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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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袍染血,推門走了進(jìn)來,遲遲仿佛見到希望一般,起身迎了上去,“怎么樣?” 顧清讓點了點頭,只雀在一旁補充道,“昭國的帝后已經(jīng)成功渡劫,去了仙界報道,估計他們夫妻倆,會做山神和山神娘娘。” 山神和山神娘娘,護(hù)佑一方百姓,遲遲微微勾了勾唇角,真誠道,“謝謝你。” 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衣裳上的血跡,“你,你沒事吧?” 顧清讓偏了偏頭,“我無事,這血跡不是我的。” 遲遲這才放心了下來,“我五哥哥還在邊疆,走之前,我能不能去,瞧瞧他?” 遲遲提心吊膽地說了出來,本以為希望渺茫,可沒想到他竟然點了點頭,“可以。” 不止是她,他剛好也有事情,要問問他呢。 兩人一同去了邊疆,邊疆早已淪陷,五皇子以及其他將領(lǐng)營帳的方圓,已經(jīng)被北狄的兵將包圍了,但這自然攔不住顧清讓,他帶著遲遲悄無聲息地去了五皇子的營帳。 情緒受了大波動,遲遲窩在他懷中睡著了,五皇子不在營帳內(nèi),應(yīng)當(dāng)是出去了,顧清讓將懷中的遲遲小心放到了榻子上,叫只雀留下來看顧她,自己一個人出了營帳。 五皇子正好要回來,路上便同顧清讓撞了個正著,“你是何人?” 五皇子微微蹙起了眉頭,這人他在營帳之中,從未見過,且又著了一襲廣袖長袍,全然不是戰(zhàn)時的裝扮。 顧清讓沒回他這話,只是突然伸手輕輕點了一下他的眉心。 五皇子心中微驚,這人速度好生的快,自己竟連躲都躲不過去。 隨著銀光注入,五皇子只覺得腦內(nèi)一陣劇痛,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緊接著,靈臺便一陣清明。 他想起來了。 俞亦聰抬眼望向顧清讓,顧清讓知曉他想起來了,淡淡道,“當(dāng)初在幺乙之境中,是不是你?” 幺乙之境的封印,他和文曲星兩方都沒有問題,只有一個可能,問題出在他身上。 云柏石的底細(xì)他一清二楚,不然也不會將謝遲遲托給他照顧。 俞亦聰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沒錯,是我。” 他也是上古神明的后裔,同謝遲遲那一脈很近,兩人自小關(guān)系就好,慢慢地,神族凋零,他們的族人越來越少。 “天道?天道算個什么東西,需要神的時候,神便誕生了,為其斬殺妖獸,凈化天地。如今四海升平,各界安定,它便不需要神了,又會覺得神凌駕于一切之上,擁有太過強大的力量,便想要神族消失不見……” 俞亦聰眼中滿是嘲諷,“遲遲她做錯了什么,我又做錯了什么,憑什么要為這天道的一己私欲買單?” 顧清讓頓了頓,“所以,謝遲遲當(dāng)年,是因為什么?” 究竟是因為什么,要接受天道降罰。 俞亦聰?shù)拿嫔鋈蛔兊糜行┕殴郑澳悴恢溃俊?/br> 顧清讓微微蹙起了眉頭,怎么俞亦聰?shù)姆磻?yīng),似乎他不知道這件事,很是不可思議一樣。 顧清讓搖了搖頭,但他真的不知曉,他只知曉,謝遲遲當(dāng)年似乎是犯了錯,要被罰下凡界,但具體是什么錯,他不知道。 他當(dāng)時費了好大的心力,找到了一個他當(dāng)年救過的凡人,那凡人正是云柏石,他欲將她托付給他,不求別的,只求能讓她平安快樂地過一生。 若她想修仙,自然是更好,不想也沒關(guān)系,她只要做自己愛做的事情就好。 但當(dāng)時,卻還是出了差錯,她被一個凡人女子撿去撫養(yǎng),一直長到了幾歲,才被云柏石尋回。 他更沒想到因為自己的歷劫,竟陰差陽錯地叫她飛了升。 思及此,顧清讓又望向俞亦聰,“所以,她到底是因為什么才……” 銀光漸漸消散,術(shù)法維系著的俞亦聰?shù)纳衩饔洃洕u漸退卻,他的眼神由清明轉(zhuǎn)至了迷茫,他張了張口,“你是誰,你怎么在這兒?” 見他一副不得到答案死不罷休的模樣,顧清讓伸手輕輕揉了揉眉心,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實在不想聽他念叨,隨即伸手一個側(cè)劈,將他劈暈了。 俞亦聰他放出了妖獸,自然是要接受天道的懲罰,受永生永世的輪回之苦,且若是十世之內(nèi)沒有恕清這些罪孽,神魂便會消散在天地之間。 而謝遲遲,因為抽了神骨射殺妖獸,積攢了功德,才能叫顧清讓在那不可能之中,尋找到了那一絲的可能,讓他能重新再見到她。 顧清讓進(jìn)去的時候,遲遲剛好醒了過來,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瞧見他進(jìn)來,揉了揉眼睛,“這是哪兒啊?” 這一向在國都長大的小公主,自然是認(rèn)不出邊疆的營帳的。 “這是你五哥的營帳。”顧清讓淡淡道。 遲遲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那我五哥哥人呢?” 顧清讓心中忍不住有些發(fā)酸,何時她也能這般緊張著他呢? 他對著只雀擺了擺手,“去把他拖進(jìn)來。” 只雀在遲遲疑惑地目光中,銜著俞亦聰?shù)囊律眩M力將被劈得昏過去的他拖了進(jìn)來。 第49章 “五哥哥……?” 遲遲被只雀拖進(jìn)來的那昏迷不醒的五皇子嚇了一跳, 慌忙著從床榻上跳了下來,顧清讓手疾眼快地拉住她,“穿上鞋子。” 遲遲心中焦急, 就要甩開他的手過去看,顧清讓眉頭一蹙,將她按到了床邊上,“哎,你……” 遲遲話音一頓,因為緊接著, 這年輕的國師便蹲下了身子, 要幫她穿鞋子。 遲遲愣的忘記了反應(yīng),直到他伸手, 攥住了她瑩白的腳踝,這陌生的觸感叫遲遲下意識縮了縮身子,顧清讓眸光閃了閃, 繼續(xù)為她穿鞋子。 “去吧。”他低聲道,遲遲這才回神, 跑過去看五皇子。 仔細(xì)看了他身上并無血跡,遲遲這才算是放心了不少, 抬眼去問顧清讓,“我五哥哥他, 他這是,怎么了……?” 顧清讓輕咳了一聲, “他, 昏過去了……” 許是怕遲遲擔(dān)心,他頓了頓又補上了一句,“馬上就會醒的。” 顧清讓給只雀使了個眼色, 只雀授意,一人一鳥一同走出了帳營,給遲遲和五皇子留了充足的交談時刻。 顧清讓一邊走著,依舊還在心中思索著:究竟她當(dāng)初是因為什么,才引來了天罰呢? 他當(dāng)年也沒有細(xì)想過,一直只是覺得天道不可揣測罷了,連神明都不可揣測的天道,他又能如何? 可方才瞧著俞亦聰有了神明記憶的那個反應(yīng),似乎遲遲當(dāng)初的這件事,還和他有關(guān)。 只雀只覺得身側(cè)的仙上一直擰著眉頭,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苦大仇深的難題一樣。 只雀覺得,身為仙上的“第一愛寵”,它實在是有必要為仙上排憂解難,不管能不能替他分憂,但它起碼要有這個想為仙上他排憂解難的忠心。 思及此,只雀撲棱了兩下翅膀,發(fā)出聲響,試圖引起顧清讓的注意力。 不巧的是,它剛剛到了換毛期,如今在凡界,事情頗有些多,它無法專心的度過換毛期,畢竟光禿禿的,飛起來不方便不說,實在是有些難看,只雀覺得自己還是一只有一點點形象包袱的鳥兒。 故而一直以來全靠術(shù)法維系羽毛,方才一時激動給忘了,一煽動翅膀,呼呼啦啦的毛落了許多。 顧清讓一臉嫌棄地望了過來,它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瞧著他那個眼神,只雀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他現(xiàn)在看它的眼神,和看一只不太聰明的豬,似乎沒什么區(qū)別。 只雀默默將掉下來的毛重新給安上,安好之后,呼哧呼哧地追上了顧清讓:“仙上,你在想什么事情?” 沒準(zhǔn)我能幫忙。 顧清讓本來沒打算告訴它的,只是忽然想起,那個時候,它似乎也在。 非要說起來,它還是謝遲遲做神女的時候就有了,只是那時候,它還是一顆頗為生硬的蛋,怎么也破不了殼,謝遲遲當(dāng)時熱乎地抱著那顆蛋在它眼前晃悠了兩天,然后不知又丟到哪里去了。 后來還是她走后,他在一十三天的角落里,又發(fā)現(xiàn)了這枚安靜的蛋,這顆蛋陪了他許久,終于有一天破了殼,在他略帶希冀的目光中,鉆出來一只灰不溜秋的鳥兒。 以至于那段時間,顧清讓對這傻鳥頗有些怨言,沒辦法,它做一顆蛋的時候,還是十分美麗的,是一顆多么光滑平整且圓潤的蛋,后來做了鳥…… 顧清讓想了想,忽然道,“你之前曾說過,你還在蛋里的時候,就有了意識?” 只雀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脯,“那是自然。” 它好歹也是上古神獸的后裔,自然也是很厲害的。 只雀有個本事,就是能記錄下一切它周遭所發(fā)生過的事情,誠然,若是在從前,顧清讓只會覺得這本事,委實沒什么用處。 可如今他不這么想了,顧清讓回身瞧了一眼營帳,遲遲還在里頭和五皇子說著話,一時半會兒怕是不會出來。 “那你用水鏡,將當(dāng)時的事幻化出來,叫我瞧瞧。” 只雀扭了扭身子,水鏡沒出來。 顧清讓瞥了它一眼,只雀終于小聲道,“仙上,這個……我還不會憑空幻化出水鏡。” 不早說…… 顧清讓只得道,“那要怎么樣,才能幻化出來?” 只雀認(rèn)真想了想,“要有水才行。” 顧清讓,“……” 他回身又望了一眼營帳,捻了一個結(jié)界罩住營帳,帶著只雀去了別處。 這周遭有一個村莊,這莊子瞧著實在是太窮了,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免遭了北狄士兵的侵害。 兩人,啊不對,一人一鳥敲開了一戶農(nóng)婦家的門,顧清讓一眼便瞧出,這農(nóng)婦是只妖,農(nóng)婦瞧出顧清讓身上滌蕩著的仙氣,面色一變。 “你莫怕,我只是來問問,家中可有儲水?” 農(nóng)婦自問來這人世間,從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她再修個百年,說不定能大成,沒理由仙界派一個瞧著這么厲害的仙官來對付她。 方才那一瞬間的心虛,純屬是妖的本能在作怪。 思及此,農(nóng)婦點了點頭,“是有的……” 她帶著顧清讓和只雀一同去了家中后院,后院種著一棵老槐樹,槐樹下放著一口大缸。 顧清讓帶著只雀走到了大缸前,只雀撲棱著翅膀,開始做法。 那缸中的水晃了晃,繼而慢慢地漂浮了起來,在空中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圓形水鏡。 只雀忽閃著翅膀在水鏡上飛舞,水鏡上漸漸地便有了些畫面。 起初和顧清讓記憶中的沒什么差別,畫面中,小神女坐在樹下,一襲微微泛著桃花粉的長裙曳地,她時不時地側(cè)過腦袋和旁邊石桌子上趴著的白狐貍說話,那白狐貍無法應(yīng)答,只蜷著尾巴聽。 之所以蜷著尾巴,是因為當(dāng)時覺得一十三天有些冷,他還有些不適應(yīng)。 水鏡中的事情,同顧清讓記憶中的沒什么差別,正當(dāng)顧清讓覺得事情似乎不是從這里入手的時候,身側(cè)一同過來湊熱鬧的農(nóng)婦卻發(fā)出一聲唏噓感嘆。 “你怎么了?”顧清讓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