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鮮熱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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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大德心中嘆息一聲,知道事情也就這樣了,對面唐瑛還在頻頻贊好,諸大德心想,他背后站著哪宮的主位呢? 不過聞近純這事,他也收了好處,不會故意作梗。只要不是德勝宮那位的人,皇后娘娘自然樂意展現(xiàn)母儀天下的風(fēng)范。 …… 燕綏起身去解手。穿過所有桌面,身后拖拽著無數(shù)驚艷的目光。 他就當(dāng)沒感覺,解手完后,出了園子,在外院小徑上溜達(dá)。 此時君莫曉去了外院,接到了那些工具和食材,正準(zhǔn)備送往花園,她不放心別人,和兩個丫鬟親自押送那個鐵皮小車,正要拐道,忽然眼前一花,車前多了個美人。 美人問她:“姓聞?” 這什么莫名其妙的,君莫曉一邊想要不是你好看我理你個沒禮節(jié)的,一邊無聲吸溜一下口水,道:“姓君。” 美人皺了皺眉,忽然一伸手,掀開了車上的蓋布。 君莫曉沒想到他出手這么快,想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美人已經(jīng)看完了所有東西,并打開箱子的蓋子,從冰塊中撈起一塊凍rou,失望地看一眼,又扔了回去。 凍rou,死魚! 時間久了拉去給豬吃的吧! 找不到河魚鍋貼的燕綏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說話便更不好聽,順手抓起雪白的蓋布擦擦手,道一聲,“腌臜!” 揚(yáng)長而去。 君莫曉目瞪口呆看著他背影,氣得罵人的話都忘記了。 啊呀呀呸的,還要不要臉了! “嫌腌臜你有種等會一口別吃!”她氣不過,追在后面跳腳喊。 美人回了她一個頭也不回的高貴冷艷背影。 …… 諸大德發(fā)現(xiàn)那個美人回來了,回來之后感覺更喪了。 好像快要被一桌子美食給氣死了。 而且在整理衣服,好像快走了。 諸大德松了口氣,不知怎的這個人在,他就渾身不對勁,總覺得遺漏了重要的事情。 走了最好。 他忽然覺得四周氣氛有些不對,那群人忽然紛紛向一個方向探頭。 美人也停下了手,直起了身。 唐瑛毫無所覺,還在訓(xùn)話,聞近純素來是個敏感的,諸大德一有異色,她就發(fā)覺了,趁唐瑛低頭喝茶,向自己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丫鬟會意,悄悄出去,過了一會回來,對聞近純做了個“君莫曉,聞?wù)嬲妗钡目谛汀?/br> 聞近純目光一閃,對丫鬟做了個手指交叉的手勢。 “不管她們來干嘛,不管用什么方式,給我攔住!” 今日她帶進(jìn)來的都是跟久了她的,當(dāng)即那丫鬟一點(diǎn)頭便出去了。 聞近純緩緩垂下眼簾。 管你要出什么幺蛾子。 都別想在今天攪出風(fēng)浪! …… 花園內(nèi)一群饑腸轆轆還不得不滿嘴諛詞的客人們,漸漸開始覺得心焦了。 簾幕后的女子們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面面相覷,有人便道:“咱們都是傻子,怎么想不到這曠天野地的,菜不經(jīng)吹?” 有人便不甘心地道:“這要有人能提前想到,弄點(diǎn)熱的,哪怕不那么好吃呢,也要拔了頭籌!” “少在那天真,”立即有人反駁她,“誰也沒在花園辦過席,哪想得到這個?再說想到也做不到,廚房又沒長腿跟你跑,退一萬步說就算都做到了,有什么用?還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眾人便默了,眼看賓客漸漸不耐,有人開始向主人告辭。 聞家人也有些尷尬,沒想到安排存在這般疏漏,正努力挽留,忽聽園子門口一陣sao動。 “站住,此地貴客云集,無邀不得入!等等,你們帶的是什么東西!鐵器不可隨意進(jìn)入!” “走開!”君莫曉的聲音清亮,“我來參加比試,敢攔我?木炭伺候!” 聞四太爺?shù)穆曇舯人懀氨仍嚦綍r開始,你現(xiàn)在才來,這是輕慢!客人們已經(jīng)評完了,你們走吧!” 聞近香則在尖叫,“聞近檀!你怎么也來了?你不是在跪祠堂嗎?受罰的人怎么敢自己跑出來的?六爺爺!聞近檀不服管教擅自出祠堂!” 君莫曉:“家主!家主!聞少誠闖入祠堂毆打堂姐,我們來找你要個公道!” 聞近檀,“嗚嗚嗚嗚嗚嗚……” 聞近香:“你胡扯!混賬!” 追過來氣喘吁吁的聞少誠,“……呼……呼……爺爺這賤人打我!打我!” …… 園門口亂成了一鍋粥。 得到消息的聞四太爺一夫當(dāng)關(guān),偌大的身軀橫在園子門口,左邊聞近香右邊聞少誠,身后一大群趕來的丫鬟婆子,將園子門口堵得死死。 前面三個人礙于身份,說話總有幾分顧忌,后面的婆子得了主人的授意,唇槍舌劍耍得密不透風(fēng)。 “喲這三位巴巴地趕來,是來參加比試還是來丟人的?一個混江湖的野蠻女人,一個被夫家休了的破鞋,還有一個,哈哈,聽說張七可是死在她院子里,死的時候那模樣兒,嘖嘖,了不得了不得。” “這個時候才來,能做什么菜?別是看今日園子里貴客多,想要攀附貴人吧?” “要進(jìn)來也可以,把你們那做飯家伙什都丟了,裝什么幌子呢哈哈。” …… 葷素不忌的婆子們七嘴八舌,君莫曉多張三張嘴也吵不過來,想要打人,對面的人又精滑,把個搖搖晃晃的聞四太爺頂在最前頭,君莫曉便是心中對他沒有敬意,也做不到對一個老人下腿,聽著那些話越說越不堪,煩躁冒火,哐當(dāng)一聲扔了手中的器具,拉了早已捂著臉又開哭的聞近檀要走。 一只手臂橫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攔我做甚?”君莫曉沒好氣地盯著文臻,“你聽聽,真的非要進(jìn)園,就成了我們想要攀附權(quán)貴,這臉還要不要了?” “既然聽出來了,就應(yīng)該知道人家是摸準(zhǔn)了你要臉,在擠兌你。”文臻拍拍她的手,“就這么走了,不覺得更沒面子?” “那怎么辦?把桶里的木炭潑過去算完?” “這種場合大打出手,客人定然要第一時間帶離,那咱們來得就沒意義了。”文臻呵呵一笑,“那就不進(jìn)去嘛。我不去就山,讓山來就我吧。你別停,繼續(xù)吵。” 君莫曉莫名其妙,被她一推,沖到一個罵得最兇的婆子面前,順勢就梗脖子吵起來,這邊文臻也不進(jìn)園了,招呼喊來幫忙的易人離,就在園子門口,趁一群人鬧得不堪顧不上,擺開自己的家伙。 被園門口大戲吸引過來的客人們,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向文臻那里。 咦,那一字?jǐn)[開的幾個鐵架子是什么東西?長長的,腿細(xì)細(xì)的,頂著個長長的小箱子。 咦,還放個鐵絲網(wǎng)。 咦,這搬來的許多盒子都是什么?生rou?雞翅?雞腿?魷魚?海蝦?各種貝類……怎么都串成一串串的?好像還用醬料腌制過了? 還有蔬菜,韭菜、香菇、蓮藕、茄子、青椒、各種菌類……都是生的。 這一小盒一小盒的是什么?油、醬油、醬、韭花、芝麻、蜂蜜、蒜泥…… 這是要做什么?現(xiàn)場做席面嗎?柴米油鹽都帶來了,但是這些食材都再普通不過,再說也沒鍋啊。 有人喊:“咦那架子上有火!” 眾人一探頭,是哦,那鐵箱子一樣的東西里頭有木炭,如今木炭都已透明微紅,表面已經(jīng)燒透,被文臻用一根鐵釬撥平,再罩上鐵絲網(wǎng),再在鐵絲網(wǎng)上刷油。 “這是在做什么?烤東西?”在場中也有走過遠(yuǎn)路的,入山行路免不了烤個魚烤個兔,但那都是臨時湊合,再沒見過這樣大費(fèi)周章的。 只是烤rou也沒什么稀奇的,眾人不免有些失望,又想著這幾個女子這般被阻擋,應(yīng)該沒得到允許展示廚藝,自己還是不要輕易捧場的好,以免得罪主家和宮中大伴。 但剛剛轉(zhuǎn)過身。 一股獨(dú)特而又充滿穿透力的香氣,已經(jīng)毫無預(yù)兆地爆炸開來。 烤架前文臻不急不忙,刷油、刷醬,雞翅雞腿類切刀,翻面,再刷醬……rou在烤盤上收縮翻卷,滋滋作響,肥rou轉(zhuǎn)為透明泛著金光,瘦rou的紅艷之色則轉(zhuǎn)為另一種深沉的誘人食欲的赭紅,雞翅的翅尖油金脆翹,牛rou的肌理緊實(shí)豐厚,雞腿卷起的皮邊被烤透,像一朵鑲金邊的菜花,而魷魚雪白的長須不斷翻轉(zhuǎn)仿若依舊游動……不斷有金黃晶瑩的油脂滴落,激起小小的焰頭,和眾人眼中饑餓的火焰無聲呼應(yīng)。 風(fēng)靡當(dāng)代、令無數(shù)人傾倒、代表著最時尚最民間最親切滋味的串串,在冷風(fēng)中,熱辣烤成。 這個就很要命了。 一個黑臉漢子狠狠咽了幾口唾沫,忽然大聲道:“吵什么吵!都讓讓,我瞧瞧那什么吃的!” 嘴仗正酣的聞近香等人回頭正要罵,忽然被聞四太爺拉住了袖子。聞四太爺盯著那漢子,神情有些凝重。 只這么一頓,周圍聞見香味越發(fā)饑腸轆轆的人立即附和,“是啊是啊一家子人吵什么吵,散了散了吧。” 還有人陰惻惻道:“聞家請我們來,是要請我們看窩里斗嗎?” 這話一出,聞四太爺便縮了脖子,退后幾步,正好被那黑臉漢子打頭的幾個人推開,人群趁勢涌出了園門口。 …… 陽傘下,聞近純心神兼顧著外頭,一個丫鬟正站在角落,用手勢給她傳遞著園門口的消息。 事態(tài)一開始還在控制當(dāng)中,她悄悄松一口氣。 外頭的喧擾聲有些響,聞試勺探頭向外看,打算過去瞧瞧。唐瑛和諸大德也好奇地把眼光轉(zhuǎn)了過去。 一個丫鬟匆匆趕來,對聞近純焦灼地做口型。 聞近純微微變色,忽然晃了晃。 這一下立即拉回了眾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阿純?” “沒事……”聞近純手背按了按額頭,無聲喘一口氣,笑道,“略有些累。” 她的疲態(tài)顯露得恰到好處,還多出一份只可意會的堅(jiān)強(qiáng),唐瑛眼神贊許,聞試勺立即道:“這孩子是累了,今日整整cao持了一日……” “才十五歲呢,廚房里忙了一天確實(shí)累,既如此,便坐下回話。”唐瑛態(tài)度甚好。 聞近純忙道了謝,在丫鬟搬來的凳子上坐下,她臉色依舊蒼白,這使得傘下的眾人一時便不好走開。 聞近純垂著眼睫,無聲地笑一下,手指在凳子邊圈了個圈兒。 得到指示的丫鬟,身形一閃即逝。 …… 燕綏忽然站起身來,微微閉目,面朝著花園門口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氣。 距離有點(diǎn)遠(yuǎn),其余人并沒有聞到什么味道,都愕然看著他。 聞近純仰望著他,眼神里微光閃動。 燕綏轉(zhuǎn)身,正迎上她的目光,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抬手,在她面前的虛空中畫了個圈兒。 眾人更懵,聞近純臉色猛然一白。 剛那么隱秘的畫圈,也被他發(fā)現(xiàn)了? 聞試勺不敢泄露他的身份,卻也不敢無視他,只得尷尬地問:“……您這是何意?” “哦,”燕綏漫不經(jīng)心地道,“忽然想起先帝,每年秋決勾決人犯,歷朝都是畫個勾,他喜歡畫個圈。” 頓了頓,他又道,“我也喜歡。” 眾人:“……” 聞近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