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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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抓住林飛白的手,很想說一句你快去救,隨即發(fā)現(xiàn)距離太遠(yuǎn),如果燕綏要做什么,林飛白坐火箭也趕不上。 而林飛白被她一把握住手,早就呆了,連她要做什么都忘記問。 文臻也不敢喊,她怕自己一喊,燕綏惡向膽邊生,立刻便出手了。 她不能確定燕綏會怎么做,他這人長風(fēng)浩蕩,過于開闊捉摸不定。 她心緒繁亂,怔在那里,生平第一次無所適從。 她是朝廷的臣子,朝廷和唐家看似表面和平實則勢不兩立,燕綏如果要?dú)⑻屏w之,她不說出手相助,完全也有理由旁觀。 但是要她怎么旁觀? 唐羨之是為了她才落到這境地的! 想必以他的博聞廣識,也知道這里快要火山爆發(fā),知道這里的火山噴發(fā)之后能夠長出一些特殊的草藥,便趁潮落石橋出,過來尋藥。 也有可能是燕綏引來,畢竟燕綏的師門出現(xiàn)是有規(guī)律的,且她之前在唐羨之的屋子門口發(fā)現(xiàn)反光,現(xiàn)在想來,那不是反光,那是擅長玩冰的蘭旖留下的冰晶痕跡。 燕綏也是來為她尋藥,順便把唐羨之給坑了。 畢竟經(jīng)過之前那一番亂戰(zhàn),唐羨之在陸上人的眼里,本來就是失蹤人口,燕綏想要的,是他從此永遠(yuǎn)失蹤。 大海茫茫,發(fā)生任何事都有可能,無需給任何人交代。 那么,飄零到這片海域。落到火山島附近,難道也是燕綏的安排? 文臻心亂如麻,她知道燕綏向來走一步看十步,后手連綿不絕也是常事。 但唐羨之,也是一樣的人。 所以她一直防備警惕,但不管怎樣防備警惕,也不代表她能這樣硬生生看著他人為自己而死。 這無關(guān)情愛。只挑戰(zhàn)三觀。 文臻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峭壁。 峭壁上,燕綏一開始面無表情,他身邊,蘭旖忽然說了一句什么。 燕綏衣袖動了動,文臻隱約看見衣袖間光芒一閃。 她忽然低聲迅速地對林飛白道:“林侯,抱歉!” 林飛白還沒反應(yīng)過來,文臻忽然拉著他的手往后一倒,大叫:“哎喲!” 林飛白一驚,急忙去攬她。 崖上的人看過來,文臻倒的角度很巧妙,從上面看就好像林飛白忽然要非禮她一樣。 燕綏衣袖一動,明光一閃,勁風(fēng)呼嘯。 “咻”一聲某物勁射而來,聽那力道,碰上了非得斷骨頭不可,林飛白身子往后一仰。 他一仰,文臻便往后跌,她也是發(fā)了狠,打算真跌個一跤,把燕綏弄下來再說。 不想問對錯是非,只想把這一刻的殺機(jī)先解除,哪怕日后沙場拼你死我活,她也不想此刻唐羨之這樣死在這里。 那她會一輩子不得安寧。 然而她沒有跌下去。 抬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林飛白只是稍稍一讓,一只手還是拉住了她的手,以至于被擦著了肩膀,眼看著便腫起了一片。 文臻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難受,忍不住抬手捂起了眼。 啊啊啊啊不要了啊。 她真的不要再欠任何人的情了啊! 這世上的事怎么就這么讓人為難! 林飛白拉她站起來,此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接道:“無妨,你不要多想。” 頓了頓居然笑了一下,道:“我和燕綏從小打到大,這種還是挨得最輕的。” 文臻聽著更加想鉆石頭縫里,心中蓬勃升起對燕綏的怒氣,也不知道這怒氣從哪來的,猛地蹦起來,抬頭一看,唐羨之已經(jīng)采到那朵黑虎云,順手塞在懷里,開始橫向攀援。 文臻看見他拔出先前插在崖上固定的手,一片殷紅。想必剛才崖上根本沒有縫隙可供固定,他是硬生生用rou掌插入堅硬的石頭內(nèi)才穩(wěn)住自己的。 他半空中似乎對文臻笑了笑,做了個快點回去的手勢,那邊崖上,燕綏也掠了過來。 蘭旖一把拽住了他,大喊:“時辰快要到了,現(xiàn)在不能走!” 時辰,什么時辰?文臻站起身,快速地往上爬,前方有個洞,這時候往山下跑來不及,這座火山幾乎占據(jù)了整座島,往山上跑那是找死,只能找那些據(jù)說非常結(jié)實又在山背后的洞了。。 地面震動得厲害,所有的礁石都在顫抖,連帶整座山都在抖,有不斷的粉塵煙氣自山頂出現(xiàn),那片峭壁上黑虎云忽然齊齊開放,在漸起的晨曦里灼灼開成一片黑色的云,非常壯觀。但轉(zhuǎn)瞬便消失在突然灼熱起來的空氣里。 人影一閃,燕綏閃電般掠過來,一把夾起文臻,掠入距離最近的一個洞里。 蘭旖緊跟著跟進(jìn)來,燕綏和文臻此刻也無心理會她。 幾人向里走了幾步,忽然一條人影掠過來,喝道:“這個洞不能呆,里頭有縫隙!” 正是唐羨之。 他竟然快上一步先進(jìn)了這看起來最大的洞。 燕綏立即帶著文臻向外退,不防身后緊跟著蘭旖,洞口外窄里寬,蘭旖這么一擋,燕綏就不能最快速度掠出去。燕綏衣袖一卷,干脆扯著蘭旖往前掠,但剛到洞口,便聽見一聲爆響。 那聲響幾乎無法形容,像蒼天裂開了一個口子,劈下了一座城市那么粗的閃電,像有人從那個口子里倒下了東堂那么大的一盆木炭,像頭頂蒼天腳踩大地的巨人在耳畔擂鼓,鼓槌是一整座大山。 所有人都被瞬間震趴在地上——自然巨力面前,人力渺小如蟻。 爆響之后便是煙塵,紅色的火焰如星花,暴雨一般落在每一寸空間,洞口成了火簾洞,觸目所及滿世界都是紅色花火伴隨灰黑煙塵,遮天蔽日,不見微光。 文臻幾乎可以想象出現(xiàn)在頭頂是什么景象,巨大的火柱滾滾沖天而起,連天接地,將天空也似要熔穿一個洞,無數(shù)的星火如煙花四散迸射,美麗如一場浩大的盛世花火,然而那花火卻是惡魔的火焰,黑夜里看著如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吹落星如雨,落到地上便是一蓬巨大的火焰,落到人身便轉(zhuǎn)眼皮rou化灰,它是火山爆發(fā),還有一個名字,叫人間浩劫。 這個洞的洞口在山背面,離火山爆發(fā)的地兒還隔一個山頭,距離非常遠(yuǎn),居然還能有這么大的威勢,文臻心中驚嘆,心想燕綏的師門也真是牛逼得很了,還專門揀這種時候采藥煉藥! 她忽然覺得不對,洞里的氣溫似乎在升高,按說這洞和火山口那里還有距離,熱度不應(yīng)該高成這樣,文臻回頭,順著彎彎曲曲的洞xue走了幾步,隔著老遠(yuǎn),隱隱看見最深處一線深紅。 她駭然回頭,在黑暗中看見燕綏面色凝重。 他們運(yùn)氣不好,這個洞比想象中深,很可能穿越了整座山脈,接近火山爆發(fā)的中心,一旦有縫隙,在這樣劇烈的火山爆發(fā)中,很可能被炸開或者出現(xiàn)裂縫,最終成為火山柱的一道分枝! 但現(xiàn)在也無法出去,出去就是死! 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這火山爆發(fā)只有一次。 洞內(nèi)越來越熱,每個人瞬間都濕透了衣服,再被熱氣瞬間烤干,蘭旖皮膚特白,有冰雪的晶透感,此刻也被烤得發(fā)紅,火山爆發(fā)如果不快點結(jié)束,就算這里不被炸開,他們也會被烤死。 文臻忽然看見蘭旖抓住了燕綏的手,似乎在運(yùn)功,她習(xí)的是極寒內(nèi)功,此刻運(yùn)轉(zhuǎn)起來,雖然再凝不成冰晶,身上卻蒸騰出許多水汽,特別容易發(fā)紅的肌膚漸漸轉(zhuǎn)為白色,連帶燕綏被拉著的手都沁出了一層水珠。 文臻此刻正熱得口干舌燥心火上升,也懶得理會,心想燕綏舒服一點也好,正要眼不見心不煩地閉上眼睛,忽覺背后一涼,卻是燕綏環(huán)身抱住了她,從他身上傳來一陣沁涼之氣,頓時舒適了許多。 文臻默了默,心想小甜甜你這樣公然拿示愛者的寶貝來討好女朋友你不怕人家氣死嗎? 果然蘭旖隨即發(fā)現(xiàn)不對,睜開眼,氣得剛剛白了的臉又紅了,恨恨地甩開手。 文臻簡直想和她道歉——門主門主我不要燕綏抱抱了,你繼續(xù)幫他清涼可好? 她還想祈禱老天趕緊結(jié)束這爆發(fā)吧,不然蘭旖這個人體制冷機(jī)總不能一直用下去,然而老天似乎并沒有聽見她的祈禱。 轟然又是一聲巨震。 文臻霍然回首,盯著那線縫隙——比原來擴(kuò)大了。她膽戰(zhàn)心驚地問:“那里是不是越來越近?” 燕綏根本沒有回答她,一把拉起她的手緊緊攥住。 文臻已經(jīng)看清楚了,那線紅光在不斷擴(kuò)大逼近! 第二次爆發(fā),將那裂隙震破了! 滾熱的,瞬間可以將人化灰的巖漿,正以無可抗拒的速度和氣勢撲來,不過幾個瞬息,就能將所有人吞噬! 溫度已經(jīng)高到可以將人烤干,蘭旖尖叫一聲,全力運(yùn)氣內(nèi)功,頓時身周白霧滾滾,洞里溫度下降不少。已經(jīng)被蒸得頭暈?zāi)垦5奈恼椋D覺頭腦一清。 蘭旖嘶聲道:“這樣我堅持不了多久,必須想辦法!” 文臻伸手去拉她,蘭旖嫌棄地一甩,“做什么?要感謝等會兒,不要打擾我!” 文臻立即縮手,將指甲里的多余藥粉彈掉。 她當(dāng)然不是去表示感謝的。 不過是蘭旖先前中了她的招,此刻她過意不去,趁亂給她解了。 一直沒說話的林飛白霍然站起,長劍一橫,道:“出去!我們護(hù)著她,沖出去!” “不!”文臻大叫。 現(xiàn)在外頭落火正是最兇猛的時候,他們這樣出去,是打定主意要拿rou身幫她擋火。 她不要! 下一瞬,她更加震驚地發(fā)現(xiàn),最里面的唐羨之竟然忽然轉(zhuǎn)身,向那紅光撲去。 “唐羨之!” 唐羨之第一次對她的呼喚不予理會,他撲到一處洞壁前,忽然開始出掌。 巖漿已經(jīng)逼近,文臻親眼看見唐羨之的長發(fā)瞬間短了一大截,邊緣全部翹起。 這一幕有點滑稽,她卻實在笑不出來,因為燕綏林飛白也撲了過去。 他們也撲到那洞壁前,和唐羨之齊齊出掌。 三個水火不容的人再次達(dá)成一致,三大高手的掌力幾乎也可撼動整個山洞,轟然一響,隨即林飛白大叫:“通了!” 文臻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洞中還有洞,被一塊大石堵住,唐羨之發(fā)現(xiàn)了,三大高手聯(lián)手,及時將那大石挪開了。 幾乎挪開的第一刻,燕綏就把文臻塞入了洞中。 文臻抗拒不得,轉(zhuǎn)頭從縫隙里看見巖漿已經(jīng)離他們不過丈許,心急如焚,大叫,“快!快!” 林飛白一腳將蘭旖踢了進(jìn)來,本來這女門主還端著架子打算也來幫忙推石頭的。 但對于林飛白來說,自然讓女人先進(jìn)。 然后他正準(zhǔn)備后退,又被燕綏一腳踢了進(jìn)去。 文臻有點意外,但轉(zhuǎn)而想想也不奇怪。 赤紅的巖漿如一條鮮紅的大蟒,吐著長長的火焰信子,順著洞的軌跡蜿蜒逼至,空氣中的燃點到了最高,比較靠里的唐羨之的衣袖無火自燃。 現(xiàn)在洞口前只剩下了燕綏和唐羨之。 文臻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問題。 這洞口的大石頭是被挪開了,但是等他們進(jìn)洞之后,必須有個人在外面把石頭堵上。 不然巖漿還是會順著這邊洞口流進(jìn)來。 這個問題想明白,她的渾身一下便冷了。 巖漿已經(jīng)很近了,通紅的,灼熱的,如一閃一閃詭秘的紅眼,眨一下,便是赤地千里的噩夢。 煙霧,火星,灰塵同時涌來,雖然只是一條細(xì)細(xì)的縫隙里涌進(jìn)的塵灰,比外頭不知道好了多少,依舊令人難以忍受,在場的都是高手,短期的閉氣沒有問題,她卻完全忘記了閉氣。 身后不知是誰捂住了自己口鼻,文臻依舊忍不住地咳嗽,抬起眼睛絕望地看著洞口一左一右那兩人。 一霎便是千年。 是長達(dá)一千年的焦灼、絕望,和恐懼。 她不敢想,不敢選擇,不敢猜測,每一個想法都是戕心的折磨。 她甚至不能伸手,她不知道該怎么伸,也不知道應(yīng)該伸給誰,她更害怕自己的抉擇會影響到所有人的命運(yùn)。 她只能閉上眼,一瞬間淚水如瀑。 恨不得這一刻的火山再一次爆發(fā),將這里一起炸成飛灰算完。 洞口一聲輕響。 她猛然睜開眼,看見燕綏皺著眉看著她,看見唐羨之抬起手。 文臻心忽然就不會跳了。 下一瞬燕綏進(jìn)入了洞中,唐羨之沒有動。 洞中微微震動,火蛇萬千條狂舞,嗤地一聲又燎掉唐羨之一邊衣袖。 不知是誰拉拽著文臻的衣領(lǐng)要將她帶離這危險之地,文臻一巴掌打開,探身伸手,“唐羨之!” 此時唐羨之正好遞出手,她觸及了他的指尖,斑斑駁駁都是傷痕,她一喜,立即奮力要將他拉進(jìn)來。 她想過了,這只是個分岔的洞,地勢還略微高一些,巖漿未必能立刻灌進(jìn)來,所有人可以一起進(jìn)來,然后狂奔,能否逃命,就看運(yùn)氣了。 就算因此一起死了,也沒關(guān)系。 手心里忽然多了一樣?xùn)|西,與此同時唐羨之捏了捏她的手指,他向來手勢溫柔,這一捏卻很重,像是要以此銘記什么,文臻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手忽然向前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抖! 嗖地一聲,文臻身不由己地被扔向了洞xue深處。 她忍著煙霧,睜大淚水漣漣的眼睛,張著手,看著彼此指尖在空中短暫相遇后又擦過,看見深黑深紅的背景里,唐羨之最后對她笑了笑,依舊清透空靈如仙子一般的笑容,再然后,他猛力一推。 轟隆巨響,大石橫移。 黑暗降臨。 隨即那一片黑暗背后,又一聲轟然巨響,像一條巨蟒擦著巖壁猛然游過,碾壓毀滅所經(jīng)之處的一切生靈。 天地仿佛都在此刻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