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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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兮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薄云岫穿著黑衣斗篷,偌大的帽子遮住了上半張臉,又用遮臉布遮住下半張臉,眼下算是徹徹底底的“黑衣人”了。 “娘,他是誰?”沈郅問。 沈木兮蹲下來,“郅兒,有些事娘不知該如何同你言說,你能跟娘保證,絕對不跟任何人提起嗎?” “包括薄鈺嗎?”沈郅皺眉。 沈木兮點點頭。 沈郅想了想,“好!” 他素來一言九鼎,說到做到。 沈木兮慢慢掀開了斗篷,“看清楚了嗎?” “娘……”沈郅猛地瞪大眼睛,站在原地愣是回不過神來。 重新合上斗篷,沈木兮瞧著如同木偶人一般,卻死盯著她不放的薄云岫,頗為無奈的嘆口氣,“你爹不大好,所以暫且不要讓人知道他還活著,免得……” “我知道!”沈郅快速沖過來,顫著身子握住了薄云岫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父子天性,薄云岫對誰都抗拒,對沈郅卻極盡容忍,任由他用一雙小手緊握住他的大手。 “所以,我還是有機會的?”沈郅自言自語,含著淚揚起頭,瞧著隱于暗處的那雙眼,滿是愧疚又欣喜不已的喊了聲,“爹,我是郅兒!” 薄云岫自然不會有什么反應,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沈木兮知道,他不排斥沈郅,已是最大的退步。 “郅兒,你爹身子里有東西,但是他控制不住這東西,所以和咱們不太一樣了,他不認得任何人,但是他認得我也認得你,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沈木兮摸著孩子的小腦袋。 然則下一刻,薄云岫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快速將她拽到自己懷里,拂袖間便狠狠推開沈郅,如同護犢一般護著沈木兮。 沈郅毫無防備,冷不丁被推出去,身子重重撞在廊柱處,落地一聲悶哼,疼得壓根喊不出聲來。 “郅兒?”沈木兮駭然。 “娘,你、你別動!”沈郅伏在地上,咬著牙喘口氣,“別過來!” 他算是瞧明白了,爹是把他當成情敵了……誰都不能碰娘,換言之,娘也不能碰任何人,尤其是…… “我沒事!”沈郅勉強爬起,坐在地上喘著氣,“娘,爹還能好嗎?” “能!”沈木兮點頭。 薄云岫箍得生緊,她掙扎了半晌也沒能脫開他的桎梏,終是無奈的作罷。 月歸和阿落站在院子面面相覷,這到底是要過去,還是別過去? 好在,沈郅終是站了起來,“娘……” “放手!”沈木兮咬著牙,“再不放,就不理你了!” 約莫是聽懂了,薄云岫松開她,但仍是拽著她的手腕不放,仿佛要將她牢牢黏住才肯罷休,這已然是他最大的退步。 想起惹怒了他的下場,沈木兮這會還覺得兩股戰戰,有些站不穩。天曉得此前,她費了多大的氣力才站起來,又是適應了多久才能回來。 罷了罷了! “娘,你回來的時候,沒見著薄鈺嗎?”沈郅揉著生疼的脊背。 如此,阿落壓著腳步聲,默默的站在了欄桿外頭,“小公子,阿落幫您揉揉!” 沈郅點點頭,坐在欄桿處,任憑阿落輕輕的幫他揉著脊背,爹的力氣真夠大…… “薄鈺……”沈木兮輕嘆。 帶著薄云岫進了問夏閣,沈木兮這口氣才算順了下來,好在黍離和春秀都沒什么事,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是都還沒醒。 沈郅急著去看薄鈺,月歸便領著他離開。 阿落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通,“太后娘娘都驚動了,當時連神醫都沒法子,最后還是小公子的血管用,救了春秀和黍大人!” “郅兒的血?”沈木兮輕嘆,此前沈郅中過毒,當時她還嚇得半死,生怕兒子有所損傷,如今卻曉得這東西竟然還能傳下去? 依著師父的意思,沈郅以后對各種劇毒的反應,會變的越來越敏銳,這倒是極好的。 “王妃,這……”阿落瞧了一眼邊上站著一動不動的薄云岫,“王爺他……” “就當沒看見!”沈木兮斂眸,“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噬线€在主院里待著,我暫且不能帶著王爺過去,你替我傳個話,讓師父來見我。當時小棠說得不清楚,還是讓師父來說一說為好!” 阿落頷首,“那阿落悄悄的過去,可是……” “無妨,到時候隔開點便是!”沈木兮很是頭疼,薄云岫盯得這么緊,她委實什么都做不了。 阿落只能悄悄的去,好在步棠現在傷重,被皇帝纏得沒辦法,只得一味的躺在床上裝死,外頭有什么動靜也不太會出來。 千面是被抬著進問夏閣的,剛吃了藥,面色還算紅潤,也算是止住了疼,能好好的說會話。 “你們這夫妻兩個,還能不能行了?”千面指著沈木兮,氣得指尖兒都發抖,“我這一把年紀了,能不能少折騰我?再來來回回兩趟,是不是等著明年給我過清明?老子不吃元寶蠟燭?!?/br> “師父!”沈木兮輕嘆,瞧著躺在擔架上急喘氣的千面。 她也不敢靠近,只能隔著一段距離蹲著問,“到底是怎么回事?步棠說得不清不楚的?!?/br> 聽得這話,千面一聲長嘆,“那王八犢子啊!我們都被陸如鏡騙了,當年我與陸如鏡,還有韓天命算是結義兄弟,我受過韓天命之恩,算起來跟韓老二的情分勝過陸如鏡。誰曾想,陸如鏡這個混賬東西,竟然覬覦護族的生死蠱,不,還有回魂蠱,我都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得的消息?” 千面眼眶有些發紅,“韓老二的死,當時我們都覺得很奇怪,依著他的本事,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后來才曉得有什么紙條。也就是此番,步棠闖了總舵,我意外得知,竟然是陸如鏡一手cao縱,他用關勝雪的命去要挾韓老二,不過……陸如鏡沒能從四皇子的身上,找到鳳凰蠱的蹤跡?!?/br>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陸如鏡始終沒能得到鳳凰蠱,而且更重要的是,隨著韓天命的死,護族的秘盒失蹤了,那里面藏著護族的族譜,族譜里有各種奇蠱的配置和豢養,乃是護族歷經千百年來的精髓傳承所在。”千面深吸一口氣,“好在韓老二留了一手,那把青銅鑰匙一直都在我手里?!?/br> “說起這個鑰匙。”沈木兮皺眉,“師父,另一把鑰匙在哪?” 千面捂著傷處坐起身,“你說什么?” “秘盒有兩個鑰匙孔,也就是說有兩把鑰匙!”沈木兮輕嘆,瞧著師父臉上的詫異之色,她便猜到了,怕是連師父都不知道秘盒必須要兩把鑰匙才能打開。 千面撓撓頭,“當初我做了一把假的要是,我讓陸歸舟幫忙,故意從郅兒身上搶走,已經落在了陸如鏡的手里。怎么,還有第二把鑰匙?這韓老二,到底留了幾手?防著陸如鏡,怎么最后連我都防著了?” “那韓不宿呢?你有沒有她的消息?”沈木兮問。 千面眨了眨眼睛,眼神略顯躲閃,“你、你為何問起這個?” “認識?”沈木兮心下一緊,“師父,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比你們更了解護族,更知道如何處置鳳凰蠱,對付陸如鏡,那便是韓不宿!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當年欺負韓不宿的事兒,就是陸如鏡一手cao持的,所以說……”千面扶額,“就算找到她也沒用,她不會幫忙的。她心里,只有恨!” 沈木兮大喜,“所以,師父知道韓不宿現在在哪?” 千面眉心微擰,神情有些微恙。 第163章 老父親 “死了!”千面道,“應該是死了吧!反正連陸如鏡都沒找到她,肯定兇多吉少了!”“你確定?”沈木兮可不信這套,“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打算隱瞞到什么時候?韓天命的位置,原就是從韓不宿的手里搶來的。師父,眼下最要緊的是幫我把薄云岫治好,我不在乎什么鳳凰蠱,什么回魂蠱,我只想要自己的丈夫安然無恙。” 千面撇撇嘴,“那人家是真的不曉得嘛!” “一把年紀還撒嬌,要不要臉?”沈木兮站起身,心里煩躁得很,在屋內來來回回的走,“陸如鏡藏得這么深,會不會……另一把鑰匙在他手里呢?” “絕對不可能!”千面翻個白眼,“你以為韓老二是傻子嗎?狡兔三窟,他比狡兔還得多兩窟。我估計另一把鑰匙,應該在我們誰都不熟悉的人身上?!?/br> 沈木兮定定的望他,“可能嗎?” “可能?。№n老二做事從來不按常理,你沒瞧著他把鳳凰蠱都拆開了?”千面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另一把鑰匙會在誰身上,“秘盒是在薄云岫手里找到的?按理說也不可能,韓老二怎么會把秘盒交給薄氏后人?!?/br> “是太后給的!”沈木兮輕嘆,“你該不會告訴我,另一把鑰匙在太后手里?” 千面搖頭,“存了秘盒,肯定不能給鑰匙,不然就不是韓老二了!” 于是乎,這鑰匙到底在哪? 千面望著沈木兮,沈木兮望著千面,兩個人愣愣的不說話,全無頭緒。 “等會!”沈木兮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當初太后錯認了魏仙兒,是因為魏仙兒的胳膊上,也有一個印記,那印記便是鑰匙所為,你說這鑰匙會不會一直都在魏若云的手里?” “魏若云此人很偏執,若是鑰匙在她手里,她是絕對不會交出來的!”千面揉著眉心,“這人當年能對韓天命下手,甚至于不惜一切的懷上孩子,可想而知她對韓天命的執念……你、你怕是沒戲!” 沈木兮拂袖落座,瞧著案臺上明滅不定的燭火,“沒希望也得試試吧!” “魏若云跟著趙漣漪這么多年,一直在找另一把鑰匙,但始終沒有把她自己的鑰匙交出去,以至于誰都不知道其實鑰匙有兩把,這般心思……全是為了韓天命!”千面搖頭,“這女人,就是個瘋子!” 愛而不得,是會讓人發瘋。 但魏若云的瘋狂,早已超出韓天命的預料。 “瘋子,也得試試吧!”沈木兮自言自語。 當年是韓不宿將她放在夏家門口,韓不宿為什么不殺了她呢?她是韓天命的女兒,韓不宿殺了她,正好能借此機會向韓天命復仇。 “難道說,我爹知道點什么?”沈木兮皺眉,“我爹和韓不宿有些往來,還將骨牌留給我,肯定是知道什么!對,爹一定知道!” 夏禮安還在太后的手里,這就意味著她得去找太后? 腦仁微微的疼,沈木兮扶額不語。 屋子里,安靜至極。 沈郅坐在薄鈺的床前,瞧著他長長的黑睫毛,想起母親說的,薄鈺被嚇暈了,醒來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瘋癲之類的狀況,沈郅便覺得可笑。 滿腦子都是薄鈺吱哇亂叫的表情,似乎很久沒見薄鈺如此這般了吧? “鬼!”薄鈺猛地睜開眼,赫然坐起。 沒料到薄鈺會突然坐起,兩個小腦袋頓時磕在一起,緊接著雙雙驚呼,各自捂著額頭疼得眼淚星兒都出來了。 “你、你不長眼?”沈郅咬著牙,“就這么撞上來,是想撞死我嗎?” 薄鈺原就被嚇得不輕,驟然睜眼,就見一張臉在自己眼前放大,他哪里分得清這是誰,只覺得是鬼來索命了,此刻被撞了一下,耳朵里都是嗡嗡作響的,腦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對沈郅的聲音過于熟悉,只怕此刻還得尖叫。 “沈、沈郅?你怎么在這?”薄鈺揉著額,瞧著沈郅滿面痛苦的樣子,慌忙掀開被褥,“你怎么樣?我磕著你了?我看看,我看看!” 薄鈺顧不得自己額頭的傷,慌忙去掰沈郅的手,瞧著沈郅額頭上的大紅包,不由的愣在當場,“哎呀,撞得好厲害,這么大一個包!” “你腦袋是鐵疙瘩嗎?”沈郅推開他,起身朝著桌案前走去。 還真別說,薄鈺的腦門真的厲害,撞得沈郅有些發昏,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的,好不容易坐下,他趕緊伏在桌案上歇了會,“撞得人都暈乎乎的?!?/br> 薄鈺揉著額頭,疾步走到沈郅邊上,“我去拿藥,你且等著!此前姨娘給了我很多藥,我都擱在一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