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化,解開心結
悠悠晨鐘,沉沉暮鼓,天際風云變幻,白云蒼狗滾滾而過,時光終究不曾為任何人而停留。 天音寺雄偉壯麗,雄峙于須彌山上,仿佛一位慈悲的巨人望著世間,無數的凡人在清晨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對著佛廟殿堂里的神像頂禮膜拜,訴說著自己或喜或悲的心愿,企求著神明保佑。 千萬人來了、匯聚,萬千人散了、離別,一日復一日,從來不曾改變,聚聚散散般的歲月。 一日一夜了,在那其中,面對著普智師叔,鬼厲到底干了些什么? 這一日一夜里,誰也不知道在鬼厲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或許,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 普泓上人緩緩走到鬼厲身前,向他身前地面看了一眼,用平和的聲音,道:“施主,你已經在這里待了一日一夜,可想清楚了?” 鬼厲慢慢的將目光從普智法身上收了回來,看向普泓上人,普泓上人心頭一震,只見鬼厲面容慘白,容顏疲倦,雖是在這里不過坐了一日一夜,卻仿佛面有風塵滄桑,已經歷了人世百年。 普泓上人合十,輕輕頌念道:“阿彌陀佛!” “大師……”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普泓上人合十道:“是,小施主有何吩咐?” “亡者入土為安,你將他……普智師父的法身火化安葬了罷!” 普泓上人與法相同時身上一震,望向鬼厲,片刻之后,普泓上人長嘆一聲,似唏噓不已,低聲道:“施主你看開了么?” 鬼厲慘然一笑,緩緩道:“我與這位大師當年不過一夜之緣,卻曾經跪拜在他身前,心甘情愿地向他叩頭,喚他‘師父’。他救過我,也害了我,但無他便無我,死者已矣。我雖不是佛門弟子,也素知佛家最看重轉生,他臨死也不肯入土,可知他心中悔恨……” “噬血珠妖力戾氣之烈,這些年來我感同身受,多少也明白當年情由。”說到這里,鬼厲又一次看向張蒼老而微帶痛苦的臉龐。這張容顏,他一生不過見到兩次,十數年歲月光陰,剎那間都涌上心頭,最后,卻終究只剩下了那個風急雨驟的夜晚,他在自己面前慈祥平和的笑容。 他是鬼厲,又或是張小凡,誰又知道呢? 又有誰在乎? “噗!” 那個男子,向著那個盤坐在微光玉盤間,一世痛苦的法身遺骸,一如當年那個少年般,向他跪了下來,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頭,然后,他抬頭,肅容,面上有深深不盡的傷痛之意,道:“師父!……” 靜默一片! “師父,你……安息罷!” 他低聲說道,然后站起身子,再不多言,走了出去這間小屋。 一片靜默中,法相嘆息一聲,道:“他、他實在是有大智大慧,大仁慈悲心啊!真是世間奇男子,阿彌陀佛……” 普泓上人轉過身子,看著普智法身,半晌,合十道:“師弟,你終于可以安……咦?” 只見盤坐在玉冰盤上的普智法身,此刻赫然已經發生了變化,在點點如霜似雪的銀白微光中,普智法身竟然如砂石風化成粉,而在他蒼老的容顏之上,不知怎么,原有的那一絲痛苦之色竟然化開不見,反似露出了一絲欣慰笑容。 眼看這風化速度越來越快,整個身軀即將消失,普泓上人眼角含淚,合十道:“師弟,師弟,你心愿已了,師兄亦代你高興。從今后佛海無邊,你好自為之吧!” 冥冥遠處,仿佛有佛家梵唱,悠悠傳來。 “轟!” 無數粉塵浸在霜雪一般的微光中,向著四面八方飛揚,小屋四周的墻壁瞬間被玉冰盤奇異光輝摧毀,再不留絲毫痕跡,只見月華高照,清輝如雪,倒映這山顛峰頂,寂寂人間,竟有這般奇異景象。 玉冰盤在一片毫光之中,從原地緩緩自行升起,在這異寶旁邊,飛舞著銀白色的粉末飛塵,若有靈性般追隨而來。屋外庭院里,鬼厲默然站在其中,仰首看天,滿面淚痕。 玉冰盤自行飛來,繞著鬼厲身體飛舞三圈,最后停留在鬼厲面前。 鬼厲凝視著點點煙塵,緊咬牙關,幾乎不能自已。 隨后,在那個幾乎凝固的光輝里,天上人間凄清美麗的夜色中,玉冰盤發出一聲輕輕聲響,如斷冰削雪,清音回蕩,在鬼厲的面前,這天地異寶同樣化為無數粉末煙塵,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如落雪繽紛,燦爛奪目。 遠處,山風吹來,掠起的白衣如霜雪一般輕輕飄動,陸雪琪微微仰望隨風飄來的無數煙塵,她輕輕抬手一攏,飛向半空中云層遮敝的“輪回塔”面前,把那一縷煙塵送了進去。 “普智師伯,往生吧。“ 耀耀清輝,“輪回塔”似滄海一粟轉瞬間消失在天地之間,轉輕輪落回了陸雪琪的手中。 山風依舊徐徐吹向遠方,夜幕下,白衣悄悄飄落…… “陸師侄,多謝你。”普泓上人轉過身子,誠摯的道謝。 陸雪琪雙手合十,只是問道:“我可以帶他走了嗎?” 普泓上人點點頭,微笑道:“老衲我等與張施主皆已解開多年心結,只是,老衲還有一請求,望陸師侄能答應。“ 陸雪琪淡淡地看了眼普泓上人,默然片刻,默許了他的請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