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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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白天昏倒在自己懷中的紀綰,看來行動需要加快了,只有這樣才能讓所珍視的人再不受到任何傷害。 靳海臣抬起頭深栗色的瞳孔中似有刀鋒閃過:“多謝李警官提醒,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告辭了。” 李肱知道對方必然明白他的意思,便起身客氣地將人送到警局門口,周銳已經開車等在了那里。 “靳總,近期您和紀小姐還是要留在本市,以便配合警方的調查活動,我們會盡快找出兇手給靳氏和輝璜一個交代。” 靳海臣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微微頷首然后鉆入車內,車子很快匯入陵洲晚高峰的車流消失不見。 車內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街道兩旁大大小小的景觀燈火都已點亮,陵洲這座h國的南方明珠被點綴地格外美麗,靳海臣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華燈初上的夜景,這是他期待了許久的夜晚,卻因為白天的爆炸案而變得支離破碎,他突然覺得心中涌上了一股強烈的疲累感,靳海臣低下頭使勁捏了捏緊皺的眉心,無聲地嘆了口氣。 “臣哥,直接回去嗎?”周銳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跟隨多年的大少爺,這個時候,臣哥應該是想立刻飛奔到未婚妻的身旁吧。 然而豁然響起的冷冽聲音卻做出了截然相反的決定“不,去趙姨和海峰他們住的酒店,我有事要問。” 周銳從來不質疑靳海臣的決定,立刻打滿方向盤,車頭調轉朝著與紀宅相反的方向駛去。 趙心萍似乎早就知道靳海臣會來,雖然已經是晚上9點,她仍然沒有卸妝,一席正裝等候在總統套房內。 門鈴響了,很快便有下人開了門,恭敬地叫聲:“大少爺。” 靳海臣緩步走進屋內,趙心萍抬頭看了一眼陰云密布的繼子,語氣平靜地吩咐下人出去,很快房間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大少爺是來興師問罪的?”趙心萍雙目平視前方,語氣卻十分坦然,她也做了二十多年正牌靳太太,言談之間自有她的氣度芳華。 靳海臣嘴角一勾,竟是露出了個淺淺的笑,他自顧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兩腿交疊十分放松的樣子。 “趙姨這么說是什么意思?我倒想聽聽,您認為我今晚要問的是什么罪?” 趙心萍仿佛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反問和咄咄逼人,像是認真聊天般說道:“聽說爆炸案涉及靳家老宅的下人,這些人都是我帶來陵洲的,那自然是我這個靳太太的不是。” “趙姨這么說倒真是提醒了我,那名下人現在已經不知所蹤,能在您和海叔的眼皮子底下混進來一個生面孔,又悄無聲息地離開,幕后之人的手段確實高明,這是認為我靳海臣好欺負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雷霆之勢劈空落下。 趙心萍卻始終坐在原地,不為所動,不知是心理素質太過良好還是在死扛。 不過靳海臣心中也清楚他并不能將這位繼母怎么樣,即便那個傳話的神秘人穿著靳家老宅仆人的衣服,可這也頂多說明靳家老宅對下人管理不嚴,管家王海都未必能被牽扯進來,更不要說高高在上的靳太太趙心萍了。 懷疑終究只是懷疑,沒有證據,警方也不能隨意問話,更何況是靳氏這種在h國塔尖的財閥世家。 就在兩人相互對峙陷入僵局之時,套房的門被強行推開了,靳海峰形容有些狼狽地沖了進來。 “二少爺,你不能進去。” “大少爺和夫人在里面談話。” 靳海臣看見幼弟,臉上的神色緩了緩,揮揮手示意阻攔靳海峰進來的下人們出去,門被關上,屋內又恢復了剛才可怕的安靜,只有靳海峰略帶急促的喘息聲時不時地響起。 “大哥,這件事和母親沒有關系,你別誤會她。” “海峰…”一時之間靳海臣突然覺得有些難以開口,不知道該如何和幼弟解釋眼前的一切。 可作為親生母親的趙心萍卻開口了,語氣是難得一見的果決,帶著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強勢:“海峰,我在和你大哥說話,這里沒你的事,回你的房間去!” 靳海臣有些驚訝地第一次仔細地打量起自己的這位繼母,從她嫁入靳家起,無論是父親在世的時候,還是后來祖母掌權亦或是近年來自己逐漸掌握靳氏,趙心萍一直都是一副柔順的形象,她從不過問靳氏的商業決策,也未聽聞她給自己的娘家要過什么好處,除了照顧兒子海峰,對靳家甚至靳氏集團似乎都沒有什么執念,何曾見過她如此疾言厲色的樣子。 而此時趙心萍所展現出的處變不驚的態度,卻讓她真正地像個頂級財閥的當家女主人。 過去與現在的趙心萍究竟哪一個才是她本來的面目呢? 靳海臣正陷入深深的思索,靳海峰聽到母親下的逐客令卻激烈地反抗起來。 “媽,我為什么不能在場,我也是靳家的一份子,隨便一個人扮成咱家的下人竟涉嫌如此惡劣的爆炸案,您怎么可能知道…” “住口!”趙心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手邊杯中的茶水都因著她劇烈的動作濺出了幾滴。 靳海峰估計是從來沒有見過母親生如此大的氣,縮手縮腳地站在一旁沒了聲音。 “海叔,海叔。” 很快管家王海應聲走了進來。 “夫人。” “把二少爺送回他的房間,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出來,另外和市局的張局說一聲,爆炸案如果沒有需要我們配合的,后天我們就返回北梧,靳家人不是嫌疑犯,警方沒有證據憑什么扣著人不放!” “是!”王海立刻喚來兩名下人強行將靳海峰“請”了出去。 趙心萍又回頭看向靳海臣,語氣慈祥地如同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海臣,夜深了,母親就不多留你了,爆炸案攪了你和紀小姐的訂婚禮,回去好好安慰安慰人家,你要是想送些貴重的禮物哄人家開心,也都由你,這些事不用請示老夫人,母親就可以做主。” 靳海臣再次抬頭看向自己的繼母,趙心萍逆光而站,垂下的眼眸在光影下被放大到了一個詭異的角度,她緊抿的嘴角被逆光帶的有些上翹,似乎是在獰笑著望向自己。 靳海臣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恢復了以前彬彬有禮卻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少爺模樣微一躬身:“趙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趙心萍頷首,靳海臣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外面夜已經深了,喧囂了一天的世俗塵世也開始逐漸安靜下來,微涼的夜風吹起靳海臣的鬢發,他斜身坐進車內,等車子開出酒店老遠后才開口道:“周銳,我要你幫我查件事。” 第66章 回到紀宅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了, 因為白天爆炸案的關系,警方特意調了人24小時保護紀綰和靳海臣的人身安全,林筱白和周銳自然也不放心自家老板,于是便和負責安保的警員一起住在了對面靳海臣的房子里。 臥室內靜悄悄的, 月光下依稀可見紀綰側躺著的裊娜身影, 靳海臣輕手輕腳地去外間的客用盥洗室洗漱完畢, 這才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床上。 紀綰毫無睡意, 白天的爆炸案像部電影在她腦海里一幀幀地回放,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 她就已經敏銳地意識到自己和靳海臣可能才是對方真正的目標卻陰差陽錯地誤傷了郭恒。 郭恒, 這個名字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在她心中劃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她的恒哥, 因為這樣的無妄之災躺在醫院里昏迷不醒, 甚至永遠都不能再醒來,一想到這一點, 她的胸中就不由得涌上一股濃烈的恨意要讓那幕后之人挫骨揚灰、萬劫不復。 身旁的床鋪忽地一輕,獨屬于靳海臣的松木香悠悠飄來, 紀綰心中那幾乎不能遏制的恨意也被沖淡了開去, 她翻過身,依戀般地投入那人的懷抱。 靳海臣本想靜靜地理一理剛才的思路,和趙心萍的見面讓他憑空生出了一些猜測,他需要證實,可是還沒等開始,身邊那個他本以為熟睡的人便翻身鉆進了懷中,依戀地貼在他的胸口。 應該是受到郭恒重傷一事的打擊,紀綰幾乎是團成一團縮在靳海臣的懷里,他伸手撫著她光潔的后背, 將被子掖在她小巧的下巴處,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怎么?睡不著?還在擔心郭恒?周銳下午已經將腦外科的專家都找好了,這周就會診,爭取下周手術。郭恒皮糙rou厚的,一定會沒事的。”話音剛落,胳膊立時便被懷里的小美人狠狠地掐了一把。 “恒哥才沒有皮糙rou厚,他是最帥、最英俊的!” “好好好,郭恒最帥、最英俊!我皮糙rou厚!”靳海臣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發自內心的感到了今天以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開心。 他忍不住將懷里人摟地更緊了些。 良久,只聽到那人柔柔地卻異常清晰地問道:“其實,今天恒哥是代我們受過的,對不對?” 靳海臣安撫的手不由地一頓,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是啊,自己又怎能瞞得過去呢?因為阿綰本就是和他實力相當的人啊。 “對!”他回答地極干脆:“對方的目標是你我,只是不知是什么人在此之前將裝有□□的婚車換了,我們才逃過一劫。郭恒應該只是被誤傷。” 紀綰聽了沒有說話,靳海臣在黑暗中握了握她的手,柔聲問道:“阿綰害怕嗎?” 他看不清紀綰此時的表情,只覺得懷中人的身體繃地極緊,像一支蓄勢待發的利劍。 “不怕!我會讓幕后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靳海臣聽了這話,猛地支起上半身,捧住紀綰嬌小的臉頰 “不,阿綰,別去觸碰那些骯臟的東西,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照顧好自己,這件事我會處理,也一定給你和郭恒一個滿意的答復,相信我!我會處理的!”他一遍遍地說著,紀綰終于默默地點了點頭。 靳海臣這才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天一早,紀綰醒得時候身邊已經空了,林筱白照例來照顧她的一日三餐,吃完早餐,兩人便一起去醫院看望郭恒。 孟佳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醫院里,可能是因為專家團會診已經敲定的原因,她今天的臉色倒是好了不少。 “佳佳姐,筱白燉了烏雞湯,你喝一點,這么熬著不是辦法,還是我們幾個人輪流來照顧恒哥,這樣你也能回家休息一下。” 孟佳卻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我已經在對面酒店包了一個月的房間,過來也方便,阿綰你就不用擔心我了,輝璜離不開你,現在郭恒又,又不能幫你,你肯定要多辛苦一些。” 紀綰看著不過兩天就瘦了一圈的孟佳,最終還是拍了拍她的肩什么都沒說,只囑咐行政部派人24小時幫著孟佳照顧郭恒,便回了公司。 兩個豪門世家的訂婚宴上竟然發生了爆炸案,這動靜把整個陵洲都震了三震,加之公司董事之一的郭恒重傷昏迷,一時間輝璜內部人心惶惶,然而就在眾人翹首觀望之時,爆炸案發生的第二天一早年輕的董事長便神采奕奕地回到公司,看樣子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沒有受到爆炸案的影響,輝璜的員工們總算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紀綰一踏入董事長辦公室,便將外間的秘書叫了進來:“郭董之前分管的工作從今天起由我本人親自接手,你去通知一下相關部門的負責人,讓他們今天將這兩天手頭需要匯報的事情整理一下,立刻報給我。” 秘書連連應聲,趕緊通知了下去。接下來便是一天馬不停蹄的各種會議和工作匯報,等到紀綰好不容易將所有訂婚宴前后堆積的工作處理完畢,外面天已經黑了。 林筱白發來語音,她已經開車到了公司樓下,紀綰拿起手包正要下樓,手機突然又瘋狂地震動了起來,她心有所感般地按亮了屏幕,只見一條未知號碼發來的短信正靜靜地躺在信箱中,里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所托之事已有頭緒,明日下午三點會有人與你聯系。】 紀綰將手機收回包內,她望著遠處燈火映照下的滿目蒼穹深吸了一口氣,那個一直躲在幕后的人,讓我們會會面吧! 回到家,靳海臣還沒有回來,自從爆炸案后,他好像變得特別忙碌,兩人見面的光景有時只在午夜的半夢半醒之間。 紀綰知道靳海臣也一定是在追查爆炸案的幕后指使之人,亦理解他不希望自己參與其中的良苦用心,可是她做不到,從看見郭恒重傷昏迷的那一刻起,制造這次慘劇的人和他所有幫兇便都是她今生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第二天下午,紀綰特意空出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吩咐秘書任何人不準前來打擾,她將董事長辦公室反鎖,這才在座位上靜靜地等待著。 墻上的掛鐘指向三點的那一刻,桌上的手機如同掐著秒表般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紀綰毫不猶豫地接通,輕輕地“喂…”了一聲。 片刻后,一道似曾相識的男聲響起:“紀小姐,好久不見。” 紀綰想了想,終于嘗試著喊了一聲:“艾倫?” 電話那頭傳來男子爽朗的笑聲:“沒想到紀小姐還能聽出我的聲音,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你囑咐我們查的事已經有了些眉目,只是情況復雜,故而大哥特別囑咐我親自和你說明。” 兩人迅速轉入正題。 艾倫:“這次陵洲的爆炸案不是蝰蛇的手筆,組織內部近來也沒有收到過類似的委托,所以很抱歉我們沒有幕后指使者的線索。” 紀綰眼中涌上失望之色,她本以為既然對方針對的是自己和靳海臣,按照之前在y國的經歷,多半仍會找蝰蛇執行暗殺任務,這樣便可以通過亞當和艾倫知道幕后之人的底細,卻沒有想到這次對方沒有按常理出牌。 “不過,最近我們確實收到了針對你的委托,想聽聽嗎?”艾倫的語氣不像是在討論殺人越貨的買賣,反倒更像是普通的生意往來。 “愿聞其詳。” “有人委托蝰蛇綁架你并在收到贖金后撕票,對方出價很高,而且事成后贖金也歸蝰蛇所有,紀小姐,看來的確有人恨你入骨啊!” 紀綰瞳孔驟縮:是誰?他和爆炸案的幕后主使會是同一個人嗎? 見她良久沒有回復,艾倫理所應當地以為電話那頭嬌滴滴的大小姐肯定被嚇得不輕,于是便收斂了玩笑的意味鄭重地道:“紀小姐放心,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兄弟在蝰蛇一日,想要維護你的安全還是沒有問題的,不僅如此,其它殺手組織也不會接威脅到你人身安全的委托。” “委托人是誰?”電話那頭冷靜的女聲響起“那個想要干掉我的人究竟是誰?” “抱歉,委托人的真實身份屬于絕密信息,只有組織首領和執行任務的殺手才能看到,大哥雖然距離首領之位只有一步之遙,卻也沒有這個權限,我們只知道委托來自h國國內。” 紀綰握著電話,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外,天色漸暗,黑云涌動風聲呼嘯,云團中時不時地閃現幽藍色的電流,儼然大雨將至。 辦公室內寂靜無聲,只聽女郎輕柔的聲音:“如果我能助亞當先生奪得蝰蛇首領的位子呢?” 電話那頭的艾倫好似航行海上的水手聽到了海妖塞壬來自幽冥深海最具誘惑的呼喚,他瞇起雙眼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