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柏像只小白兔，貼著車門，把自己縮成一團，不多占一點空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路柏不怕任何人，除了霍錦夜。他不怕挨打不怕疼，就怕霍錦夜突然不要他了。

    霍錦夜突然欺身壓過來，手指輕挑起路柏的下巴，“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倒是拿捏精準，想進公司？我公司保潔都是本科學歷，你大學都沒畢業，過來湊什么熱鬧？”

    “我，我錯了！”路柏掐著手心忍著想哭的沖動。

    霍錦夜粗暴地抓著路柏柔軟的頭發，笑得像個撒旦，“錯了？”

    路柏沒想到霍錦夜會這么生氣，他不想惹老公生氣的。腦袋被迫仰起，頭皮快要從頭上分離的痛楚，刺激著他的大腦，生理性的淚水涌起，路柏聲音顫抖，“不該，想去公司。”

    霍錦夜冷笑，在路柏臉上掐出兩道紅痕，“乖乖做你的洋娃娃，保質期我會考慮，要是生出歪心思，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霍錦夜松開路柏，身子坐得筆直，“停車！”

    司機停下，后視鏡印出霍錦夜魔鬼般的表情。

    “犯了錯，該不該罰？”

    路柏吸吸鼻子，乖巧地點點頭。

    “下車！”

    外面是崎嶇的山路，猛烈的山風刮在玻璃上，比指甲刮擦玻璃的聲音還刺耳，細密的雨點剛落下就被雨刷清理掉，慢一步就會結成冰。

    單獨把人扔在這，除了惡劣的天氣要人命，還有饑腸轆轆的野獸出沒……

    霍錦夜像一個審判犯人的執行官，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路柏看著霍錦夜的側臉，眼里起了一層水霧，他低頭掩飾著心里的害怕和不安，“我會乖乖聽話，霍先生，你不要生我氣！”

    路柏打開車門，刺骨的寒風灌進車廂，和里面溫暖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路柏的身體不自覺哆嗦起來，他沒有絲毫猶豫，利落地下車，關上車門。

    直到轎車尾燈消失在拐角處，整個世界只剩他一人，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了，路柏雙腿發軟，把小手縮進袖子里，蹲下身環抱住膝蓋，大衣像捕魚的網，寒風無孔不入。

    路柏把腦袋抵在膝蓋上，他閉著眼睛，耳邊是恐怖片里，怪物要冒出來時的背景音樂，瘦小的身軀止不住顫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太冷了，路柏終于沒忍住，放聲大哭起來，溫熱的液體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溫暖。

    第十二章 不懂憐香惜玉

    劉姨睡眠淺，聽見大門啟動的聲音就醒了，她本來是要回家的，擔心路柏去了老宅受委屈，便留著等著兩人回來，結果凌晨了才見到霍錦夜獨自回家。

    劉姨不敢問霍錦夜路柏怎么沒一起回來，她走出大門，看見還站在車邊欲言又止的司機，“路先生呢？”

    司機支支吾吾，最后還是害怕出事，把實情告訴給劉姨，劉姨提起拳頭就把司機揍了一頓，趕緊上車，和司機一起去找人。

    司機把車停在丟下路柏的地方，天剛萌萌亮，大雪簌簌落下，周圍白茫茫一片，掩蓋了一切，劉姨焦急地來回踱步，撥通霍錦夜的電話，卻沒有人接聽，沒有他的指示，劉姨不敢隨便報警，畢竟有些東西她擔待不起。

    可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憑空消失了嗎？劉姨看著山里，周圍沒有掙扎的痕跡，排除被野獸傷害的嫌疑。

    司機打著手電筒在雪地里仔細搜尋，馬上就發現了一個綠豆大的手表電池，他背著劉姨撿起來，偷偷揣進兜里，沒有多說什么。

    路柏感覺自己的溫度在逐漸流失，他雙手護著肚子，害怕里面的孩子出事，盡量把身子蜷縮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一縷刺眼的光亮出現，一個身影走過來，路柏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恍惚聽見他的聲音，“嘖嘖嘖，一點不懂憐香惜玉。”

    是老公來找他了嗎？路柏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兒，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被一股香甜的米粥味兒勾醒的，路柏聽著肚子咕咕叫的聲音，緩緩睜開眼，房頂掛著一個精致的水晶吊燈，和家里的不一樣。

    陌生的環境讓路柏瞬間清醒過來，記憶回籠，他想起自己凍暈之前，被一個人救了。

    路柏趕緊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發現自己換了一套絲綢睡衣，房間暖氣很足，床尾對著一面很寬很大的落地窗，外面飄著大朵雪花，陽臺上也堆了厚厚一層，四周白茫茫一片，夕陽的余光撒下，金光閃閃，很耀眼。

    一陣玻璃門滑動聲響起，陸知遙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走進來。

    路柏目瞪口呆地盯著他，“是你救了我？”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陸知遙從床邊拿出小桌子，放在路柏面前。把粥放在上面，“吃吧！”

    “你不是提前離開了嗎？”路柏警惕地盯著陸知遙，第一次救自己回家是因為暈倒在他車前，難道這次也是如此巧合？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不但不避嫌，還三番五次示好，即使路柏反應遲鈍，他也感覺到有些奇怪。

    “誰說我離開了？我去山上打獵，回來你們都走了，丟下我一個人，你們也太不厚道了。”陸知遙坐在床邊，“怎么不吃？怕我下毒啊！”

    “不，不是，謝謝你！”路柏松了口氣，垂下眼睫，端起桌上的粥囫圇吞下。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陸知遙拿紙巾給路柏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