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她學過好幾年國畫,表演一下唬住外行人不是問題。 班主任連連點頭:“好啊,這個好。” 她是在后臺遇見的劉挽。 彼時劉挽還穿著校服,頭發理得干干凈凈,眉眼清俊好看,耳朵里塞著白色的耳機,靠著墻壁,腳尖點著地打拍子。 學校墻壁做了造型,有鏤空的部分,陽光就透過那個部分撒下來,落在少年的臉上。 她一抬眼,看見他高挺鼻梁投下的一片陰影。 心動了。 幾個月以后,她才看清劉挽這個人,表里不一兩面三刀,簡直就像是個精神分裂。 但當時的她一點都不了解面前的人。 她是老師們的寵兒,是同學眼里的大姐大,這么些年來,還沒什么事情是委屈過自己的。 于是她向前一步,伸出自己的手,微笑著說:“同學你好,我叫向北詩。” 第48章 往日詩歌2 劉挽正在聽歌。 耳機里是爆炸一般的搖滾樂。 他一個人待在這里, 打算安安靜靜地回憶一下馬上要表演的街舞內容。 實際上他已經一年沒跳了, 要不是學校里會才藝的同學實在太少, 也不至于被拉上來充數。 演出就快開始, 他得趁著最后一段時間復習復習。 在老師和家長面前永遠保持優等生姿態的劉挽同學,此時此刻正是難得的煩躁狀態。 他只看見向北詩的表情,笑盈盈的樣子。 小姑娘栗色的頭發燙了大波浪, 唇紅齒白,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太像這個年紀的打扮。 劉挽摘了耳機, 略帶煩躁、非常敷衍地和她握了下手, 隨口問道:“您是負責音樂的老師嗎?” 向北詩眨了眨眼。 今后的生活里,她無數次被人稱作“老師”。 可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被這樣稱呼。 多年以后,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每每聽見這個稱呼,都會想到那個靠著墻,耳朵里塞著耳機,皺著眉頭一臉煩躁也分外好看的少年。 又愛又恨, 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向北詩意義不明地“嗯”了一聲,不是回答他的話, 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過了會兒, 才聲音清脆地開口:“你為什么要叫我老師?” 劉挽愣了下。 另一個耳機也摘下來了。 這個時候他還沒滿16周歲, 學習優異, 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男生, 也是個地地道道的直男。 直男嘛,對于化妝的認知就靠著口紅。 又是卷發又是化妝的,他自然而然就沒把人當成學生,只以為是哪個年輕的老師呢。 可她的聲音清澈透亮,語調活潑上揚,話音里沒有半點的忸怩做作,字字句句都透著小孩子才有的天真和直率。 劉挽察覺自己認錯了人,非常禮貌地道歉:“不好意思,你燙了頭發,看著不像是學生。” 向北詩又眨了眨眼:“你不認識我嗎?是高一新生嗎?” 劉挽的五官比較立體,看著沒有那么顯小,再加上個頭竄的早,反倒比同齡人成熟一些。 他搖了搖頭,沒有答話。 向北詩又自顧自地否認:“也是,高一高二在一棟樓呀,這都大半年了,平時總該有機會見到。” 在一群校服和黑發中,她特立獨行,屬于見過就不會忘記的那一種。 同樣的—— 向北詩看著劉挽,眼睛里的笑意毫不掩藏:“我要是見過你,肯定不會忘記。” 劉挽拿起一只耳機,又塞回去,漫不經心地回應:“嗯,我是高三的。” 他上學早又跳級,今年剛到16歲,已經上了高三,馬上就要高考。 如果不是要高考,也不會被禁了街舞和滑板。 向北詩默默記下。 “那你加油,快要高考啦。”她說,“等你們考完試,我再找你玩呀。” 劉挽又看了她一眼,撞進她熠熠生輝的眼睛里。 鬼使神差地,他“嗯”了一聲。 . 學校的這次活動辦得非常成功。 結束以后,幾個在臺上表現出色的人,一下子就被同學們記住。 學校是個容易傳流言和八卦的地方,而且越傳越神乎,很快整個高中就流傳起了幾個傳說。 作為傳說之一,向北詩早就習慣了。 她被不少同級的學生表過白,高一新生剛來,倒是都挺老實本分。 高三的學生都在一棟獨立的教學樓上課,背靠高一高二和cao場,與世隔絕,平時幾乎不摻和這些事情。 結果元旦晚會結束以后,那個笑吟吟地在舞臺上畫山水畫的小姑娘,一下子成了高三學子們的夢中女神。 尤其是理科強化班,平時面對的是書海,全班只有個位數的女孩子,還都是學霸。 乍一看見舞臺上的女孩子,暗地里沸騰起來。 向北詩在高三也出名了,表面上沒什么人提,背地里,大家都叫她“小學妹”。 一提到小學妹,就知道是在說她。 劉挽莫名覺得有些不爽起來。 離高考還有一百多天的時候,劉挽正在教室里整理錯題,他前桌的同學忽然動了起來。 兩個人拱來拱去,差點把桌子上摞成“堡壘”的書給拱倒了。 他前桌的小平頭用胳膊肘推了推同桌戴眼鏡的,語調曖昧:“看不出來啊,你也對小學妹芳心暗許呢?” “瞎幾把用什么成語。”被拱的男孩子推了推眼鏡,“這叫一見鐘情,情有獨鐘。” 小平頭晃了晃手里的手表:“這就是你給人小姑娘送鐘的理由?” 眼鏡男瞪大了眼:“臥槽,什么叫送鐘?你他媽知道這手表多貴嗎?認得牌子嗎?” 小平頭:“認得啊,據說她上上周發完說說,到現在都收了五個了。” 劉挽抬頭看了一眼。 小平頭手里拿著塊女士腕表,怎么看都跟向北詩平時又仙又少女的穿衣風格南轅北轍。 最重要的是。 他動了動手腕,從校服袖口露出半只手表。 ——和小平頭手里的那只,是一對的。 劉挽深吸一口氣,用筆尾戳了戳小平頭,問道:“什么說說?” 小平頭和眼鏡男都嚇了一跳。 劉挽同學還是第一次參與到他們的討論中來,兩個人對視一眼,竟是都有點受寵若驚。 “就是那個小學妹,小學妹你知道不?元旦表演在你后面一個的。”小平頭說,“好多人喜歡她那個。” 劉挽皺眉,追問:“然后呢?” “這小子想追他。”小平頭又拱了下身邊的眼鏡男。 眼鏡男還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小聲說:“我就是想送她禮物,她說想要的。” 劉挽又問了兩句,小平頭直接摸出手機,點開企鵝,摸出向北詩的空間給他看。 向北詩上周五發了條說說,配圖就是小平頭手里的那塊表,說說的內容是:我是不是不適合這個?/委屈/委屈/委屈。 底下一大排都是說合適合適好看好看的,還有的說喜歡就戴,戴什么都好看。 當時還沒流行“舔狗”這個詞,不然評論的各位同學,誰都別想繼續做人。 劉挽看了兩眼,就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把手機推了回去。 * 向北詩這段日子過得更加風生水起。 她找人打聽了高三有沒有什么帥哥,問來問去最后終于問到了劉挽。 這個人好像家世不錯,平時成績也好,雖然不太和同學相處,年紀也比同學小一兩歲,但是人品沒什么毛病,人緣不算好,也不差。 玩得好的朋友是沒有的,討厭他的人也不存在。 中規中矩的好學生。 向北詩不信,這人的街舞跳得那么好,據說還喜歡玩滑板,那天第一次見面,他耳機里還放的是特別炸耳的搖滾樂。 當時的她也挺中二的,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覺得這人規規矩矩的表象底下,肯定也有跟她一樣放蕩不羈的靈魂。 要想了解他,總要先接近他。 之前害怕打擾他高考,如今聽說他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幾乎穩坐年紀第一,老師做題的正確率都不一定有他高。 向北詩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