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孟晚的一句ok,宋星宇帶她去了家湘菜館子。 宋星宇與老板劉冰很熟,劉冰當年離開長沙來到這座城市開了個小飯館,宋星宇碰巧遇到了這個館子,經常來吃。 當時小飯館所租的地方,才租了半年多,就突然說要拆遷了,劉冰前期成本投入了那么多,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日夜擔憂,餐飲業太難做了,做了小半年,成本都沒回來。 宋星宇難得吃到這么地道的湘菜,干脆給他投了資,新找了地開店。 劉冰看到宋星宇帶了個女人過來,這小子,從非洲回來后,就再沒帶過女人過來。劉冰這座館子某種意義上見證了宋星宇跟前女友們的分分合合。他惡趣味地想,是不是他的手藝還不行,不然前女友們念念不忘這個味道,回來吃飯時看著宋星宇帶著現任,那個場面肯定很好看。 正如他的每一個前任一樣,這個女人也是一樣漂亮。 下車時雨已經停了,是在一棟辦公樓旁的巷子里,孟晚覺得這個地方頗為熟悉。 因為是在大樓的背面,那本應該是棟極具標志性的大樓,她卻一下子沒想起來這是哪。正在想這是哪個公司的辦公地時,她腳踩了水坑,帶著污泥的水濺到了她的腳背上,今天穿的是單鞋,裸著腳背。 宋星宇覺得后面的人沒跟上,他回頭看,這個女人掂著右腳,左腳彎了九十度到右腳膝蓋處,手拿著紙巾擦腳上的污泥,雪白的腳丫,染上了一小片污垢。 孟晚擦完放下腳,抬頭往前走時發現他看著她,尷尬地笑了笑,她又不能彎下身來擦,她穿了吊帶裙怕胸部走光。 劉冰將他們帶進了包廂,將菜單遞給宋星宇,“你可是好久不來了,怎么,吃膩了我的菜了?” “最近有點忙。”宋星宇將菜單傳給孟晚,“你點。” 孟晚將菜單滑了回去,“我不熟悉,你來吧。” 反正她吃不了辣,一丁點都不能吃。 劉冰向孟晚點了點頭打招呼,“你好,第一次來吧,今晚我親自為你們掌勺,必定讓你難忘我們湘菜的味道。” 孟晚微笑著點頭,“你好,好的,謝謝你了。” 宋星宇拿著筆低頭勾選菜,又考慮到孟晚,給她加了個紫蘇桃子姜,女生應該都愛吃這個。 他點完餐,將菜單遞給劉冰,對著孟晚說,“對他不用這么客氣。” 看得出來他們倆人關系很好,孟晚手中捧著熱茶,這個屋子的空調溫度有點低,看著宋星宇,她突然想起了那棟大樓,是清宇集團的辦公大樓。 附近這塊地幾乎都是清宇集團的,財大氣粗的清宇集團幾年前搬遷時,因為與政府的良好關系,直接拿了這塊地皮,自建了辦公大樓,附近的商場也是清宇集團開發的。 這樣的集團、這樣的家庭下的獨女,是多么貴不可言。 在面對這種常人無法想象、更遑論企及這樣的巨額財富時,一個人、一段感情,是不是很容易被放棄? 沒有什么不能放棄,如果不能,只是價碼不夠高。 無論經過多少掙扎無奈,無論表現得多么難舍難分,他都只會有一個選擇,她只會是他的第二選項。 孟晚拿了杯子,用熱水燙了下,再倒了杯七分滿的茶遞給了宋星宇。 “謝謝。”他接過水杯。 她站起身,舉起茶杯,一臉真誠,“宋總,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您是我的貴人,我對您的恩情永記于心,感謝你給我的機會。” 上午還在心里罵著這個老狐貍,把她當棄子,現在態度一百八十度地轉彎向他示好,因為他給了她切實的好處,那她就得跟他站在同一戰線,向他表忠誠。 宋星宇也站起身,回應她的敬意,他喝了口茶,“行了,別這么客氣。” 他大不了她幾歲,但也沒跟她客氣說私人場合叫什么宋總,稱什么您。 剛工作時在集團,聽到比他年齡大、資歷比他深的人稱他為您,恭敬地叫他宋總,他覺得窘迫。宋德跟他說,坦然接受,你以后是要執掌清宇集團的人,這點都受不住了嗎?你是給他們發工資的人,他們不該對你尊敬嗎?你可別學什么西方那套和下屬打成一片,除了讓他們蹬鼻子上臉沒好處。 宋星宇解釋說,我只是覺得名過其實,這一切都是你給我的。 宋德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這是你的命,那就坦然接受。 收購一家公司容易,難的是度過前叁個月,人心惶惶,私下聯系獵頭的不在少數。王笠還是那個興風作浪的,現在就敢不把他當回事,欺上瞞下。 王笠甚至覺得自己有資本要挾宋星宇,王笠明知孟晚是他的人,還敢直接開了她。 宋星宇沒想到王笠動作這么快,他早上剛到集團,就收到消息孟晚走了。他原本只是想以這件事為試探,王笠聽話,沒這么大膽的話,留下他未必不可,心中的最后一絲仁慈煙消云散。 王笠忘了一件事,他在公司的說一不二,人人都敬畏地喊一句王總,不是他本身多厲害,而是公司賦予他的權力,權力產生的勢能讓他有了手握生殺大權的幻覺。 離開了這個平臺,他什么都不是。 這不是王笠一個人有這樣自己很牛逼的幻覺,太多公司的中上層,精英人士,大抵都有這樣的角色錯亂感。他們中太多人離開大平臺后一事無成,只不過是忘了自己只是個打工仔罷了,頂多高級點。沒有誰的位置不能被替代,如果這個位置換了一個人整個公司就能方寸大亂,那是這個公司有問題。 至于孟晚,他欣賞她,一個做事聰明又忠誠的下屬,不妨給她個機會。 孟晚放下茶杯,坐了下來,宋星宇五官硬朗,顴骨偏高,嘴唇偏厚,微寬的眼距間閃爍著的神秘感讓他氣場十足強大,神色間是與年齡不符的城府。 此時門被推開,服務員將菜一道道端上,小炒黃牛rou、辣椒炒rou、紅燒米豆腐和酸菜筍丁。 湘菜是充滿生命力的火辣,看著色澤便是熱烈的鮮艷,香味已經彌漫在包廂里,若是遇上愛吃辣的,捧一碗白米飯能將這些掃蕩一空。 這是苦了孟晚這個吃不了辣的,她聞著這個味道都差點嗆得打噴嚏,但她面上未表現分毫不喜歡。 從小就被她爸教,出去吃飯,特別是人家請你吃飯,是人家的心意,再不好吃都不能說出口。不喜歡,回家再吃一頓就好。不要挑剔說難吃,掃了整桌的氣氛。 宋星宇餓了,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了。給劉冰投資,讓他將飯館開在這也是有私心的,方便了他的口腹之欲。遇上再大的事,過來吃一頓辣的,似乎沒什么過不去的坎。問題,總會被解決。 他吃得很香,看孟晚在挑著桃子吃,偶爾夾點筍丁和牛rou吃,小口吃得很慢。 “不合你胃口嗎?” 孟晚搖頭,“太好吃了,牛rou炒的很嫩很入味。” 其實她快餓暈了,今天就吃了一碗面,當時吃了藥怕胃受不住只吃了幾口。 宋星宇想她應該是在控制飲食,他的好幾個前任,晚飯都不吃,他從小木桶里挖了一碗米飯,將木桶推到她那側,“你已經很瘦了,沒必要節食。” 孟晚也怕自己再不吃點東西,胃又要疼了,她也盛了大半碗米飯,挖一小勺小炒黃牛rou,將里面的辣椒給挑了個遍,再配一大口米飯吞下,但還是會吃到未挑干凈的辣椒籽,讓她下意識皺眉,太辣了。她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夾了片桃子放進嘴里將味蕾凝滯。 縱是宋星宇再遲鈍,看她這幅神情,也猜得出來她吃不了辣。 他直接喊了劉冰進來,讓他炒兩個不辣的菜。 孟晚連忙推辭,“不用的,這里菜挺夠的。” 宋星宇瞧了她一眼,“我付錢,你緊張干嘛?” 孟晚覺得自己受到了歧視,今天第二次被他內涵她摳門了,直接一句回了他,“這不是錢的事,我是差這一頓飯錢的人嗎?” 宋星宇看著她被辣的艷紅的唇不服氣地下意識嘟著,跟他說,她不差錢。 說完孟晚就后悔了,在他面前,給她開工資的人面前,她怎么好意思說自己不缺錢,難道她能跟人家比有錢嗎? 她中氣不足地補充了句,“我想著我都快半飽了。” 宋星宇用勺子挖了塊豆腐拌在米飯里,“真的?” 孟晚心虛地沒說話,看他吃得心滿意足,變得好說話,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了,她也沒拘謹,問了句,“你為什么覺得我行,給我這個機會啊?” “你不行再給你降薪啊。”宋星宇看著她略顯驚恐的表情,拿了紙巾擦了擦手上被蹭到的紅油,“為什么這么不自信?” 宋星宇閱人無數,發現女性求職者比起男性求職者,在自信程度上略遜一籌。 他一般不會看錯人,覺得孟晚可以勝任。 如果這份offer給一位男性求職者,就算表面掩飾地再如何低調,都會有種I deserve it、只是一直沒被發現得到賞識的飛揚狀態迸發。 而孟晚,到現在還在懷疑自己。不得不說,這一點,他有點失望。 互聯網不是個論資排輩的日漸固化的傳統行業,他看過孟晚的資料,出身名牌大學,智商夠用,頭兩年的工作經歷能看得出她能吃得起苦,承壓能力估計還行,更何況他對她的考研她完成得很棒,情商也很行。 宋星宇在清宇集團用人就很大膽,疑人要用,用人也要疑。他不覺得提拔她有什么需要猶豫糾結的,人嘛,就是鍛煉出來的。 宋星宇多說了句,“如果要擔心,也應該是我擔心,我用錯人、犯錯的成本比你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孟晚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忽而覺得他人也挺好,他沒她想象地那么城府深,但她隨即否定了這個念頭,自己只是不是他的對手罷了。 她點了點頭,“謝謝您的開解,我明白了。” 這時菜上了,清炒絲瓜、蛤蜊蒸蛋和粉蒸rou。 一丁點都不辣,孟晚終于體會到劉冰的廚藝了,太好吃了!叁個都是極為下飯的菜,她將碗中的米飯吃完后,為了再吃兩塊軟糯油潤的粉蒸rou,她又添了一碗飯。 兩人都不說話,專心吃著飯,吃完時,孟晚拿起放在一旁的包,“這頓飯我請,您不能跟我搶結賬。” 宋星宇吃完正徐徐喝茶,他也沒起身,“行,你去結賬。” 孟晚出了包廂,跑到前臺,指了包間的方向,說結賬。 收銀員正猶豫著,劉冰走過來,驚訝地問,“你這是在干嗎?” “結賬啊。”孟晚拿出包里的手機,正準備打開支付寶掃碼。 劉冰哭笑不得,“別開玩笑了,宋總帶人來吃飯,哪有讓人結賬的?” 宋星宇算是這家飯館的合伙人,他在這吃法都是掛帳的,更何況,他怎么會讓一個女人來付錢? “這頓飯是我請他的。”孟晚堅持,并不想對個結賬都多拉扯,“麻煩請快點結個賬。” 收銀員看孟晚這樣催促,看劉冰點了頭,就打了單子,掃了孟晚的二維碼結了賬。 才五百多,請宋星宇這樣的人吃飯,算很便宜了,她沒看到垃圾桶,就隨手將小票塞到了包里。 這時宋星宇也走了出來,問她,“你住哪?我送你。” 孟晚看了時間,八點多,還早,“謝謝你,但不用啦,我打的很快的。” 宋星宇也沒堅持,看著她上了出租車,自己就開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