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鶯的心依舊忐忑不安，不由自主地在腦子里想等單羲衍回家來要怎么跟他說這件事。

    她的手指在被九五用牙齒硌出來的地方用力摁了摁，想要盡量抹平那點痕跡。

    但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還是恢復不了原樣。

    裂痕依舊存在，硌痕也無法消除。

    蘇鶯捏著這張照片和自己找出來的記錄聯系方式的本子走出書房，結果沒想到會迎面直接碰上回家來的單羲衍。

    蘇鶯被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識地就捏緊了手中的東西。

    單羲衍見她一副被驚嚇到的模樣，攏緊眉峰嗓音嫌棄道：“做什么虧心事了？一臉心虛的樣子。”

    蘇鶯吞咽了下口水，目光不自然地撇開躲閃了下，沒做聲。

    他也只是隨口一說，并沒注意她手里捏的東西，也沒注意她并不自在的微表情，說完就要越過她去臥室拿換洗的衣服去洗澡。

    蘇鶯卻在他要和他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鼓起勇氣來用手指扯住了他的西裝袖口。

    “單羲衍……”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沒底氣，還透著小心翼翼。

    蘇鶯喊了他的名字后就抿住了唇，旋即又像是抱著一絲僥幸和期待，開口向他解釋說：“我今天下午在書房找東西，不小心弄壞了這張照片……”

    她說著，就把手里一直捏的那張照片拿了出來。

    單羲衍低頭一看，發現正是他和宿櫻曾經在兩周年紀念日那天拍的合照。

    照片上的他們脖子上戴著刻有彼此名字手寫字母的項鏈，宿櫻一襲白色長裙，黑色的長直發柔順地披散及腰，女孩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淺笑嫣然。

    而現在擺在他眼前的照片，在兩個人中間出現了一條裂縫。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用膠帶幫你……”

    蘇鶯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鐵青的單羲衍嗓音冰冷陰沉地幾乎像是咬牙切齒地質問：“對不起能讓裂痕消失嗎？！”

    蘇鶯的身體一顫，原本還不甘心地隱隱抱有一絲期待的她，胸腔里的心直直地快速下墜，仿佛掉入了一個無底深淵，怎么都摔不到頭。

    卻又讓她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那種絕望。

    “我就很好奇，”他冷笑著問：“不是故意的怎么會這么剛剛好給從中間撕成了成兩半？”

    蘇鶯感覺自己摔到盡頭了，她墜進了一個冰窖里。

    他說完就從她的手里奪走照片，頭也不回地走進臥室里，摔上了門。

    門聲震天響，嚇得跟在蘇鶯腳邊的小金毛都驚懼地躲到了墻角，全身發出警惕的信號來。

    蘇鶯卻杵在原地，全身冰冷僵硬，半晌才抬腳往前走去。

    在她背對著臥室門邁出腳步的那一剎那，一直充盈在眼眶里的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蘇鶯下樓拿上自己的手機，攥著手中的那個小本子，在玄關換了鞋就離開了家。

    如果他僅僅是單純的生氣，她倒不會像現在這樣痛的仿佛快要呼吸不過來。

    可他居然……懷疑她是故意撕壞照片的。

    ——

    2018.09.21

    我想過你會生氣，但我沒想到你會懷疑我。

    單羲衍，我在你心里難道就是這樣一個卑鄙齷齪的人嗎？

    如果我想毀掉你與她有關的一切，早就可以動手，何必等到今天？

    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前段時間九五把我送給你的襯衫撕破，你很無所謂地說扔掉就行，可今晚，你卻為了一張你和她的照片質問我，懷疑我是故意弄壞的。

    你這兩次的態度反差之大，讓我看清了你是真的不愛我。哪怕一點點。

    單羲衍，你說的對，對不起根本不能讓裂痕消失。

    ——

    .

    單羲衍坐在臥室冷靜了片刻，這才發覺照片臨近邊緣的地方摸上去有點不平。

    他擰緊眉，在頭頂漂亮明亮的吊燈下仔細地觀察了下手中的照片，終于注意到了被牙齒硌過的痕跡。

    男人站起來，在原地猶疑踟躕了片刻，還是走到臥室門口，拉開房門踏了出去。

    “蘇鶯？”他來到客廳，都不見蘇鶯的蹤影，又耐著性子喊了聲：“蘇鶯？”

    在喊找她的同時，單羲衍就拿出手機來給她撥了電話過去。

    然而，電話里卻傳來機械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不要掛斷……”

    此時正站在馬路側邊身旁一個人都沒有的蘇鶯剛打通宋薔的電話。

    “宋老師……”一開口，便已泣不成聲。

    這片是富人區，秦城在這附近有處房子，今晚過來想去換輛車開，誰知就遇到了現在路邊一邊打電話一邊哭的蘇鶯。

    他的車從她面前駛過，又急急地剎車停在路邊。

    他扭頭透過車窗看到，馬路對面的女孩子背對著他的方向，光潔瑩白的雙腳就這么踩在地上，旁邊是被她脫掉的一雙透明帶涼拖鞋。

    她并沒有注意到他停了車。

    秦城也沒摁車笛吵她，反而還在夜幕漸漸籠罩之際關掉了車燈。

    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穿過馬路，剛站到她身后的路邊，就聽到她哭著喚了一聲“宋老師”。

    好像很委屈。

    秦城輕擰眉心，抿住唇。

    又為他難過了嗎？

    第1章 不再忍10

    蘇鶯從家里出來后不想打車, 她在賭氣，也在生氣，并不理智。

    就這樣沿著路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一會兒, 直到腳給了她反饋，腳上傳來痛感, 她才停了下來。

    剛才出門急，她直接趿拉上了擱在鞋柜外面的那雙透明帶粗中跟涼拖鞋就跑出來。

    這會兒才意識到有多不便。

    蘇鶯蹲下來看了眼因為走路太多又走的急而被摩擦泛紅甚至有一點破皮的趾骨處，用手稍微摁了摁磨腳的周圍緩解疼痛。

    這塊并不是市區，交通也沒那么繁華便利, 相反的方向倒是有地鐵口，但是她一路過來，也走了很長一段路, 現在讓她再原路返回, 腳根本受不了。

    蘇鶯索性就蹬掉了鞋，光著腳踩在地上。

    這樣比束縛在鞋子里還舒服些。

    她一頁頁地翻看著小本子上曾經記錄過的各種電話號碼和qq號，最終在一堆數字里找到了標著“宋老師”這幾個字的一串號碼。

    蘇鶯已經有四年沒有聯系過宋薔了，現在她也不敢保證打過去后電話另一端等著她的就是宋老師。

    可她還是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摁下去了。

    還好，等待她的并不是“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在等待著對方接通的那幾秒種, 蘇鶯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再加快，完全失去了控制。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掉, 蘇鶯的心也漸漸地沉下去。

    就在她以為不會有人接聽的那一瞬間，對方突然接通了一個電話，而且不等她說什么，就有道熟悉的嗓音溫柔且急切地傳了過來：“鶯鶯？是鶯鶯嗎？”

    本來才穩住情緒的蘇鶯一瞬間眼淚決堤, 她聲音哽咽地喚：“宋老師……”

    宋薔在那端也忍不住掉了眼淚，嗔怪她：“你怎么這么久都不聯系我啊？電話號碼也都成空號了，讓我去哪里找你？”

    “你現在怎么樣啊孩子？還好嗎？”

    蘇鶯抽噎得幾乎泣不成聲, 在那聲“宋老師”喊出口后，就在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宋薔勉強穩住聲音，帶著哭腔關切地問：“鶯鶯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事跟老師說啊……”

    “宋老師，”蘇鶯找回自己的聲音，鼻音濃重地對宋薔說：“老師，我挺好的，勞您記掛了。”

    “對不起這么久都沒聯系您……”她強忍住要崩潰哭出聲的沖動，“對不起宋老師，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對您……”

    “怎么啦？”宋薔憂慮道：“為什么無法面對我？”

    蘇鶯把她放棄學舞蹈以及近一年又重新拾起了舞蹈的事情挑挑揀揀地說了出來，當然，沒有提及她和單羲衍的事。

    宋薔聽聞無奈地嘆氣：“傻孩子。”

    “鶯鶯，就算你不再碰舞蹈，你還是老師好學生，這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人生也可以有很多種選擇，所以你完全可以選擇其他的路去走，去賞不一樣的風景。”

    “但要記住，不管自己遇到什么、經歷了什么，最終都會成為生活饋贈的禮物，不要急著后悔。”

    和宋薔聊了會兒，蘇鶯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她“嗯”了聲，應下：“好，我知道了。”

    “老師您最近身體還好嗎？”蘇鶯很關心地問道。

    “挺好的，一切還是老樣子。”宋薔笑著回她。

    蘇鶯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剛才……您怎么知道是我……”

    她都換號碼了，宋老師按道理說不應該能直接就知道打過去的陌生電話是她。

    宋薔低嘆：“因為我換號碼了呀，這個號始終留著，就是怕你哪一天聯系我找不到。”

    蘇鶯的眼淚又瞬間控制不住，“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和宋薔從夜幕正在降臨一直聊到黑夜完全侵襲，蘇鶯才戀戀不舍地掛掉了電話。

    一直靠在路燈燈柱下等她的秦城見她打完了電話，才悠哉悠哉地出聲：“蘇鶯。”

    蘇鶯瞬間扭回頭，在淺淡的月色下，混著熾亮的路燈燈光，她看到男人倚靠著燈柱，一身墨藍色的經典西裝三件套。