。

    “我還要做別的，可以便宜點嗎？”

    對方搖搖頭：“都是一樣的價格。”

    廠子是政府的，他們拿死工資，干多干少都一樣，陳蕓做的再多也吸引不了他們，說不定還覺得煩。

    陳蕓廢了些口舌，最后也只多得了一把小椅子做贈品，她又把其余家具的樣式和師傅商量好，交了定金確認(rèn)工期。

    “謝謝啦師傅。”

    對方接過錢說了句：“為人民服務(wù)嘛。”

    事情說完，一家人打道回府。剛走到門口，就迎面看到兩個人過來。

    來人與鄭衛(wèi)華認(rèn)識，開口叫他的名字，然后問：“你來這邊做家具啊？”

    鄭衛(wèi)華點頭，對陳蕓介紹：“他是宋文斌，步兵營的營長。”

    然后對宋文斌說：“我妻子陳蕓，這幾個都是我的孩子。”

    又讓鐵柱他們叫宋文斌叔叔。

    宋文斌同樣介紹了自己身邊的人：“這是……王麗麗同志。”

    話說的含含糊糊，也沒介紹二人的身份。

    鄭衛(wèi)華和他一個炮兵營一個步兵營，彼此關(guān)系普通，也沒什么可說的，聊了幾句便準(zhǔn)備告別，又聽宋文斌問：“聽說你分了房子，什么時候請我們過去坐坐？”

    陳蕓看出鄭衛(wèi)華不太想和他說話，主動道：“我們才搬進去，房子里什么都沒有，恐怕還要等一陣子。。”

    宋文斌看了看邊上的王麗麗，笑著說：“等你們弄好了一定要通知我。”

    陳蕓笑著說好。

    兩方分開后，鄭衛(wèi)華問陳蕓還要去哪。

    “你知道哪里能買到布嗎？”

    鄭衛(wèi)華點頭：“先把他們送回去。”

    買布的地方離得有點遠(yuǎn)，鄭衛(wèi)華把孩子們送回家，給他們留了一塊錢，又找別人借來了一輛自行車，載著陳蕓過去。

    陳蕓斜坐在后座，摟著他的腰問：“你和那個宋文斌關(guān)系不好？”

    鄭衛(wèi)華嗯了一聲。

    “為什么啊？”

    鄭衛(wèi)華沉默了會，張口說：“道不同。”

    軍營是一個封閉的社會，各種性格的人都有，直爽的、偏激的、小氣的、大方的，有人安于現(xiàn)狀，有人汲汲營營。

    鄭衛(wèi)華和宋文斌就是風(fēng)格迥異的兩個人。

    他倆家境差不多，都是農(nóng)村出來的泥腿子。

    只是鄭衛(wèi)華從入伍起就是同期中的尖子，打過仗剿過匪，拿過單兵比武的第一，也帶著手底下的人取得過許多團隊榮譽，他的軍銜是靠著一枚枚榮譽勛章堆上去的。

    而宋文斌呢，他能力也不錯，但不是頂尖，能往上爬全靠一張嘴皮子，是個投機主義者，可以不做，但是一定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