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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復(fù)仇哪有養(yǎng)崽好玩》

    作者:嚴(yán)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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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重生哪有變小好玩

    嘀嗒。

    細(xì)碎的血滴聲，在幽寂的神殿里回響。

    穿著燕尾服的男人穿過長而狹隘的甬道，在盡頭的水池邊停下。

    池里佇立著一尊十字架，十字架上釘著一個女人。

    嘀嗒。

    男人恭敬地彎腰行禮：“卡斯蒂利亞公爵，您該前往火場了。”

    嘀嗒。

    男人的臉隱在陰影里：“又或者，如果您不甘心……”

    女人抬起頭來。出乎男人意料的是，她那雙野獸般獨(dú)特的赤紅色眼睛，依舊沒有一絲的暗淡與頹靡。

    這是個危險的女人。

    幾乎整個帝國都了解這一點(diǎn)——她的殘暴、強(qiáng)大、鐵血，她麾下萬千的鐵騎與能夠削去敵軍首級的機(jī)械長鞭。

    人們已經(jīng)遺忘了她原本的名字，鑒于那太過女性化、太過平凡——他們只會用害怕的語氣輕聲提起——“公爵。”

    “那位公爵。”

    索性，帝國也只有這么一位公爵。

    然而，誰讓她畢竟還是個女人呢？為了嫁給心愛的王子，丟棄了權(quán)柄，自愿讓出自己的領(lǐng)土……男人想著，嘴角不禁勾起諷意的笑。

    他伸出手掌，仿佛是遞過一條無形的命運(yùn)橄欖枝：“來吧，如果您心有不甘——”“你似乎，在想什么惡心的東西。”

    公爵開口了，嗓音比起一般女人要低很多，因?yàn)槿彼粏。骸安还苣阍谙胧裁础?/br>
    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濃：“我知道，您不甘于自己的驕傲……”

    出身高貴，雷厲風(fēng)行，帝國唯一的女公爵干凈利落地打斷他：“滾你麻痹。”

    男人臉上的嘲諷消失得一干二凈。

    女公爵撅起嘴吐了口帶血的吐沫，那個調(diào)調(diào)很像是市井流氓。不知是不是她的下顎肌太過發(fā)達(dá)，或者深諳吐吐沫之道——這口含著血的吐沫在空中劃出了優(yōu)美的拋物線，直接越過水池，達(dá)到池邊，在男人光潔的鞋面上降落。

    “吧唧。”

    男人望著鞋面上的吐沫，抖了半晌，壓抑了自己突然暴躁的沖動。

    “您看，我只是前來提供一個機(jī)會……您是這么偉大的公爵，卻被摯愛的男人害到如此地步……您不會不甘心嗎？”

    “啊，老娘當(dāng)然不甘心。”女公爵說話時很有種流氓大姐大的氣場，“但我想把那個娘炮王子的xx撅斷跟你有半坨屎的關(guān)系？”

    男人呆住了。因?yàn)閷Ψ酱炙椎搅钊苏痼@的措辭。

    “伊莎貝拉！”他大吼，“我是來給你一個機(jī)會，你不要——”“喲。”被叫到本名的女公爵有點(diǎn)意外，但她旋即冷笑起來，“你果然不是一般貨色？知道我原本的名字……你就是那個大型傳銷組織的頭頭啊？”

    “是神殿！”男人已經(jīng)無法維持自己的優(yōu)雅逼格了，“我是來拯救你的神明！”

    伊莎貝拉歪歪頭。雖然雙手雙腳都被釘在十字架上，但她做這個動作時，看上去依舊很輕松：“神明？”

    “是的，伊莎貝拉，我是神明，而神明愿意給你一個一切重新來過的機(jī)會……”

    燕尾服男人理理自己的黑領(lǐng)結(jié)，試圖通過這一舉動重新挽回自己的逼格：“你不甘心吧？你想復(fù)仇嗎？但你現(xiàn)在的身體已經(jīng)過了積聚力量最好的時期，千瘡百孔，被鎖在這里，馬上就要被送往火場……”

    自稱神的男人將視線掠過伊莎貝拉血rou模糊的雙腿：“我可以，給你一場新生。”

    “你將擁有一個年輕而健康的身體，身體的主人家庭健全，家境優(yōu)渥，還有美麗可愛的容貌……總之，我可以給你一次任何女人都幻想過的重生。而你，就將重新站上巔峰，向那些曾欺辱你的人展開報(bào)復(fù)……”

    伊莎貝拉沒有說話。

    “……所謂的代價，只是一次小小的承諾。當(dāng)你登上巔峰后，必須幫我完成一件事情……”

    男人最后理理喉結(jié)，臉仍然埋在陰影里，嘲諷的笑意重新回到嘴角。

    “親愛的伊莎貝拉，你該做出決定了。來吧，向我伸出手。”

    重生？如果要她使用別人的身體耀武揚(yáng)威，高傲的卡斯蒂利亞公爵還不如去死。

    復(fù)仇當(dāng)然要親身上陣，哪怕必須拖著殘破的身體從地獄爬回來……火刑架，那又如何？

    她保證，被燒死前的最后一刻，依然能夠把那些個混賬罵得臉色發(fā)青。

    于是公爵冷笑一聲，對神說：“滾你麻痹。”

    并再次精準(zhǔn)地吐了一口血沫，正好降落在男人伸出的手心。

    ——“你不要不識好歹！”

    伊莎貝拉陷入失血過多的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張因?yàn)闅鈶嵍で哪槨?/br>
    她用盡最后的力氣發(fā)出挑釁的狂笑：“關(guān)你屁事，狗屎神明。”

    【帝國，王都，彭斯特市集廣場，中午十二點(diǎn)整】

    廣場中央已經(jīng)用楨木與鐵管搭起了巨大的祭壇，即將捆綁公爵的錫制十字架被圍在最中間——十字架會隨著火刑的進(jìn)行一并融化，而變成液體狀的錫將堵住公爵的口鼻，確保她完全的死亡后，還能給燒剩的骨架鍍上一層美麗的銀白色——這是帝國公主所要求的。

    據(jù)說，罪人活著的時候?qū)嵲谑恰坝械K觀瞻”，而善良的公主準(zhǔn)許她在生命逝去后打扮自己。

    平民們并沒有見過“那位公爵”的真容，但這不妨礙他們在謠言里將其描繪成兔唇瞎眼那樣可怕的形象。聽說這個決定后，大家紛紛稱頌公主的高貴與善良。

    祭壇外部鏈接著一個古怪的鐵器，形狀類似于公雞的喙——那是用來投放煤炭等燃料的投料口，促進(jìn)行刑過程中充分的燃燒。

    對此，大王子摸著自己金燦燦的披風(fēng)說：“帝國現(xiàn)在是大陸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蒸汽大國，我們可不敢在區(qū)區(qū)一個罪人上浪費(fèi)為數(shù)不多的煤油……她該感謝國王的仁慈。加速燃燒并不會太痛苦。”

    平民們紛紛報(bào)以贊同而同情的目光。誰都知道，大王子被那個惡毒的公爵所蠱惑，差點(diǎn)就和她踏入了神圣的婚禮殿堂——天吶，那可真是個可惡的家伙，大王子竟然還能對她抱有這樣的仁慈？

    而掌權(quán)者們知道真相。掌權(quán)者的對手們也知道真相。他們交頭接耳，嘲諷掩蓋在寶石戒指與鑲花折扇下——“他們害怕了。”

    “他們一定非常害怕。”

    “哈，又是錫液又是加速燃燒……真是不遺余力的，確保那位的徹底死亡啊。”

    “沒必要吧，難道那位還真能從地獄里爬回來不成？”

    “噓！你想她回來嗎？”

    “……嘶。”

    總而言之，無知的平民，幸災(zāi)樂禍的掌權(quán)者，心有余悸的行刑者們——大家都聚攏在這里，懷著殺死同一個人的迫切期待。

    “還沒送來嗎？”

    高臺上，金燦燦披風(fēng)的大王子來回踱步，焦躁地詢問侍從：“十幾分鐘前，就派人去把她帶過來了吧？”

    侍從無奈地勸道：“王子，請您耐心，那畢竟是曲折幽深的神殿地底，唯一的出口封上了數(shù)十道機(jī)械鎖，還有帝隊(duì)的把守……那位不會逃走的。”

    大王子焦慮地扭著自己的拇指。他此時像極了暴躁的老鼠。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問一問！”他吼叫道，“我當(dāng)然知道她該死的不可能逃出來！那什么——你確定的，對吧？不會出差錯吧？”

    “住嘴。”

    一道軟糯的女聲響起。大王子僵住腳步。

    帝國公主掩藏在高臺上豎起的紗簾下，甜甜地開口：“哥哥，你這個端不住的廢物。那女人不是惡鬼，她不可能逃走。好了，現(xiàn)在，拿出你完美的儀態(tài)，穩(wěn)穩(wěn)坐在凳子上等待——別像只忐忑不安的老鼠。”

    大王子憋了半晌，還是穩(wěn)穩(wěn)地坐回凳子。旁邊的侍從松了口氣，急忙跑下臺去為終于冷靜下來的主人準(zhǔn)備茶水。

    大王子低低地開口：“你不懂。我曾經(jīng)與她真正相處過……那個女人，她什么都做得出來，你無法想象我經(jīng)歷了什么！”

    公主的嗓音依舊輕快甜蜜：“哦，我是不懂，哥哥。畢竟結(jié)束任務(wù)后，你一直把她描述成有著獠牙和尾巴的怪物，而不是一個普通女人。”

    大王子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他攥著拳頭忍了半天，最終，就像吞糞那樣艱難開口：“其實(shí)，就單論外貌而言，那位不算丑陋……”

    就在此時，廣場上的平民們出現(xiàn)了驚人的sao動——“嘿！快看！看天空！”

    “神啊……那是什么？！”

    “龍！是龍啊！龍！”

    夜色般濃黑的，龍的剪影，遮住了祭壇，廣場，整個彭斯特市集，乃至王都——隨著龍影緩慢揚(yáng)起巨幅的骨翼，發(fā)出漫長古老的吐息，幽冷寂靜的鐘聲也伴隨著一同響起，奇異的威嚴(yán)震撼了整個帝國：“鐺……”

    “鐺……”

    “鐺……”

    龍影只閃爍了幾秒鐘，就消失不見。但對于窺見它的人們，這是一生都無法忘懷的奇景。

    大王子收回了視線，捏捏拳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浸濕了。

    真可怕。

    “……喂，龍影與鐘聲，剛才是不是那個傳說——”大王子想就剛才閃現(xiàn)的龍影與自己的meimei討論一番，卻突然被沖上高臺的侍從打斷——侍從滿臉是汗，面色蒼白。

    “那位，那位公爵——她不見了！她消失了！”

    曲折幽深的神殿地底。唯一的出口封上了數(shù)十道機(jī)械鎖。帝隊(duì)的把守。更別提四肢都釘在十字架，雙腿被打斷，全身血液不斷流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越獄消失的，大概只有那位被看作惡鬼的，可怕公爵吧。

    “搜！趕緊搜！立刻——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快！”

    驚慌失措的士兵們從水池里的十字架開始找起，他們提著煤油燈在曲折的甬道里來回穿梭，恨不得觀察地上每一顆細(xì)小的灰塵。

    其中一個士兵左右環(huán)顧，疑惑地跳下了水池，去觀察那血跡斑斑的十字架：“可是，那位流了這么多血，還有體力逃走嗎？”

    另一位士兵低聲訓(xùn)斥：“你在說什么呢？我們可是在討論‘那位公爵’啊！”

    士兵撇撇嘴。他覺得這幫人有點(diǎn)過于夸張了。

    “公爵也只是個女人而已……啊，你看這里！”他提著燈在水池里翻攪，“這里有一個被打開的大排水口！”

    在地上搜索的士兵們瞥了一眼，紛紛發(fā)出嘲笑：“你也不看看那個口子有多大——那位公爵除非變成三四歲的小孩，骨瘦如柴，還必須把自己團(tuán)成一團(tuán)——才能從這個排水口里出去。行了行了，趕緊上岸幫忙！”

    發(fā)現(xiàn)排水口的士兵訕笑著撓撓頭。

    伊莎貝拉再恢復(fù)意識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下水道里。

    不，更正一下，是有下水道入口的陰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