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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離別,他心中充滿了深深的悔恨,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啊?為什么當(dāng)初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哪怕溫柔一點,能讓她以后想起他的時候是笑著的也好。 不過,同時在心里,他也無比慶幸自己是這樣不堪的形象。離開這樣的他,尤思思心里的痛,想必要少很多吧。 好了,不說了,rdquo;尤思思擦干眼淚站起來,我去幫你熨燙衣服吧。你明天就要走了,穿得好點兒,精神抖擻的回去,你爺爺他老人家一高興,說不定就沒那么生氣了。至于行李,就不收了吧,反正這些廉價的東西,你到了那邊之后也用不著。rdquo; 她挪開椅子往房門口走,在經(jīng)過秦少哲身邊的時候,被他拉住了手。 尤思思迅速掙脫他的束縛,逃也似的鉆進(jìn)房間,秦少哲則沉默的站起身來,去洗碗。 他認(rèn)認(rèn)真真洗干凈每一只碗碟,仔細(xì)打量這間他用了幾年的小小廚房。 微波手套是尤思思親手縫制的,電飯鍋是超市年會,她抽獎得來的,回來興奮了大半夜都睡不著。 小到杯盞湯勺,大到鍋碗瓢盆都是他倆親手一點一點添置的,以前覺得這個地方逼仄又沉悶,關(guān)住了他所有的理想和抱負(fù),可現(xiàn)在,卻怎么看都覺得充滿了不舍。 洗完碗后,他擦干手上的水珠出了廚房,卻看到尤思思抱了床被子從房間走出來。 她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我今晚睡沙發(fā)上吧,你明天就要回家見爺爺了,一個人好好休息,看上去也能精神點。rdquo; 這種情況下,尤思思實在沒有辦法再跟他同床共枕了。 夜晚,待尤思思閉上眼睛發(fā)出均勻的呼吸后,秦少哲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站在黑暗中盯著她的臉看了大半夜。 他想把這個他曾經(jīng)全心全意愛過的,并且無論他貧窮還是富有,都始終愛他如一的女孩深深印在腦海里。 以后再也不會有人這樣對他了,他的世界,再也不會有一個傻瓜尤思思。 而她,沒了他的拖累,將會帶著她的溫暖和熱忱展開嶄新的人生。 最后,秦少哲蹲下身,在尤思思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再見了,我的姑娘。 愿沒有我的每一天,你的生活都是陽光普照,充滿了幸福和幸運(yùn)。 他仰著頭,拼命將眼中的熱意憋回去,卻還是有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滑落至他的脖頸,燙得他喉嚨仿佛哽住了一般,喘不上氣來。 秦少哲輕手輕腳的站起來,悄悄回到房中,帶上了房間的門。 尤思思在黑暗中,用力眨掉了眼角的一滴淚水。 兩人都是一夜無眠。 早上天蒙蒙亮的時候,秦少哲就聽見了關(guān)門的聲音,大概是尤思思出去了吧。這么早,她會去哪?是去買早飯了嗎? 他靜靜的躺著,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一個小時過去了hellip;hellip; 兩個小時過去了hellip;hellip; 直至方媛再度出現(xiàn),他都沒有見到尤思思回來。 他機(jī)械的洗漱完,換上尤思思新熨燙好的西裝。 這是他當(dāng)年自負(fù)滿滿的四處求職時,尤思思花了兩三個月的工資,專門替他買的。 如今,他卻要穿著這身衣服離開她。 走前,他在玄關(guān)旁的小餐桌上看到了尤思思留的東西。 一個菠蘿包,一小盒紅棗鮮奶,以及一張壓在下面的字條。 上面寫著一段話:阿哲:抱歉,因為不忍面對離別,所以我不敢親眼看著你走,不能去送你了。請原諒我的懦弱,祝你前程繁花似錦。思思留rdquo; 結(jié)尾處,明明尤思思畫的是一個大大的笑臉,秦少哲卻從中看出了深深的哀傷。 走吧。rdquo;方媛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催促他。 這個男人若是冷心冷情還好,但凡他還有一絲良知,此生必然會在愧疚與悔恨中度過,她已經(jīng)不必再多說什么了。 秦少哲眼中噙著淚,抖著手將那張紙條整整齊齊的疊好,塞進(jìn)胸前口袋里靠近心臟的位置。 然后拿起桌上的牛奶,看了一眼孤零零的菠蘿包,咬咬牙走了出去。 坐在出租車上,眺望遠(yuǎn)處的藍(lán)天白云,以及天上飛速掠過的群鳥。 秦少哲無數(shù)次幻想過這一天,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坦然的擁抱自由的味道。卻從沒想過,心情會像是現(xiàn)在這樣茫然而沉重。 他好像把什么極為重要的東西,永永遠(yuǎn)遠(yuǎn)的留在了那棟破舊的筒子樓中狹窄的小套間里,再也找不回來了。 待會兒到了車站我先去買票,你拿著我買的票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中,你爺爺必然不會責(zé)怪你。rdquo;坐在后座的方媛一語雙關(guān)的說道。 知道了。rdquo;秦少哲收回視線,悶悶的回答,卻又有些希望這條路永遠(yuǎn)沒有盡頭。 到達(dá)火車站的時候,方媛讓秦少哲在前廣場等她,而自己則去窗口排隊買票。 秦少哲他們生活的城市,離他的家不近也不遠(yuǎn),乘高鐵的話一個多小時就能到達(dá)。 當(dāng)初老是夢想著秦氏沒了他不行,爺爺遲早有一天會后悔,從而找他回去,所以一直以來他并不愿意離家太遠(yuǎn)。 可現(xiàn)實給了他狠狠的一擊,地球離了他一樣在轉(zhuǎn),而他沒了秦氏的庇佑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在廣場上無意義的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