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羲衍從來沒有這么聽話過，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一點都不敢忤逆反駁。

    也許是藥效發揮了作用，也許是發燒本身作祟，也或許，真的只是太累了，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蘇鶯坐在桌前，看著課本為明天要講內容備課，燭臺上的蠟燭一點一點地燃燒著，蘇鶯漸漸地疲憊到打盹兒。

    “蘇鶯！”

    安靜的房間里，睡夢中的他突然一聲叫喊，把正在困倦到打盹兒的蘇鶯給叫清醒過來。

    她扭臉看向躺在單人床上的男人，他的睡顏不□□穩，也許做了不好的夢，嘴里喃喃地夢囈著：“別走，不要走……蘇鶯……”

    蘇鶯目光平靜地望著他，神情也很淡然。

    可只有她知道，心還是不受控。

    在這個雨夜里，那顆心被他一次次喚著，似乎又要蘇醒過來，活蹦亂跳。

    蘇鶯起身幫他蓋了蓋被子，又坐回椅子上。

    他垂眼繼續看著書，其實卻在發呆。

    然后不知不覺，又要睡過去。

    單羲衍半夜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

    女孩子坐在書桌前，燭臺上的蠟燭快要燃盡，零星的火光映在她的光滑干凈的臉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

    她的眼睫下斂，長長的睫毛上被刷上一層薄光，每無意識地輕顫一下，就好像有金光閃閃地東西在動。

    單羲衍小心翼翼地從床上坐起來，偷偷拍了一張此時此刻，他眼中的蘇鶯的模樣。

    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因為他眼中，只剩下了她。

    無論是燭光，還是其他，都只是她的陪襯。

    單羲衍本想下床想辦法讓她上床來睡的，然而他還沒動作，蘇鶯就要有轉醒的跡象，單羲衍也不知道為什么，直接就滑躺下，閉上了眼，假裝自己從來沒有醒過。

    蘇鶯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又扭頭看了看他。

    須臾，單羲衍聽到她輕巧起身的聲音。

    他剛覺得自己眼前覆了道人影，房間里突然就暗了。

    蠟燭沒了。

    而本來想伸手摸他額頭想看看他是不是退燒了的蘇鶯的手停留在半空，滯了會兒后，她正要再去找根蠟燭，結果一不小心腳下被絆了下，讓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向床里。

    下一秒，她的鼻尖就碰到了他的下巴上，生疼。

    蘇鶯都沒緩過勁兒來，躺在床上等男人就又像是不安的夢囈起來：“蘇鶯……蘇蘇……”

    而沒等她撐起身體，他的左手就環住了她的腰身，下巴微抬，嘴唇精準無誤地碰到了她的。

    兩張唇瓣貼合在一起，很淺很輕的觸碰，比蜻蜓點水還要更輕盈一番。

    盡管這樣，他都還在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每喊一次，兩個人的嘴唇就廝磨一下。

    喚的她的心跟著失控。

    他把她禁錮在床上，側身擁著她，左臂從她的頸后繞過來，再從前面扣到她的右肩下方。

    就這樣從身后擁住她。

    蘇鶯被迫側躺在了床上，本就狹窄的單人床這下更顯逼仄。

    她深深吸了口氣，話語在充滿黑暗的房間里響起，雖然聲音并不大，但仍打破了一室的溫馨和安靜。

    “鬧夠了嗎？”蘇鶯淡聲問他：“打算什么時候放手？”

    單羲衍抿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立刻就不再鉗制著她。

    他抽回手，在蘇鶯要坐起來的時候率先起身，低聲說：“你躺著休息，我下去。”

    說完就從單人床的里側越過蘇鶯下了床，坐到了一邊。

    之后規規矩矩的，再也沒亂鬧騰。

    直到天亮，單羲衍沒等蘇鶯醒過來就從她的房間里出去了。

    風雨在黎明的時候就停歇了，這會兒清晨涼爽，空氣清新，單羲衍在簡陋的食堂吃過早飯，而食堂做飯的師傅，就是校長本人。

    單羲衍在吃過飯后還特意給蘇鶯帶了份回宿舍。

    蘇鶯根本不知道昨晚她是怎么睡過去的，只知道單羲衍后半夜下了床，把床讓給她睡，再之后就沒什么印象了。

    她剛剛睡醒，正坐在床邊發呆放空大腦。

    桌上燃盡的蠟燭，還沒沖洗的泡了退燒沖劑的水杯，全都是證明昨晚是事實的證據。

    就在這時，她的宿舍門被人敲響。

    蘇鶯回過神來，站起身去開了門。

    本以為是其他老師找她有什么事，結果打開門后發現是單羲衍，男人的右手依舊綁著護具，左手拎著給她帶來的早餐。

    他把東西遞給蘇鶯，聲音里帶著討好：“早飯?！?/br>
    蘇鶯接過來，并沒有隨手關門，單羲衍就開心地踏了進來。

    她坐在桌前吃飯，他就坐在床邊看著她吃飯。

    蘇鶯吃飯的時候對他說：“你走吧?！?/br>
    單羲衍本來盈著淡笑的臉頰瞬間僵硬，他輕抿住唇，心里開始發酸。

    然后蘇鶯又平和道：“去縣城的醫院看看病?！?/br>
    原來是想讓他去看病，單羲衍稍微安心了些，心情也明朗了一點。

    可是，接下來她又說：“然后就回帝都吧，別再過來了?！?/br>
    單羲衍本來剛舒展一些眉頭又霎時擰緊。

    “你嫌我煩嗎？”單羲衍低低地問，然后又急忙說：“我不會打擾你工作和生活，能不能讓我留下來？”

    “不能?！碧K鶯直接拒絕。

    ……

    單羲衍雖然很不想走，可又怕繼續賴在這里會讓蘇鶯更討厭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聽了她的話，離開了學校。

    吃過早飯后蘇鶯去教室上課，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聽到已經到教室的學生們接連不斷地喊她：“蘇老師……”

    “這兒有人寫話給你！”有個小姑娘指著旁邊的小男孩手里那張紙對蘇鶯說。

    小男孩好奇地念起來：“蘇蘇，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蘇鶯：“……”

    她急忙走過來，從孩子手里拿過這張紙。

    一群小孩兒圍住她，七嘴八舌地問她問題。

    “蘇老師，這是誰寫的呀？”

    “老師，寫這些話的人是老師的男朋友嗎？”

    “老師，為什么你寫字這么好看，你男朋友寫字跟狗刨似的呀？”

    “蘇老師，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嗎？”

    ……

    蘇鶯被問的頭大，讓他們都會自己的座位上去，說該上課了。

    山里的孩子對知識的渴求永遠大過其他，她一說要上課，一群孩子就飛快地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就在這時，剛來到教室的一個小孩子舉著從路邊摘的沒有被風雨摧殘的還帶著雨滴的一束五顏六色的野花，遞給了蘇鶯。

    蘇鶯正要說謝謝，小孩兒就對她說：“蘇老師，這個是昨天那個胳膊折了的叔叔讓我給你的。”

    蘇鶯：“……”

    “老師的男朋友是那個叔叔嗎？”

    不知道是誰問了這樣一句。

    蘇鶯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對班上的孩子說：“好了，要上課了?！?/br>
    她像往常一樣給孩子們講課，中午的時候小孩兒們一窩蜂涌出教室去吃午飯，蘇鶯這才從課本里拿出那張紙來。

    上面的字確實寫的歪歪扭扭，一點美感都沒有。

    比她原來在要送給他的生日蛋糕上寫的字還要難看。

    是他用左手一筆一畫寫下來的。

    “蘇蘇：

    對不起，請允許我這樣叫你。

    我知道是我欺騙了你。可在感情上，我是認真的，從我用5g這個身份接近你的那一刻起，就從未想過欺騙你的感情，一開始只是想讓你注意到我，后來太貪心，想從你那里要更多，也忍不住暴露了對你的喜歡，但不管怎么說，我騙了你就是騙了你，這點我無法否認。

    蘇蘇，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從今以后你讓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也別不要我。

    我保證我什么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你愿意，我永遠都是你心中的五哥，會寵著你、慣著你，照顧你、呵護你。

    你想要的溫柔，我都給你。

    不止這些，從今往后，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盡全力滿足你，哪怕傾盡我所有。

    就請你，請求你，再給我一次彌補你的機會，好不好？”

    ……

    這天過后，蘇鶯每天早上給學生們上課前都會收到由班上的隨機一名學生幫某個人送來的一束新摘的帶著雨水或者露水的野花。

    隔三差五就會收到來自學生們口中的斷臂叔叔的美食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