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那個年代,尤其是我們這樣的家庭,基本上都是父母說好了也就定下來了。”沈清若笑了笑,“好多年前就提倡自由戀愛,是很有道理的,小宴,我跟你爸爸就沒有感情基礎(chǔ),性格不合,我倆那時候總吵架,當(dāng)然一段婚姻一段感情走到那樣的地步,不是一個人的錯,我也有錯,當(dāng)時我母親也就是你外婆得了癌癥,沒多久就去世了,我心灰意冷,仔細想想,那時候我太脆弱了,沒有一點抗風(fēng)險的能力,不愿意背負起家族的責(zé)任,就想著出去走走,哪知道這一走就是十幾年。” 沈清若輕描淡寫地說出那段過往。 她省去了很多細節(jié),幾乎都沒有責(zé)怪陸行森。 可洛書顏卻知道,她夢到的那本小說就是沈姨的故事,真實情況根本就不像是沈姨說的那樣! 沈宴的爸爸自私又霸道,還很可笑,對沈姨非常壞,沈姨當(dāng)時既要面臨母親去世的痛苦,還得時不時被惡毒女配挑釁,在家里被挑剔的婆婆找茬,丈夫更是對她冷言冷語!這些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都在欺負她! 洛書顏難過極了。 沈姨這樣好的人,為什么要欺負她? 她開始討厭那個叔叔了。 沈清若之所以不說陸行森的不是,并不是對這個人還有感情或者心存幻想,她只是不想讓大人之間的恩怨影響到孩子。 她不愿意她的兒子學(xué)會憎恨。 別人對她來說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孩子,讓兒子恨陸行森,有什么意義呢?大人之間的事情,大人作的惡,本來就不該由孩子去承擔(dān)這個后果,她只希望兒子每天開心快樂,那就夠了。 …… 沈宴只是紅著眼眶問mama:“他對你不好,是不是?” 沈清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想了想,說:“那一段婚姻,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沈宴強忍著眼淚。 這一場談話,沈清若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了,除了她在那段婚姻中的經(jīng)歷,關(guān)于那些傷害她通通都省略,對她來說,也不是放下了,而是不重要了,所以能夠如此平靜甚至自我調(diào)侃的說出來,這是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剛離開時那一兩年里,想起陸行森她就會哭,現(xiàn)在已經(jīng)心如止水了,就像是從自身抽離出來,就好像沈沁真的死了。 現(xiàn)在,她只想抱抱那個會在夜晚哭泣的沈沁,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洛書顏既心疼沈宴,也心疼沈清若,她沒讓沈宴再問下去,好在沈清若也要準(zhǔn)備午餐了,這會兒雨也停了,洛書顏帶著沈宴來到別墅后面的游泳池,兩個人坐在泳池邊上。 雨后的空氣都帶著一股青草味道。 “你在難過嗎?”洛書顏問他。 沈宴抿了抿唇,兩個人靠得很近,他輕輕地點了下頭。 洛書顏眼眶一熱,又低下頭,“那你會怎么做?” 她已經(jīng)不想把原著中的“沈宴”跟他聯(lián)系在一起了,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 她想,無論沈宴的決定是什么,她都會支持他的,就像她無論做什么,他都支持一樣。 沈宴看她,“洛叔叔說,我要自己看,自己聽,自己做決定,誰都不能勉強我。” 洛書顏:“當(dāng)然,誰都不能勉強你!” “我媽原不原諒那個人是她的事,我不管。”沈宴目光堅定,“即使有一天我媽原諒那個人了,但我心里不覺得他做到了一個爸爸該做的,我也不會認(rèn)他,除非當(dāng)我覺得他像洛叔叔一樣做到了一個爸爸該做的,令我心服口服了,到那時候,他才是我爸爸!” 如果沒有辦法讓他心服口服,就算血緣關(guān)系、法律關(guān)系上那個人是他爸爸,他也不承認(rèn)。 洛書顏愣住,回過神來后也跟著重重點頭,“好!如果他對你不好,我們就不要理他!” 沈宴看著天空,又收回眼神盯著洛書顏,他一字一句地說:“洛書顏,我永遠都不會也不要變成他那樣的人。” 洛書顏用力地點頭,“恩,你絕對不會變成那樣的人的,你要是變成了那樣,我也不理你了。” 約好了,誰都不準(zhǔn)變成那樣的大人。 —— 洛天遠回到家以后,將他跟陸行森之間的對話,都復(fù)述給沈清若聽。 洛天遠也忍不住感慨:“原先以為他是個沖動的人,要不怎么會在沒弄清楚狀況時就闖到星月灣來,還跟書顏說那種話,今天我跟他聊了一下,他還能聽得進去,也信了我跟他解釋的。我跟他說了,等他查到了你這些年來是怎么生活的,等冷靜下來后你們再碰面聊天。” 原本洛天遠以為會花一番功夫才能跟陸行森解釋清楚,現(xiàn)在花費的時間比他預(yù)計的要短很多。 仔細想想也是,陸行森畢竟在盛遠集團當(dāng)權(quán)這么多年,即便被一時的情緒占領(lǐng)了主導(dǎo)地位,他也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來。 沈清若笑,“他的確是很沖動,年輕時性子也很暴躁。天遠,多虧了你,如果我跟他直接碰面,可能不會這樣順利。” 原本應(yīng)該是翻天覆地、如同港城前段時間的臺風(fēng)時節(jié)一般猛烈的,但因為有著洛天遠的圓滑手段,這件事竟然比沈清若想象的要平靜,如果是她直接跟陸行森碰上,雖然今時今日的她看到他也不會失了理智,可終歸都是局內(nèi)人,難免會有一些不需要的糾纏。 現(xiàn)在的沈清若想要的只是平靜的生活而已。 沈宴跟洛書顏也都是要上初一的大孩子了,他們都很懂事,就算知道了這令人震驚的真相,當(dāng)坐在飯桌前吃飯時,他們都默契的沒有提起這件事,就像之前在西城時一樣。 兩個大人兩個孩子平靜溫馨地吃了一頓晚飯。 洛天遠在沈清若收拾碗筷時,對兩個孩子說道:“明天去海洋公園玩,宋叔叔也去,他最近賺了不少錢,你們可以趁機敲他竹杠,想吃什么都不要跟他客氣,他說他請客買單。” 洛書顏一向都很捧場,歡呼一聲:“那太好了!” 無論是洛天遠還是洛書顏,想法都是一樣的,希望這件事盡可能的對沈清若和沈宴影響小一點。 晚上,洛書顏躺在床上睡不著,因為她突然想到了兩個很重要的問題—— 第一,那天在餐廳門口她撿到的手機主人跟陸某人是什么關(guān)系? 如果她沒記錯,那個阿姨跟沈姨可是長得很像的,兩人還拉拉扯扯! 陸某人該不會跟那些狗血惡俗的電視劇一樣找替身吧? 自從確定了沈姨就是她夢中那本小說的女主角沈沁后,洛書顏再想起陸行森,不再是稱呼為那位叔叔,而是陸某人。 她堅決跟沈姨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凡是欺負過沈姨的人,也都是她討厭的人。 第二,陸某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沈宴是他兒子,那么他會不會把沈宴搶回家? 想到這一點,洛書顏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陸家有權(quán)有勢,如果要爭奪沈宴的撫養(yǎng)權(quán),應(yīng)該也特別容易吧? 電視劇上都說了,有錢人家都特別看重子嗣,尤其是男孩! 洛書顏才不要做那種知道重要的事情還偏要瞞著對方的人,第一個問題她會老老實實將她看到的一切都說給沈姨聽的,不可以讓沈姨被蒙在鼓里。 那第二個問題呢? 洛書顏不知道沈宴愿不愿意回陸家,實在是太好奇了,下床在桌子上找到了水杯,來到墻邊,用力地敲了敲。 之前沈宴研究出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懂的暗號來。 那時她還笑他幼稚…… ——在不在?在不在? 沈宴也睡不著,自從知道自己的爸爸還在世并且是那么個樣子后,他這兩天就失眠了,正在想一些有的沒的時,突然聽到有人在敲擊墻,他豎起耳朵一聽,就知道是洛書顏在給他傳遞暗號。 她問他在不在,這個點他不在房間還能去哪里? 雖然這樣想,但他還是下床找到了合適的東西,回應(yīng)了她—— 在。 洛書顏:【出來。】 沈宴:【哦。】 沒一會兒,洛書顏跟沈宴悄悄地打開了門,在門口相遇。 洛書顏小聲說:“咱們?nèi)窍潞瘸戎伞!?/br> 沈宴:“行。” 兩個人輕手輕腳下樓,打開冰箱找到了橙汁,一人一杯坐在沙發(fā)上。 洛書顏捧著杯子,小口喝了一口橙汁,看向沈宴,輕聲問道:“聽沈姨說的,你爸爸家里特別有錢,如果他們要接你回家呢?” 沈宴瞥了她一眼,“對我來說,只有寧城跟西城才是我的家。” 洛書顏:“可是……” 沈宴打斷了她,他凝視著她,問道:“你希望我去那邊嗎?” 洛書顏搖了搖頭,“我不想。” 沈宴笑了,“那我不回去。” “可是,陸家特別有錢,你回去了你就可以住大房子,坐豪車轎車,可以有很多很多東西,可以上很好很好的學(xué)校。你會很好的。”這便是讓洛書顏糾結(jié)的地方,哪怕她現(xiàn)在也還小,但她已經(jīng)知道階級不同意味著什么,如果沈宴回到了陸家,那他的未來會很好的!是別人都想象不到的好! 沈宴淡淡地說:“那又怎樣。好還是不好,是我說了算,別人都覺得好,可我不覺得好。我想留在我mama身邊,我想跟你一塊兒上學(xué)考清大,只要是我想的,那就是好的。” 洛書顏聽了心里很感動,“好吧,你說得對,得你自己說了算,旁人說了都不算。” 兩個人聊了些有的沒的,這就準(zhǔn)備回房了,在上樓梯時,沈宴提醒了她,“喝了橙汁,回房記得刷牙,對牙齒好。” 洛書顏笑他,“我當(dāng)然知道。你也是,要刷牙。” 這第二個問題洛書顏覺得已經(jīng)解決好了。 那第一個問題呢,陸某人跟那個小姐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反正明天她一定會說給沈姨聽的。 —— 第二天,宋前進便開車來接他們?nèi)ズQ蠊珗@。 昨天下了雨,今天天氣卻很好,不過才早上八九點鐘,太陽已經(jīng)高高掛起,明顯是個大晴天。 沈清若給洛書顏露出來的皮膚上都擦了防曬霜,沈宴不肯涂,最后還是洛書顏逼著他,他才不情不愿的往臉上隨便抹了點。 暑假的海洋公園有很多人,今天比昨天要熱,天氣預(yù)報顯示室外溫度今日最高三十六七度。 沈宴都很難得的露出了笑臉,一掃昨天的陰郁,跟洛書顏走哪都好奇地四處瞅瞅,十足的好奇寶寶。 沈清若也怕曬黑,涂了防曬霜不打緊,還戴上帽子墨鏡,大熱天的還穿了薄薄的長袖打了太陽傘。 走在后面的宋前進只覺得不可思議,大聲問她:“清若,你不熱啊?” 洛書顏也走在沈清若在傘下,她回過頭來代替沈清若回答:“熱也比曬成黑炭好。” 以洛天遠、宋前進以及沈宴組成的臨時男人幫就不太能理解她們的做法以及想法了。 曬一曬,有什么關(guān)系呢?曬黑了又怎么樣呢,又不是不會白回去。 打傘多麻煩啊。 陸行森在他們?nèi)雸@以后也過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過來。 他想遠遠地看她、看孩子一眼。 可人就是這樣的貪心,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多看幾眼,就想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