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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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笛瀾在小禮裙外加了件外套,遮住手臂上還未消退的傷痕。覃沁在露臺上定了個包廂,開場前就有一些商場上的人聽了風聲,特意過來與他打招呼。 喜劇演了一場,凌顧宸也來了。附近包廂的人更是排著隊地要過來與他說上幾句話。 凌顧宸見自己出現后,祝笛瀾的笑容已經下意識地收斂,門口又有源源不斷的人想進來同他說話,她顯得更不自在。 他便囑咐羅安把人都攔在門外。 “萬循也在,想跟你聊兩句。”覃沁突然說。 祝笛瀾一臉疑惑和不情愿。他安慰道,“沒事,我就跟他聊一會兒。” “他是誰?” “萬巖華的……第二個孩子?還是第叁個?”凌顧宸想了想,看向覃沁,“第二個是不是女兒來的?” “那老頭,誰跟他算得清。”覃沁不屑地笑,輕聲對祝笛瀾說,“之后跟你解釋。” 進來的男人看著普通,但精氣神很好,因而顯得格外正派。他的臉型是標準的國字臉,配上他堅定的眼神,渾身散發著踏實的可靠感。 萬循進來時打量了一下坐在兩人中間的祝笛瀾,像是很端正的審視。祝笛瀾對他報以淡淡的微笑,萬循也回以禮貌性的微笑。他同覃沁和凌顧宸握手,看上去十分熟稔。 “好久不見。”萬循在凌顧宸身邊坐下。 “是呀,你太忙。”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這規格對你來說小了點吧。” “哪里。” “這是我的公司為了試水脫口秀喜劇,策劃了很久的項目,我得自己過來盯著。你呢?我不知道你對這個感興趣。” 凌顧宸瞄了眼祝笛瀾,扯開話題,“萬叔叔可還好?” “聽說前段時間你跟家父鬧得不太愉快,我這不找到機會過來跟你賠個不是。”萬循客氣道。 “該賠不是的是我,我是小輩。”凌顧宸皮笑rou不笑。 “咱們的矛盾都是上一輩之間的事了。我爸小時候窮,沒受過什么好教育,白手起來的,說話肯定又直又難聽,你別放心上。”萬循誠懇地說。 “我知道,論江湖經驗和資歷,我怎么可能同你爸比。還是跟你談合作來得愉快。可惜不論你再怎么深明大義,你爸都不會同意我入股你的任何產業。” “以后他恐怕就管不著了。” “怎么,想獨立了?” 萬循喝了口茶,微微笑,“家里的主產業,他終歸想留給我大哥,我該早點為自己劃立領地才好。” “你家的產業是吃喝嫖賭嗎?不然為什么要留給萬昱?他除了吃喝嫖賭還干過什么?” “我兄弟姐妹多,他偏心幾個人也是正常的。” “或許就是因為你同我走得太近,你爸才不同意留家里產業給你。” “現在也想通了,泊都那么大,雖然不能完全依仗家里,但還是可以憑我自己闖出一番天地的。” 凌顧宸給他倒酒,“循哥,以后有任何需要幫助的,盡管同我開口。你老爹的那么點娛樂產業,你完全可以做得比他大。” 萬循釋然般地微笑,用酒杯回敬,“那我先謝謝你了。” 兩人喝了幾杯,話題漸漸扯開來。 “你以后提前跟我打聲招呼,我好給你做細致些的安排。不至于像今天,擋客都擋煩了吧?” “我是來陪人的,沒想這么多。” 萬循壓低聲音,“你上次找我幫忙,之后還跟齊靜一直來往著,我以為……” 凌顧宸瞥了眼祝笛瀾。萬循捕捉到他的眼神,止住了話頭,“這位小姐貴姓?” “祝。” “還是你快活。” “你跟你老婆感情那么好,還羨慕這個?” 萬循的笑容里瞬間夾了蜜糖似的甜,“不羨慕。” 他放下酒杯,“今晚我來盯場的,抱歉不能陪你多喝了。下次你來或者祝小姐來都跟我打個招呼,我好招待。” “行,你去忙吧。” 萬循越過凌顧宸,同祝笛瀾伸手,“之前不知道祝小姐是貴客,失禮了。” 祝笛瀾微笑,同他握手道別。 “我還是第一次見顧宸對女孩這么上心。祝小姐你好福氣。” 萬循走前很莊重地對她說了這么一句。 雖然他的語氣里沒有任何輕佻的玩笑意思,可這話依舊把祝笛瀾氣得不輕,她皺著眉瞪凌顧宸。 凌顧宸聳聳肩,“我可什么都沒說,他自己這么想的。” “為什么每次我跟你一起出現,總有人覺得我跟你有關系?憑什么?”祝笛瀾生氣地問。 “有這么不開心?”凌顧宸沒什么表情,心里卻很驚訝。 “當然,簡直作孽。” 她又想起韓秋肅的質問,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韓秋肅為什么這么肯定,她同凌顧宸是情人關系。 韓秋肅的想法讓她非常傷心,直到此刻,她想起他當時的態度和語氣,就忍不住想要掉眼淚。 “我還沒覺得吃虧呢,你倒反應這么大。”凌顧宸裝作不在乎淡淡地說。 祝笛瀾愈發生氣,朝覃沁坐過去,挽住他的手臂,好像在躲一陣瘟疫,“憑什么都覺得我跟你啊?怎么不說我跟沁?” 覃沁寵溺地看著她,凌顧宸看她手上的兩塊膏藥還貼著,心里忽然發涼地疼了一下。 他開口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語氣,“你也覺得虧了?” “虧大了!”祝笛瀾腦子里想的全是韓秋肅。 凌顧宸喝了口酒,“既然我們兩個都覺得虧了,那就補上,上個床,就不虧了。” 祝笛瀾愣住,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覃沁在一旁放聲大笑,她才扭過臉去,狠掐覃沁的手臂內側。 覃沁很快從大笑變成了哀嚎,“別別,掐錯人了。” 他扭動著手臂,從祝笛瀾的魔爪里掙脫出來,“始作俑者在那邊。就是他平時作風不檢點,他身邊的漂亮姑娘多多少少跟他有一腿,所以別人看見你都會往那方面去想……喔喔……別掐了……這事跟我沒半毛錢關系,你不要因為怕他就把氣撒我身上……” 祝笛瀾停手,覃沁猛地起身,齜牙咧嘴地朝外走。 “你去哪兒?”祝笛瀾下意識地也要起身。 凌顧宸看她滿臉的害怕情緒無法掩藏,便知曉她不愿跟自己獨處。 他無奈地收起笑容,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過來,“過來,他去男廁你都要跟著嗎?” 祝笛瀾眼眶都紅了,那天晚上韓秋肅對她的質問全都翻涌上來。就因為她沒做的事而被愛的人誤解,只覺得委屈。 凌顧宸悻悻放手,“至于嗎,好像我對你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祝笛瀾吸了下鼻子,把淚都憋回去,不敢答話。 “不過,你看不上我或許也是好事。你找男友的眼光讓我覺得我自己是個好人。” 祝笛瀾斜睨他,知道他在嘲諷自己。可事實也好似如此,她找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只好轉移話題,“那個萬循是誰?萬鑫集團內部是個什么情況啊?” “萬巖華這老頭呢,中年起家,自此一發不可收拾,拋棄了糟糠之妻,長年風流,孩子一大堆。” 凌顧宸想給她倒酒,“喝一杯?” 祝笛瀾搖頭,“醫生說先忌酒。” 凌顧宸給她換了杯果汁,“孩子多了,他也疏于管教,大部分就是群敗家子,靠著自己手里的股份揮霍人生的,不思進取。萬昱是他大兒子,唯一的一個老婆生的。他老賣自己對他老婆的一往情深,因此最寵大兒子,家業應該也是都留給他的。” “他不是拋棄他老婆了嗎?” “他結發妻子十多年前就病死了。此后沒再結婚,一個接一個地換女友,女友都拿不到財產,她們就想辦法給他生孩子來要股份。惡性循環,自此屁股后面跟了一堆嗷嗷待哺的娃。” “跟你很像啊。” 凌顧宸頓住,冷冷看著她。 祝笛瀾無謂地聳聳肩,“你就是還沒搞出一堆孩子來而已。” 凌顧宸撇撇嘴,不想接她的話頭,“萬鑫是國內娛樂和媒體業的巨頭,文化類的產業運作很成功。他的兒子們吃喝嫖賭,萬循是他這群子女中唯一比較踏實的、愿意腳踏實接手家里產業。可惜這兩年因為理念不合,父子關系有點僵。” “你沒少在里面攪和吧?” “萬巖華忌憚我,萬循不。他很樂意同我合作。他這個人呢,不喜歡家族恩怨那一套,有點文藝范,喜歡古書和電影。打理生意的同時還就著興趣去讀文學和導演系的研究生,國內的很多圖書出版和文藝電影的推廣都是他虧本在做。” “那你希望他接手萬鑫嗎?” “他接手不了,萬巖華不可能給他,兩個人的志向差太遠。我也只能就著情誼幫幫他,氣氣萬巖華而已。” “萬昱那種人上來了,你不是更好對付?” “他也是個嗜血的主,不好對付。何況萬巖華雖然年紀大,但身體狀況一直很好,沒有退休的意思。現在我沒必要擔心他那群小孩。” “你父母跟他有什么過節?” “就是生意上的事而已,初發家的時候,斗得厲害。他比我爸命長,這是他最愛叨叨的事。” 劇院的燈光暗下來,帷幕慢慢拉開,底下觀眾席的歡呼聲和笑聲漸漸響起來。 “先不聊這些了。這秀你喜歡嗎?” “嗯,挺有意思的。” 演出結束后,萬循又來了一趟,詢問祝笛瀾是否喜歡今晚的演出。 兩人單獨聊了聊,祝笛瀾發現他果然如凌顧宸所說,對戲劇文藝一腔熱愛,聊起戲劇來頭頭是道。 “你們要是聊得來,可以多接觸接觸。”覃沁在車上說,“你看的那些戲劇集啊,我也看不懂,萬循應該對此很有得聊。” “又要我干嘛?”祝笛瀾警覺地回。 “哎呀,我還能賣了你?”覃沁說,“他有老婆的,居家老好人一個,別怕。” “沒讓你干嘛,就當交個朋友。”凌顧宸接話道,“等他想單飛了,我這兒有大把的資源想給他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